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风雪大教堂

峡谷通道的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大教堂就坐落于悬崖另一侧的山壁。

        格莱伯说的没错，大教堂的位置非常偏僻，作为隐居的修士团体，任何消息传到教堂都会用不少时间。一座完整的拱门耸立在最后一座石祠不远处，积雪堆积在拱门顶部，仿佛与白色的石块融为一体。奥瑞尔的太阳雕像依然存留于拱门两侧，但经过不知多久的风吹日晒，雕像已经失去了金属光泽，显得无比暗淡。拱门后大约三十米长的桥梁将大教堂与山谷通道相连。整个教堂好像被镶嵌在山体之内，只露出外面精雕细刻的门壁，可以想象的出，教堂内部究竟能有多么庞大。

        雪精灵杂乱无章的建筑在此戈然而止，好像是一处分界线，一边像是野蛮人的聚落，而另一边则展现出曾经雪精灵的明有多么美妙。许多逃跑的敌人都逃到了其他地方，它们居住在这里，对地形肯定比初来乍到的狩魔猎人熟悉的多。泽林的目的是取得奥瑞尔之弓，而非剿灭这里的雪精灵。他杀死了一部分，大部分逃跑了，一群乌合之众不可能在最强大的几名施法者被瑟拉娜干掉后，还能在死亡接近一半的情况下继续战斗下去。但它们没有一个逃向近在咫尺的大教堂。

        “看看这里，令人难以置信。”

        一块破损的石板到落在入口附近，泽林抬起头，正好能看到外墙边的一处破损，他能想象得出当年背叛者们试图破开庭院护墙涌入大教堂。面朝教堂入口左手边的悬崖附近躺着一具早已变成骨骼的尸体，一把淡金色的精灵大剑半掩埋在积雪内，尸体头环上的三颗宝石反射着微弱的光芒，这应该就是战死与此的圣骑士之一。

        踩着一层层的台阶，泽林与瑟拉娜步入大教堂内部庭院。四米高的奥瑞尔神像一如既往的俯视着任何一名来访者，但就和拱门处的太阳雕像一样，原本应是亮金色的雕像暗淡无比。庭院依然保留着数千年的模样，雕像后水池的水早已干涸，雪和落叶堆积在里面，让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颇显荒凉。

        数千年之后，大教堂入口处的仪式水池再次被注入清水。水流从水池心的洞口漏下去，然后沿着地面上雕刻为奥瑞尔徽章的纹路流淌，最终流往被金属太阳锁住的巨大拱门。随着一阵微光亮起，太阳锁转了一个圈，然后从间一分为二。许久之后，这块金属锁依然履行着它的职责，犹如雪精灵教士们仍行走于教堂之内，像是主教站在门外迎接通过试炼的年轻学徒。

        两手搭在金属大门上，泽林用力将它推开，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大教堂呈现在狩魔猎人面前。

        寂静，无比的安静。

        一只雪精灵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它伸出手，迈动双腿，像是要从这里逃走一样。

        但它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因为它已经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脚步踩在地面上，皮靴与尘土摩擦的声音无比清晰。雪精灵手握着一瓶药剂，瑟拉娜认识这个药剂，抗寒魔药可以让人的身体更适应寒冷。也许就是因为它拥有这瓶药剂，所以它才能出现在门口，而非像其他人一样被冰封在大教堂里面。然而，它也只能到此为止。

        “这些雪精灵……它们被冰封住了。”

        他们缓缓走入大教堂内部，可能是因为当年的战斗，教堂的一部分已经破损。这里有很多雪精灵，冰封让它们的生命定格在某一时刻，围绕在教堂的奥瑞尔圣坛四周，它们动作各异，有的手里握着一把剑，像是要战斗，可有的手里却抓着一瓶药剂，另一只手摆出像是要打开药剂的动作，还有些精灵们，它们举起双手，像是要挡住什么东西，或者躲在精灵盾后面，以希望能在爆发的灾难面前活下来。

        呼出的气在半空化为白雾，如此寒冷，犹如自身冰窖，而非信仰太阳神的大教堂。

        “我在想它们在这里待了多久。”瑟拉娜蹩起眉头“我曾经以为灵魂石冢很恐怖，但现在……理想之主应该学习一下这座教堂。”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没有雪精灵会逃往这里，或者把居住点放在教堂里。”

