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幽邃教堂

“芙莉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修女淡然的坐在石块上，随后，她轻轻一跃，跳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枯萎的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我为什么不能会在这里？”修女微微扬起下巴，她是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泽林面前，这意味着，她是通过传送门来到这个世界，而非被她位于隆道尔黑教会的姐妹以灵体的形式召唤出来。“这是我的世界，我的安眠地，猎人，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了，这不属于你。你不需要火焰，更不需要其他的事物，你为什么还要再回到这个破败混乱之地？”

        净身小教堂寂静无声，整齐的窗户内只有一片漆黑，没有火光，没有人烟。泽林听不到除他们三人之外的任何声音，更看不到任何活人行动的踪迹。

        泽林微微皱起眉头“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吗？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在哪？”

        芙莉德似乎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好似在无奈，为什么泽林要问那么多问题。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但，请听我一言。这个世界已经濒临变化的边缘，前进的火焰和停滞不前的腐败交织，每名生于火焰，亦或在火焰阴影下苟延残喘之人皆将做出选择。但你不属于其，你不属于火焰，不属于此地。”芙莉德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感情波动，好像她不是在说服什么，只是在简单的叙述一个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道理。“你有你的使命，猎人，你的使命与责任不在这里。回头，再也不要回来，此间之事不足为虑，亦不足牵挂，一如往昔。”

        龙裔两手抱胸，靠在入口附近的石柱上，撇着脸望向教堂外的林地，对芙莉德的话语毫无兴趣。修女同样没有将一丝的注意力放在龙裔身上，好像格奈娅不过是空气。

        “芙莉德，你劝人离开的技巧依然是那么差劲。”泽林摊开手，微微摇摇头。“你如果想要我离开，就应该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用这种生涩的话语，给我留下更多的谜团和好奇。”

        “你就是如此，要找到所有真相，要弄清楚所有未知，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呢？”芙莉德走到泽林身前。“你拥有一个免于火焰侵袭的世界，一个避开阴影的生活，你何苦执着于这个可悲的地方呢？可怜，还是放心不下？还是冠以真相之名，催促鞭策自己完成所谓的解密？这个世界无需牵挂，亦无需拯救，无论何处何地，火焰终有燃尽的一天，灰烬将归于尘土，无可避免。”

        “我才不在意火焰能否继续燃烧，我在意的不是火焰，是人。你明白这一点，芙莉德。”泽林搓了搓手，夜晚降临，气温随之骤降。“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会很高兴到教堂里弄出一个火堆，我们在旁边聊天。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你，但我要走了，这里可能还有许多事等着我。”

        “我不会告诉你。”芙莉德摇头，她抬起手，宽大的修女衣袖下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我也不会妨碍你，但你务必听我一言，你若遇见灰烬，切不可与它交谈，亦不可与它冲突。尤利娅，希望我能告诉你，切莫参与这个世界的事情，切不可探听火焰的消息。此事与你无关，与你无任何利益相关，将此行当做一场旅行即可。”

        泽林上下打量着芙莉德，然后轻轻一笑。

        修女收回手，冷冷的问道“好笑吗？”

        “如果不是我认识你手上的这把镰刀，我还会以为面前是尤利娅，披上一件相同的衣服，冒充芙莉德来到我面前。你应该经常和人聊聊天的，芙莉德，在城堡里的时候，整天隐身躲起来不会让你变得更好，特别是你撒谎的能力。”泽林收起笑容。“尤利娅可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她也不会想方设法劝我离开，她会想办法将我引导到对她的计划有利的方向上去。我猜，她会让我去见灰烬，用谎言来让我诱导你口的那个灰烬。你不需要再继续劝我离开了，芙莉德，在了却这里的心事前，我不会离开。”

        “你什么时候见过尤利娅？”

        “除了你第一次用召唤符召唤她外，我还没见过她第二次。”

        “你了解她。”

        “我说了，我猜的。”

        泽林明白芙莉德意思，修女希望他离开，显然是这个世界已经到了某种变化的边缘，某种危险且波及广阔的变化，是狩魔猎人没有能力应对的危险。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泽林开了个玩笑。

