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活着的故人

在一个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的世界里，能见到一个不变的人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和过去相比，海泽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件白色的衣服，麻布上衣和为了方便行动，被刻意截短到大腿间部位的围裙。衣服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变得灰蒙蒙的，在白色的底色上显得格外明显。那标志性的高顶帽和挡住大半张脸的遮面布也是，布满一道道划痕和灰尘，丝毫不见过去的整洁。但在这颓败的教堂，这副打扮却意外的与这里的光景相符。如果硬要说和过去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海泽尔基本上用绷带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绑了起来，连同那顶高帽子一起。由于绷带也遮住了她的嘴，令她在说话时吐字不清，总是伴随着一些嗡嗡声。

        “在我们分别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已经和其他人一样，变成没有理智的活尸了。你真是个……走运的家伙，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没有感染不死人诅咒，这真是场灾难。走这边，不要去那里，那里还有活尸化的教堂骑士。”

        幽邃教堂的平静下隐藏着可怕的危险，教堂没能保护住到这里来寻求庇护的人们，火焰尚未熄灭，英雄古达及时赶到了传火祭祀场，但火焰并没有想人们预想的那个，迅速而猛烈的燃烧起来，那个火苗依然在烧着，但却和将要熄灭的模样差不多。没有多少人能有幸亲眼见到维持这个世界的火焰是什么模样，但每个人都能感受的出来，这一次的传火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有效了。

        “多亏女神的庇佑，我才能幸免于难，不会变成那副丑陋可怖的模样。”听到提起罗萨莉亚女神，海泽尔疲倦的话语仍然掩不住的那一丝兴奋和崇拜，泽林便知道，时间过了那么久，她依然虔诚的相信着这位重生之母可以赐予她新生，令她得到可以学习结晶魔法的天赋。

        “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在这种糟糕的地方生活下来的？”格奈娅捂着鼻尖，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女神寝室所在的地方，无论环境多么可怕，我都能生活下去。我在这里侍奉女神，我相信，这只是我得到重生前的试炼。”泽林看不到海泽尔的脸，但他相信海泽尔此时脸上肯定挂着崇拜的微笑。“跟紧我。”她招了招手。“我带你们到女神寝室去，那里是安全的地方。”

        泽林跟在海泽尔后面，幽邃教堂内一片漆黑，指引他们的只有海泽尔手托盘上的那根蜡烛。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两种存在——尸体和活动的尸体。

        “暗月之剑，或者说冷冽谷的骑士没有到这里来吗？”他们车轻熟路的走上教堂最顶层，狩魔猎人对这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作为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海泽尔为他补全了记忆模糊不清的地方。一路上，泽林见到不少疯狂的教徒与活尸化的小偷，这些人应该是在灾难降临前来到幽邃教堂里，寻求教堂的庇护，按理说他们没有资格进入这里，但在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后，一些规矩早已随着灾难而被打破。

        “他们来了，在你离开后，有一名暗月之剑的骑士来到这里，是薄暮之国的希里斯，和她同行的，还有一名叫安里的骑士以及随从骑士霍拉斯，他们三人干掉了盘踞在教堂下面的大主教路易斯以及其他被感染的主教们。如果他们不想再到上面来杀死我和李奥纳德的话，我很想感谢他们。”

        “他们想杀掉你和李奥纳德？”

        这个消息令泽林感到意外。希里斯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希里斯居然在洛斯里克击败自己的爷爷后，又返回幽邃教堂，干掉追随埃尔德里奇，背叛其他人的路易斯大主教。幽邃教堂一共有三名大主教，麦克唐纳的尸体在冷冽谷的战斗结束后被发现，而路易斯大主教又死在这里，这样的话，埃尔德里奇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丝影响力也早已被抹消。

        泽林没听说过安里和霍拉斯的名字，也许他们是旅行骑士，在路上偶遇希里斯，然后一起来到幽邃教堂。但泽林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个世界的时间变化令他难以对不同世界进行对比。不过他要寻找希里斯的话，这勉强算是个线索。

        “异端，也许在暗月之剑眼，我们是异端，而异端就是要被杀死的存在。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海泽尔摇了摇头，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扶正有些歪了的高顶帽。“我封死了大门，教堂里疯狂的活尸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他们在杀死一些活尸后就离开了。我不害怕他们，但李奥纳多和我说，他们有三个人，但我们只有两个，要是我们与他们战斗，他们分出一个人来攻击罗萨莉亚女神，就太糟糕了。”