        雪精灵背叛者们攻陷了教堂，屠杀了里面的教士们，只有圣骑士格莱伯一个人活下来。可接下来它们遭遇到了和屠杀一样可怕的事情。这让狩魔猎人想到狂猎经过的地方，炎炎夏日，霜冻冰封了整座村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一两只家畜留了下来，被冻成冰雕。

        就像格莱伯对背叛者数量的描述一样，它们数量众多，塞满了整个教堂。到处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沿着教堂的道路前进，时不时可以注意到一些化为骸骨的尸体，他们可能是被屠杀的教士，也有可能是死在战斗的圣骑士。有些精良的武器和珍贵的宝石项链散落在地上，或者握在变成冰雕的雪精灵手，不过这都没什么意义，大教堂已经数千年无人光临，里面的魔法药剂就算还保存在玻璃瓶，泽林也不想去喝这些放了几千年的东西，还有那些宝石戒指和项链，所幸格奈娅没有来到这里，否则她肯定很高兴的把这些无主之物收入囊。

        狩魔猎人面对着一场战斗，与其带着这些项链戒指，还不如多带些有用的魔药和炸弹。

        “谁能做到这一切？将这些雪精灵冻成冰雕。”

        “我不知道，但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泽林弯下腰，从倒塌的石柱下穿过“主教威莱萨还在这里，如果他一直都在，我想他不会喜欢有一群盲目的生物在大教堂里横冲直撞。”

        “你是认真的？它肯定是一个强大的法师。”瑟拉娜跟在泽林身后，他们的声音回响在空洞的教堂内。

        “如果是威莱萨还好，否则我们在对付威莱萨的时候，就要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了。”

        最终，扶着倾倒的甬道，狩魔猎人与吸血鬼小姐来到大教堂尽头，一处密封的礼拜堂。大教堂内部一部分已经倒塌，山脉内的冰川掩埋了一部分区域，走运的是，通道还没有被彻底堵死。

        但礼拜堂附近的冰霜却显得不同寻常，它呈现出一种地刺的模样。大约不到三十名雪精灵和查鲁斯堆挤在礼拜堂内，它们分别站在两侧，与像是卫兵长矛的冰刺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处宫殿的护卫与廷臣。

        而宫殿的国王正坐在礼拜堂内最间的位置上。另一名真正的雪精灵威莱萨，他斜坐在石椅上，单手撑着侧脸，饶有兴趣的望着两名走入礼拜堂的入侵者。

        “你就是威莱萨，对吧。”

        泽林向前走了几步“你的兄弟格莱伯让我们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十多根冰刺杂乱无章的竖立在威莱萨四周，雪精灵不像是一名主教，反倒像是坐在邪恶之地的恶魔。他的声音和格莱伯一样，无论是声音，还是外貌，他们是兄弟，但与圣骑士相比，这位主教却充斥着冷酷，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好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

        “你们来是为了奥瑞尔之弓来到这里。”主教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吸血鬼瑟拉娜身上，对泽林熟视无睹“很好，多么迷人，多么漂亮，你终于来了。”他盯着瑟拉娜看了几眼，仿佛在打量一个优质的工具，最终，他瞥了眼警戒的望着周围雪精灵冰雕的狩魔猎人“既然这样，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在杀了你并且找到奥瑞尔之弓前，我在这里一直是有价值的。”

        狩魔猎人的声音比威莱萨还要冰冷。

        “我很高兴，你那迷人的同伴能来到我的面前。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死在刀剑下，或者变成冰雕。”

        雪精灵的视线再次移动到瑟拉娜身上，侵略性的目光让吸血鬼大小姐蹩起眉头，让泽林露出不悦的表情。自从他们走入礼拜堂，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吸血鬼小姐身上，这给狩魔猎人一种落入陷阱的感觉。主教知道他们来寻找奥瑞尔之弓，甚至知道瑟拉娜会来到这里，可指引他们寻找到这里的是预言与上古卷轴。除非某个环节是雪精灵主教准备好的诱饵。

        但这不影响狩魔猎人准备他的战斗。

        “多谢你的慷慨，看来我应该做些回报，比如也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在冰雕上撞死，或者让我把你砍死。”

