第6章 掌心红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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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辰时,天已大亮,朝日东升,秋高气爽,万里碧空如洗,是个宜出行的好天气。
谢昭宁领过符节、名册,别晋帝连凤举,只身单骑纵马出城,与城外官道上集结余下众人,启程北上。
既是入伍从军,便该有军人模样,他特地着人备了一身行头:弃一身华服,着一身藏青短褐,肩背处护有皮甲,长发以木簪简单挽于脑后,身无半分佩饰,腰悬一口寻常铁剑,背负长弓、箭囊,手持一柄红缨银枪,马鞍左右各系一粗布包裹,双眸平和干净,单手控着马缰,倒颇有一番宠辱不惊少年侠士的英气模样。
谢昭宁适才行至城门,正遇晨起例行盘查,下马一亮手中木符,便见有人已候在那里,认出他符节来,领身后四名侍从,牵马冲他拱手折腰一拜,上下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装扮利落朴素,丝毫不见高门贵胄奢靡风气,却又难掩一身清贵气度,遂压下三分疑虑,凝着他左眼下一颗朱砂小痣,带笑试探唤他一声:“三殿下?”
那人着一身皮甲,十八九岁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候,肩宽背阔、身材颀长,眉目虽生得严肃,一笑左右各露一颗虎牙,却显神采飞扬。
“足下是——”谢昭宁点头回礼,困惑一问。
“属下齐冲,原为北军七品校尉,”那人一瞬肃穆,恭敬回道,“得陛下之令,此行为殿下副手,领麾下四人随殿下北上,帮衬殿下打点行程,护殿下一路周全。”
谢昭宁倏尔愕然,转而又觉意料之内,并无多少意外似的,客气一笑,抬手道:“多谢陛下/体恤,还请齐校尉上马,劳烦诸位了。”
他话音既落,已率先翻身上了马背,扬鞭驶出城去,情绪始终平淡和气,无多余客套,亦无颐指气使态度。
齐冲等人晚他一步缀在后头,一时倒有些摸不准他性情,皆骑在马上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压着嗓音便道出一句:“这三殿下哪里寻来这么身衣裳,比咱们穿得还素净,可差点儿就错过了,手底下人也太怠慢了吧。”
齐冲谨慎窥着谢昭宁背影,赶忙冲他使了眼色让他噤声。
那人却不以为意又低声笑到:“隔着这老远,他听不到的。”
谢昭宁人在前面耳廓一动,置若罔闻,只一路控马向前,再跑过几步,堪堪瞧见驿站的旌旗正在风里翻滚,倏然一勒马缰,诧异瞪圆一双凤眸,毫无征兆停在了路中央。
他身后五骑措不及防,“吁”声四起,紧急随他止了马势,齐冲正欲出声询问,抬眸一眺,便见前方那笔直宽阔的官道上,衣冠杂沓,车马骈阗,竟被堵得水泄不通,嘈杂如闹市。
他再定睛细瞧,原是一二十户贵族聚众官家驿站前,身后一字排开三四十驾香车宝马,着雍容华服,领侍从、丫鬟、仆役,正与自家子侄小辈执手相看泪眼,嘤嘤哭泣、叮咛嘱托、不舍别离,那场面当真盛大极了。
齐冲揪着马缰原地转过两圈,觑着谢昭宁,瞠目结舌适才道:“这,这——”,身后便又有三四辆马车“轰隆隆”急速驶来,扬起风沙砾石,为首驾车那人衣裳光鲜整洁,一副趾高气昂模样飞快甩鞭抽马,厉喝道:“叶家出行,道路莫挡!”
只见那些个马车端得是华贵大气,顶覆帷幔上绣百花争艳,棚顶四角各缀五彩丝绦,下垂遮门帷帘上织绿羽孔雀,极尽奢华,车前四马体格结实粗壮,四肢强健灵活,脚力比之军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昭宁控马一错,让那车擦着他过去,他淡然睨过一眼,却迎上那车夫狠狠一瞪,显然嫌他碍事。
“如此嚣张行径,以下犯上,叶家又——叶家?殿下,”齐冲正要恼其冲撞谢昭宁,见那绿羽孔雀家徽图腾,转而惊诧低声一问谢昭宁,“原皇后母家亦有子侄入选北行名册?”
“叶斐。”谢昭宁简洁平静答他。
齐冲闻言越发愕然,叶斐幼年便已闻名中都,素以出类拔萃、惊才绝艳著称,远去北疆乃是半送死的活计,寻常高门贵族出个庶子旁支前去搏一把远大前程尚且合乎情理,叶家怎将正房嫡系里最出息的叶斐也送去那“英雄冢”?!