        芙莉德闭上了嘴，她走到路边，让开前往净身小教堂的通路。

        既然修女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泽林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对龙裔招了下手，一直冷眼旁观的格奈娅撩开额头前的发梢，跟了上去。他们从芙莉德身边走过，当泽林和修女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芙莉德细微的声音。

        “你送的镰刀很好用。”

        声音很小，泽林差点以为是风声。他扭过头，但芙莉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怎么了？”龙裔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泽林摇摇头，他抽出背后的乌木刃“准备好武器，我们进去。”

        芙莉德的这番话语令泽林的心里有了些许怀疑，在他离开之前，这个世界像是回到了正轨。英雄古达没有在幽邃教堂被缠住，灰烬被正常唤醒了，试图篡权夺位的沙力万和他的盟友，疯狂的埃尔德里奇都死在了伊鲁席尔。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葛温德琳重新掌握权力，清扫世界。但如果暗月之剑已经彻底控制幽邃教堂，恐怕芙莉德也不会如此闲暇的在教堂门口与狩魔猎人交谈。

        净身小教堂，原本是外来者进入幽邃教堂前，必须在这里进行祈祷仪式，以净化身上的污秽，但如今，教堂已经被彻底废弃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教堂骑士阻止闯入此地的两人。

        原本整齐摆放在教堂的长木椅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碎木屑，铺在地上的暗红毛毯上沾满血迹。一名骑士的尸体倒在通往右侧升降梯的门前，看到这个，泽林的心里感到一丝忧虑。他记得这个尸体，正是在这里，他和海泽尔告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被感染的骑士的袭击。乌木刃在盔甲上划开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唯一变化的是那盔甲下只剩下一具骸骨。

        绕过尸体，泽林径直走向升降梯。幽邃教堂的规模很大，里面甚至能令巨人容身。不过他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不需要在如迷宫般四通达的道路里绕路。龙裔对升降梯的存在表示好奇，不过泽林还是打消了她想要留下来，把升降梯附近的外墙拆开，看看里面是怎么工作的想法。狩魔猎人向她保证，里面绝对没有关着一个人，专门负责在有人走上升降梯的时候转动摇杆把地板升上去。

        当升降梯重重的停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霎时间，泽林很庆幸，距离他们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胃里的负担不是那么重，不会在升降梯里就吐出来。哪怕是经常在战争后，接受军队的委托，到战场上去清扫食腐生物的狩魔猎人，都对这种强烈同时带有刺激性的臭气难以忍受。龙裔干脆取出一块布捂住自己的鼻尖，她慢慢的呼出口气，投给泽林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呃，我想我知道了。”泽林向外走了几步，他的视线越过高层走廊的围栏，便立刻看到了下面，倒在地上的巨人尸体。一共两具尸体，几乎塞满了教堂一层，而巨人的尸体下面，幽邃教堂最底层的地面上铺满了一滩深色的软泥状液体，臭气正是来自于此。

        “泽林，我猜你的朋友肯定已经走了。”格奈娅露出厌恶的表情。“这里绝对不可能有正常人生活下去，我敢说，那些尸鬼大君醒过来后，要是发现自己的墓穴里是这副模样，它们也会立刻睡过去。”

        泽林没有回答，他警惕的望向走廊右侧的转角，随后，龙裔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盯着拐角的方向。首先传来的是脚步声，随后，一个影子投射到墙壁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宛如一头正准备扑出的野兽，又像一只正在膨胀的怪物。龙裔慢慢弯下腰，两手握着剑柄，平举剑尖，随时准备等转角后的生物露出模样后，冲上去将其一剑刺穿。

        墙壁上的影子膨胀到最大。

        “等等！”泽林一把按住龙裔的肩膀。

        咣当一声。

        一根被固定在托盘的蜡烛和盘子一起被扔到地上，火光翻滚着，映照出一把手镰的寒光。

        “海泽尔！”

        狩魔猎人跳到两人间，一手拦住龙裔，另一只手对海泽尔做出停下的手势。

        淡黄色短衣身影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手汇聚的魔法光芒随之暗淡下去。别具特色的高顶帽子下面，那张挡住上半张脸的布面上露出眼睛的缺口里，泽林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震惊目光。

        “你……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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