        主教咧了下嘴。

        “你马上就会后悔。”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覆盖在雪精灵身体上的冰层霎时间布满了裂纹，还有那些查鲁斯，已经在冰封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雪精灵们开始动了起来，冰层的消融让它们渐渐恢复意识，试图挣脱禁锢身躯的冰块。冰刺拔地而起，挡住了礼拜堂的入口以及威莱萨面前。

        主教换了个姿势，惬意的看着被怪物们包围的两人，在如此狭窄的地方，二十多只盲目而愤怒的雪精灵和查鲁斯会把一切生物撕碎。他的座位正好高出地面几个台阶，此时他就好像在斗兽场外看着里面两个人正要与一群怪物战斗，怪物们胜券在握，而他就是那个把钱全部放在怪物赢那边的人一样。

        瑟拉娜抽出匕首，另一只手汇聚出魔法的光芒，警惕的盯着这些正在重新活过来的精灵们。在峡谷里，因为地形的原因，雪精灵只能同时有两到三个对他们发起进攻。虽然这里雪精灵数量不到三十，可它们已经将狩魔猎人与吸血鬼包围了。

        周围正活过来的怪物似乎没有影响到狩魔猎人，他的视线锁定着胜券在握的主教。毫无疑问，这些被冻住的雪精灵正是这位主教的手笔，他是个法师，法力强到可以将如此多的背叛者变成冰雕。对于法师，泽林在冬堡学院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力量，火焰、冰霜与闪电，可以让身上变得和穿着铁甲一样坚硬的变形术，或者可以召唤强大元素生物的召唤师。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想在狭窄密封的室内与法师战斗。

        但这不全是坏处，至少，在面对剑刃的时候，敌方法师无处可躲。泽林可不相信，威莱萨能和维吉尼亚一样，能同时精通多种魔法。

        “你还好吗？我们必须干掉它们！”

        “瑟拉娜，到我身边来！”

        “什么？”吸血鬼小姐疑惑的问道，但接踵而来的爆炸声为她的疑惑提供了解答。

        不知何时，狩魔猎人的蜂窝炸弹已经落到了还没有完全苏醒的雪精灵冰雕旁边，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霎时间将那些尚未醒来的雪精灵炸成了碎片。爆炸带来的冲击让那些雪精灵真的像冰雕一样支离破碎，威莱萨用寒霜冰封了那些精灵，可这也帮了泽林，正是因为低温让他们的身体变得脆弱，像冰块一样。如果泽林知道这些雪精灵都会醒过来，那么他可不会等对方恢复知觉后再发起进攻，他会在威胁出现前把它们全部解决。

        “这是什么！”

        雪精灵主教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魔法炸弹，这个世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他没有见到泽林有任何动作，周围却像是一名法师被扔了好几发火球术一样。

        原本密密麻麻的雪精灵全部变成一堆碎片散落在地上，就像一群精雕细琢的冰雕被人用炸弹炸碎了一样。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许多雪精灵还处于冰雕模样的时候就被炸成碎片，而狩魔猎人身边则出现一道亮橙色的圆形护盾，将泽林与瑟拉娜一起笼罩在里面。昆恩法印在爆炸的火焰纹丝未动。

        “你不该一直把视线放在我身边这个迷人的同伴身上。”

        “你以为你的小聪明能让我准备了几个世纪的计划失败？！”威莱萨站起身，他的两手虚握，这正是法师施法前的动作，泽林已经在维吉尼亚和瑟拉娜身上见到过许多次相同的动作。

        “如果你准备了几个世纪的计划就是让这些没用的家伙来袭击我们，我猜你的智慧其实和这些生物没什么不同。”

        数支弩箭射向威莱萨，但却纷纷被他面前的屏障弹开，落到地上。

        “这只不过是在延缓你注定的死亡而已！”与圣骑士格莱伯一样的魔法光芒从威莱萨身上亮起，几根冰刺腾空而起，狠狠的撞向了支撑着礼拜堂的石柱。巨大的石柱应声而倒，与石柱同时落下的，还有头顶上数吨重的石块。失去支撑后，头上的石块开始像雨点一样密集的砸落下来。

        瑟拉娜追了过去，却被冰刺挡住。

        “小心！这里要倒塌了！”

        一块巨大的石板正好砸到了泽林身上，伴随着巨响，溅起的灰尘将整个礼拜堂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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