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惊魂时刻

“怎么回事？！”

        接下来一切发生的很快。

        格奈娅冲进寝室她看到海泽尔像是失去了支持，跌坐在地上，扭曲的尖叫声透过绷带，单节的音调在空气震动。那枚新鲜的舌头还摆放在罗萨莉亚身前，端头一小节已经被女神身前那团难看恶心的肉瘤吸收。李奥纳德站直了身体，他抬起头，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防备战斗的架势，但帽檐下迸射出的锐利目光仍然抹不去那一丝困惑。罗萨莉亚轻轻抚摸着正在吸收发青舌头的肉团，仿佛那是她最可爱的孩子。清洗干净的帘布微微摆动着，烛台上的蜡烛愈发惨白，跃动的烛光让阴影在寝室晃动着、跳跃着，却无法照亮罗萨莉亚那张隐藏在头巾阴影下的脸。

        龙裔一步冲进寝室，李奥纳德瞬间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将长剑抽出。

        “安静，女人！你……”

        没有在意李奥纳德，格奈娅径直冲向罗萨莉亚，一只手飞快抽出腰间的佩剑。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魔法和宗教仪式一无所知，所知道的也只是如何在祭坛前向圣灵们祈祷，这是每个泰姆瑞尔的人类都知道的。狩魔猎人的声音在千里镜伴随着刺耳的噪音，可她听清楚了那几个字。

        必须阻止仪式。

        为什么要阻止？她没听到，她也不是那么关心，她相信泽林的判断。就算错了，他们也会一起承担责任。

        海泽尔两手支撑着身体向后爬去，想要逃离她最崇敬的女神，尖叫变得扭曲，她惊恐的望着自己的腿部，紧接着又是手臂。龙裔向前跨出一步，手的剑划出一个弧形，划过一个抛物线扔向罗萨莉亚，一个黑影冲到她面前，李奥纳德手的剑挡住了去路，格奈娅扔出的短剑被李奥纳德铛的一声弹开，短剑在半空转了两圈，碰倒了烛台。烛台歪倒撞到帘布上，火苗瞬间窜了起来，瞬间将寝室映照在一片火红这种。发青舌头正在被吸收，火光更猛烈了，罗萨莉亚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正微微勾起，为她的信徒得到想要的赐福而感到开心。

        “你别想伤害……”

        “fus！”

        李奥纳德像是被重锤狠狠的击，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栽进寝室左侧摆放整齐的长条椅，砰地一声，椅子被砸的粉碎，李奥纳德倒在一堆木板碎屑。

        海泽尔惊恐的后退，接着她摔倒在地上，双臂已经失去了力气，呈一个人字形瘫倒在地上。尖叫声变得更加尖锐，龙裔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要炸开了，她一把抓住旁边的高脚烛台，一跃从海泽尔身上跳过。她挥起烛台，上面蜡烛的火光更亮了，仿佛在挥舞着魔神器短剑破晓者，狠狠的刺向面前的污秽。黄指头的身体绷紧向上弯曲起来，又重重的摔倒在地，如一条在岸上濒死的河鱼。尖叫已达到顶点，像是被拉紧到极限的琴弦。

        随后是罗萨莉亚痛苦的哀嚎。尖锐而空灵，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宛如灵魂最深处发出的嘶叫。

        “不！！！！”

        李奥纳德吼叫着，爬起身，想要冲过来。他挥剑砍向龙裔，他太冲动了，这一剑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他砍了个空。龙裔分开腿，锻炼结实的肌肉带给她迅捷的速度与力量，在李奥纳德挥出第二剑前，她原地一个半回旋，抬腿一脚踢了李奥纳德的胸膛，李奥纳德被踢翻在地，脑袋狠狠的撞在地上，手的剑脱手滑了出去，转了好几圈，停在海泽尔脑袋旁的地方。

        龙裔回过身，抓住一半被吸收进去的发青舌头，手指上传来的粘滑感令她的胃部感到一阵翻滚。她将烛台狠狠的拍打在石床边缘，上面的蜡烛被打断了，露出里面尖锐的长针。蜡烛燃烧的部分掉了下来，掉到石台上又滚落到地上，很快在毛毯上引起几缕火苗。烛台的尖刺深深的刺了进去，鲜血流了出来。帘布彻底被火焰吞噬，将龙裔挥动利器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

        一次又一次。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混乱的寝室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海泽尔的尖叫已经变得嘶哑。

