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说是美女啊！

赵倩比许骏彦大两岁。她刚升大一的时候，院里正好组织了家教小队，秉持着“反正没事做，顺便挣点零花钱”的原则，赵倩决定参加，教高中语文和英语。

        学生是由队长师兄师姐分配的，之后先和家长沟通，家长满意，这单就算接到了。第一次和许骏彦妈妈沟通时，赵倩对着聊天框心脏狂跳不止。

        好在这位家长算是好说话的，赵倩凭着超常发挥的高考文科成绩一阵胡吹，顺利拿下。在家长嘴里，许骏彦是个挺善良的孩子，就是学习成绩像是醉鬼写出来的字，七扭八歪，忽上忽下。

        许骏彦当时上高二，人不算老实，经常出入办公室，往往都是因为上课接话茬，作业没按时交的琐碎事。

        只有一次，因为打架和早恋被叫了家长。

        八班有个人叫张威，人称水猴子。这诨名源于张威性格酷似皮猴，上蹿下跳，极力想寻求关注，且个头算是人高马大，脸上的肉分不清是横肉还是肥肉。

        据说张威高一时体格还不算魁梧，有次家长会，班主任说要好好给孩子补营养，以待高三冲刺，张威爸爸把这句话当作绝世醒言，硬生生把张威喂成这副样子。

        虽然后来张威并没有用这些营养来考场冲刺。

        许骏彦和张威其实没多大交集，也就一起打过两次球，许骏彦觉得张威打球不规矩，后来就不想和他打了。张威发现许骏彦不算喜欢自己，索性也不找他玩。

        高二上半学期，许骏彦正和班里女孩谈恋爱。这天晚自习，老师集体开会，许骏彦就抱着书坐在女朋友旁边写题。班级之间有少数几个人串班来玩，相对安静，无伤大雅。

        偏偏张威这天精力过剩。还没进班，许骏彦就听见有人嘻嘻哈哈跑过来，地板哐哐响。

        “哟，五班学习呢，”张威趴在后门，上身欠进门里，“都是好学生，好好学习啊。”

        没人理他。

        张威自觉不快，眼睛滴溜溜一转，瞅见许骏彦没在本来的座位上。他进班，两三步走到许骏彦身后，语气夸张且带着一股嘲讽味儿：“这是谁呀？哎呀，举报，许骏彦不好好学习，光谈恋爱！”

        说完他拔腿就跑。

        接着一个凳子被哐当甩出门外，砸在墙上闷声一响。

        女孩白着脸拿着许骏彦的校服外套。她想拉住许骏彦，但是他刚把自己凳子甩出去，火气顶着，来头牛都拉不住他。

        事后老师问起来，班里人都说，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看见人冲出去了，走廊里叮铃咣啷，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出去拉架，剩下的人忙着写数学题呢。留了这么多，明天就交，还来得及关注打架的事儿？

        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有说许骏彦是因为护女朋友才打架，甚至张威都没说。但是许骏彦直性子，不会撒谎，问原因不吭气，班主任诈了两次，立马就给诈出来了。

        许骏彦反应过来，一口咬死了是自己纠缠人家女孩。校训规定了，打架是小事，谈恋爱可是大事。得了，叫家长吧。

        这事一出，许骏彦父母提着孩子的耳朵一路带回家，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当庭会审。

        父母琢磨，怪不得这孩子每周末都说要么出去打球，要么和朋友自习，结果都是和小女朋友约会去了？

        “上上周出去是干嘛去了？”

        “陪小白逛街。”

        “上上上周呢？”

        “陪小白自习。”

        “再往前呢？你自己说吧我不想问了，真烦人你这孩子。”

        “再往前就不是小白了，我俩最近才在一块的。”

        “哦，意思是再往前出去就是真去打球了，没骗爸爸妈妈，是吗？”

        “不是，意思是不是小白，是小兰。”

        “……”

        青春总是要挨点打的。

        父母决定，不能再让孩子去外面瞎谈恋爱了，还是要把主动权掌握在家里。

        于是这个周六，许骏彦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感觉他是一只被软禁的金丝雀，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天那么蓝，风那么喧嚣，都和他无关。

        他只能和语文数学英语在一块，一起在椭圆的世界里画坐标轴，在虚拟语气的背景下听“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在古诗词里纠结这句话是“唯见长江天际流”还是“惟见长江天际流”。

        老天，你待我好狠。旁边许骏彦妈妈还在苦口婆心：“虽然老师是大学生，但也肯定比你学得好，比你懂得多，要对老师礼貌，听到吗？”

        “哦。”许骏彦漫不经心，点点头就算听着呢，低头摆弄自己的手。该剪指甲了，他从茶几下的隔层里拿出来指甲钳。

        说是找了个家教，其实不就是看着他，不让他出去谈恋爱吗？

        何必呢。本来也谈不了几天。

        说实话，那天忍不住打张威，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许骏彦早就看他不爽，况且当天的数学题留的真是太他妈多了，谁写的完啊。

        把指甲钳放回去的叮当声和敲门声同时落下，敲门声咚咚咚三声，不大不小，极有分寸，让许骏彦徒增一分反感。

        “来了来了。”妈妈看了他一眼，快步去开门。和小家教一阵没必要的寒暄过后，侧身让她进来。

        家教和许骏彦一对视，许骏彦就从沙发上一个打挺，弹起来了。

        他看了妈妈一眼，两个人都在憋笑。

        妈妈想：好了，我可以解放了，下午去做按摩还是捏脚呢？

        许骏彦想：早说是美女啊！谢谢你，我亲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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