        “等等，你们只有两个人？”泽林还记得，在自己离开前，罗萨莉亚有三名追随者，分别是指李奥纳德，黄指头海泽尔和指寇克。“其他人去哪了？克林姆忒大主教呢？幽邃教堂里的大主教只剩下他一个，他为什么不出来收拾这里的残局呢？”

        “克林姆忒大主教刚刚完成了对罗萨莉亚女神最后一次奉献，就在你出现之前，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所以我才会打算到教堂下面去，看一看那些游荡的活尸有没有爬上来，然后我正好遇到你们。”海泽尔说着，她轻笑了一下，好像被这样碰巧的事情逗笑了。但这笑意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忧愁所取代。

        “至于寇克，寇克死了。”海泽尔的声音低落而伤心。“有一个灰烬闯入幽邃教堂，他去对付灰烬……然后就死了。我在灰烬离开后，找到了他的尸体，把他埋在了外面。”

        海泽尔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她对泽林警告道。

        “你要小心，有一个灰烬，一个最强大的灰烬还活着，还没有走入火坑，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它还没有吞噬足够的灵魂，或者说，还没有干掉洛斯里克的两名王子，他的使命尚未结束，你要是见到像是灰烬的人出现，躲远点，他很可能会杀了你，然后吞噬你的灵魂。有些灰烬保持着理智，但有些灰烬仅仅是为了吞噬灵魂而存在的饥饿野兽。”

        “洛斯里克的两位王子还活着？”泽林本以为葛温德琳在重新掌权后，会首先夺回洛斯里克，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有许多灰烬前去猎杀，但它们都失败了，变成了地上的灰尘。说不定，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灰烬能够成功，要是这个灰烬也失败了，那就再也没人能夺取吸收洛斯里克王子的灵魂，将火焰传承下去。但你不需要担心，你可以向罗萨莉亚女神献上祭品，接受她的庇护，如果是女神的话，也许能够保护我们免受不死人诅咒的侵扰，那该死的黑暗之环到现在也没出现在我的身上，你也一定可以的。”

        “灰烬吗？我会注意的。”

        泽林选择性忽略了海泽尔后面的那段话，这让结晶女儿失望的弯下腰叹了口气。

        沿着暗红如血的破旧地毯拾级而上，他们最终走到了幽邃教堂最顶层，重生之女神罗萨莉亚寝室所在的地方。

        “注意你的头顶。”海泽尔出声提醒“最近教堂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哦……就是这个。”

        海泽尔忽然停下脚步，让后面的泽林差点撞到她的背上去。

        “怎么了？”狩魔猎人首先听到的是重物落地的啪嗒声，然后是一阵粘液摩擦地面的粘稠声音，他的视线越过海泽尔的肩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令人作呕的巨大蛆虫。“这是什么鬼东西？”

        龙裔也看到了这只忽然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虫子，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咕噜声，像是强行将自己翻滚的胃部压制下去。虽说她在天际见识过一些令人厌恶的生物，比如说雪精灵饲养的查鲁斯，或者地穴里的蜘蛛，但和这些巨大且不断蠕动的蛆虫比起来，查鲁斯似乎也不是那么丑陋恶心。

        “我不知道。”

        海泽尔耸耸肩，她走向蛆虫，蛆虫的前半身弓起来，准备朝着海泽尔扑上去。不过蛆虫没有成功，它刚刚直立起身体，海泽尔抬起腿，棉布靴子对准蛆虫狠狠的踹了一脚。蛆虫被踢得翻滚起来，从没有护栏保护的边缘滚了下去。过了三秒后，狩魔猎人才听到一声重重的落水声。

        “你经常对付这个？”

        望着海泽尔像是练习过无数次的熟练动作，泽林询问道。狩魔猎人走到海泽尔身边，探出头去向下望去。只见那一层躺着巨人尸体的烂泥里，已经有了差不多十多条摔死的蛆虫。

        “女神寝室附近最近出现了这种怪物，我一直在清理它们，它们休想玷污女神的寝室。对了，我马上就要献上最后一次奉献了，我们真是有缘，你能见证我的第一次奉献和最后一次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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