        发青舌头依然紧紧的吸在上面，肉团在蠕动，像是要将祭品与龙裔的手一起吸收进去。寝室里回荡着一种嗡嗡声，没人能分得清这究竟是什么，是寝室在震动，还是海泽尔尖细的叫声令所有人的脑袋嗡嗡作响，格奈娅想发青舌头连头附近的肉块一起戳烂拽下来，但却做不到，烛台像是刺在面团上一样，毫无意义。女神紧紧的抓住身前的肉团，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龙裔把抬起头，她看到罗萨莉亚头巾下那毫无血色的惨白脸颊，眼闪过一丝凶狠。

        扑哧一声————

        琴弦断了，尖叫声戛然而止。

        海泽尔瘫软下来，身上的绷带已经被浸透变成了深色。

        烛台的尖端刺穿了罗萨莉亚应该是喉咙的地方，女神身下的肉团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震颤了一下，像一滩烂泥一样四散流淌，又像是被刺破的气球干瘪了下去。罗萨莉亚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咯咯声，她的手微微抬起，那是双修长、白皙如雪的手，仿佛在不解为什么她的信徒要这样对待她，但没有解释，龙裔猛地抽出烛台，罗萨莉亚颓然倒下，鲜血从她身下扩散开来，顺着石台流淌到地面上，将那红色的地毯染的更加深红。

        寝室安静了下来。

        被火焰烧尽的帘布碎裂了，在半空翻滚着，缩蜷着，化为一缕青烟。

        龙裔喘息着，仅仅是几秒钟的事情，她却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跑步，手里还握着那枚被海泽尔当做祭品呈上的发青舌头。她有些惊魂不定的望着倒在面前床台上的罗萨莉亚，仿佛在担心她会忽然爬起来袭击。海泽尔躺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只剩下略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李奥纳德摸了摸后脑勺，慢慢从一堆木板碎屑间爬起来。靴子踩在碎木板上发出的吱呀声成了寝室里唯一的声音。

        “你还想和我战斗吗？”寂静响着格奈娅平静的声音。“李奥纳德，你要为你的女神向我复仇吗？”

        指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用力摘掉挡住脸颊的铁环，露出那张被火焰烧伤了大半的脸。他看了眼倒下的罗萨莉亚，又看向瘫软在地上昏迷的海泽尔，慢慢的摇了摇头。

        “不……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裔摇头。“我不知道。”

        “海泽尔呢？”

        她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奥纳德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你做了什么？女人！你杀了可以庇护我们免受不死人诅咒，免于活尸化的女神！我们都会被你的愚蠢害死！”

        咣当一声，烛台被随手扔到地上，龙裔踩灭了地上燃烧的火苗，她走到海泽尔身边，半蹲下身。“我不认为一个在你口如此圣洁的女神会令她的信徒感到恐惧。”她想要撕开海泽尔鼻子下的绷带，但接着她听到一声惊呼——这是她下意识发出的，然后是李奥纳德沉重的呼吸声。

        “这……这是什么？！”

        当龙裔将海泽尔抱起来，试图令她坐起身的时候，海泽尔的腿部像是被抽掉的骨骼一样，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格奈娅想要脱掉她的靴子，但只是轻轻一拽，靴子便掉了下来。海泽尔的腿部已经变成了蛆虫的模样，丝毫不见任何人类腿部的踪影。两条腿都是这副模样，甚至一条胳膊也是如此，像是身体开始融化了一样，与人类的模样相差甚远，若不是格奈娅确定她的上半身还没什么问题，否则她真的要怀疑，如今她怀里的究竟是人类，还是一条蠕虫。

        “我不知道……她，她怎么会这样？”龙裔惊诧的望着海泽尔，她迅速撕开遮住黄指头脸部的绷带，露出一张平凡但却清俊的脸，但脸上的一条黑色的痕迹却破坏了这份美感。格奈娅松了口气，她在海泽尔的身上摸了摸，才放心的确定，受到影响的只有一双腿和一条胳膊。

        这时，她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被随手扔到门口的千里镜，她抬起头，寻找李奥纳德的身影，最终在她看到李奥纳德跌坐到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有人可能发生了什么。”

        李奥纳德没有回应，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帮我看好她。”

        李奥纳德像是忽然被惊醒，他抬起头来，愣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龙裔叹了口气，她将海泽尔平放在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碎木板垫在她下面，然后小跑向门口，去找那枚被随手扔到地上的千里镜。

        她需要一个解释，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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