说话间,那三四驾马车已停在驿站正前,为首那车有一少年率先掀帘出来,他身材俊挺修长,站在车辕上负手一立,便引得众人目光聚集一处,周遭喧闹之声渐收。
那少年生得精致漂亮,柳眉星目、唇红齿白,眼睫往四下不屑一挑一敛,便自有一副傲岸架势,他着一身衣襟下绣绿羽孔雀的锦袍,肩披无一杂色上等狐裘,额前悬一颗指肚大小合浦南珠,光华流转,腰别一把镶金嵌玉宝剑,端得是气宇轩扬模样,不可一世姿态。
那便是叶斐。
叶斐轻巧跃下马车,稳当当落地,身手亦是不错,身后车内又陆续下来其父母、姑伯、世家兄弟,一众人环着他一人嘘寒问暖,依依惜别。
谢昭宁便那般远远瞧着,眼神一瞬黯淡,心里说不出得艳羡,他一招手令齐冲等人一并随他翻身下马,将怀中一卷名册与木符交于齐冲,齐冲一怔,推据道:“这,殿下不妥——”
谢昭宁颇有自知之明一笑,不以为意回他一句:“齐校尉该晓得我这‘殿下’名号,怕还不如你‘北军七品校尉’好用,既是陛下着你辅助于我,便不算逾矩。这一行人便劳烦校尉了。”
他似乎于权势一途也是无欲无求得厉害,与京里传言别无二致,是个脾气甚好又胸无大志且无才干的“假”皇子。
谢昭宁待齐冲接过名册木符,牵了缰绳默然往驿站前过去,与人擦肩时,因一身朴素行头与内敛气度,只被当是北军便衣出行,并未惹人关注,只姑娘家多有侧目,窥他相貌,掩唇羞涩一笑。
叶斐其父如今正当家,又任户部尚书,甫一露面,便与周遭凑上来一众贵胄拱手寒暄半晌,觑见人群外谢昭宁缓步过来,陡然一怔,拨开众人便笑着拱手去往谢昭宁面前,礼数周全,作揖一拜:“臣叶宗明,见过三殿下。前几日中秋家宴,臣有幸得见殿下真颜,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四野顿时哗然,众人狐疑视线转而齐齐落在谢昭宁那身藏蓝短褐上,气氛诡异一静,又过些许片刻,突闻叶斐突兀轻轻嗤笑一声,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随叶宗明此起彼伏与谢昭宁行礼:“见过三殿下。”
“叶尚书有礼。”谢昭宁也不恼,探手虚虚一扶让叶斐嗤出一脸窘态的叶宗明,又与其余人点头见礼,淡淡道,“诸位有礼。”
尴尬氛围方得一缓,又听叶斐意味不明一声嗤笑,似是一巴掌适才扇在谢昭宁脸上还嫌不够,又再狠狠掴他一下。
众人:“……”
齐冲见状“铿”一声朝着叶斐愤然拔出半把剑,却又让谢昭宁头也不抬轻描淡写按住他手,将剑身复又按回剑鞘里,他身后四名随从确是面面相觑,不大敢招惹叶家人。
难不成叶家与这三殿下素有嫌隙
众人一时神色各异,探究似得闲闲瞧热闹,却见谢昭宁仍一副波澜不兴模样,辨不出真实情绪。
“无礼!”叶宗明也不知叶斐怎得就扛上了素未谋面的谢昭宁,憋闷得下不来台,正欲斥责叶斐愈发无法遮掩的不妥行径,洽闻驿站外接连三声炮响,截断他话音。
谢昭宁遂踩着那炮声与齐冲使了个眼色,竟是仍不愿追究,主动求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果真好脾气。
“吉时已到,”齐冲只得借着炮响,高举木符扬声喝道,“即刻出发。”
一语既落,周遭哀声骤起,各家各户父母与子抱头痛哭,依依作别,唯谢昭宁茕茕孑立,似个局外人。
齐冲着手下侍从在前引路开道,展开手中名册,点一人走一人:“叶氏门下,户部尚书叶宗明三子——叶斐。”
叶斐别过父母兄弟,骑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身后缀一辆华贵马车,载平日吃穿用度,随行护卫、厨子、小厮、车夫共五六人,率先拜过父母兄弟,姿态傲然启程。
“方氏门下,御史中丞方客卿之侄——方琛。”
“李氏门下,左冯翊李向荣甥孙——元铮。”
……
“姚氏门下,宗正姚梁之孙——姚启顺。”
齐冲一连点过二十人,末了方才是:“连氏门下,皇三子——谢昭宁。”
那名册上名录乃是依照文武试名次,取前二十优异者,谢昭宁未曾于试炼当日现身,显是未经选测,却凭空添在第二十一位,他前一人姚启顺顶着一张风流面庞,回眸觑他,隐隐有些轻视的意思。
谢昭宁视若无睹,上马随行。
那一行北上队伍已缀得颇长,高门贵族里纵是旁支庶子亦是被人放在心尖儿上疼宠着的,远行在外,北疆又素来贫寒,父母难免担忧,家家如叶氏一般,与子配齐一车的吃穿用度与随行仆从,只他一个三殿下,倒是与众不同得厉害,与之一比,像是去化缘的。
谢昭宁与齐冲压在队尾,适才控马前行一段路程,突闻身后叶斐母亲猛然恸哭,随队跑出几步,倒地哀泣道:“白马谁家子,黄龙边塞儿。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岂是远行时呐!”(注1)
谢昭宁应声回首,遥遥一眺京门,便觉似乎离那中都,已是远了。
夜,北疆,幽州辽东郡,辽阳城燕王府书房。
自鲜卑与乌桓南下,几日里已是与霍家玄武军交峰数次,却不过因是寻常小股兵力集结,分散作战,意在劫掠物资,倒也好对付。只探马来报,鲜卑新近崛起一位不世出将才,此间却并未领兵出征,引得霍玄狐疑与警觉。
霍玄正与霍扶光灯下推演沙盘,倏然门被军师南青山一把从外推开,“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领一士兵焦灼入内,霍家父女闻声侧眸。
那士兵形容狼藉,一身墨色玄武军制式军服打眼儿一瞧已成铁灰色,他胸前让火燎出大小不一的洞来,露出内里棉絮,进门“噗通”跪在地上,显然体力已是不支。
他仰着一张青灰交错的脸,眼底通红,双手握拳颤栗哑声道:“王爷,鲜卑与乌桓兵发多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一路合军借道高句丽趁夜突袭,半座容兰城已身陷火海,危在旦夕!”
霍扶光愕然一怔,霍玄闻之色变。
《民间服饰大赏》作者:谢昭宁中都艺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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