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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文研


文研,许广白带过的唯一一个女徒弟,10年前跟着许广白,不到一年便因公殉职了。

        “我带她的时候,她的很多行为我很不理解,当时说不上来原因。就觉得她办案没有其他警员的那种常规逻辑,跟其他徒弟完全不一样,但又不是没有章法,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方式,虽然与常规办案方式不同,但也不算格格不入。她是我带过的最特别的徒弟,不是因为她游梦人的身份,而是你这是什么表情?”许广白一脸鄙夷。

        陈怀远这才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颊,竟然有点水汽。他也莫名其妙:“这怎么回事?”

        许广白鄙视道:“怎么回事?我没想到你还对我徒弟动过心思!你们一共也没见过几面!”

        陈怀远也奇怪:“咦?我好像没有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到文研的名字,心中莫名堵塞起来,不由自主哽咽的难受,眼睛都有点湿润。仔细回想,文研的相貌开始渐渐浮现在眼前。

        记得当时陈怀远偶尔会跟自己说起这个新带徒弟的不寻常之处:她总会想到一些其他人找不到的新线索,可怎么发现线索却毫无缘由。询问她,只说是根据已有线索推断出来的。许广白一直不太相信,以他的经验和手段,能找到的证据已无人能比他更多,更何况是个年轻徒弟。

        每当文研有了别人想不到的新方向时,许广白免不了又疑惑又惊讶,他几乎开始要相信真的有人有异于常人的直觉,天生吃刑警这碗饭,对这个徒弟赞叹不已。

        说了好几次后,陈怀远开始怀疑,听得多了实在忍不住,才提醒他世上有种特殊人群的存在,也不管他作为一个警察会不会相信这种事。

        “你这个徒弟可能是个游梦人。”她找线索的方式自然与众不同,进人家脑子里找线索的本事寻常人能有么。

        当时许广白第一次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不相信,之后断联了好些天。

        过了好一阵子,突然有一天,破天荒地喊他去家中吃饭。陈怀远当然来者不拒,开心赴约。

        当时给开门的就是文研。陈怀远一个没注意,差点跟开门的人撞个满怀。

        只见眼前的人身材高挑,面若冰霜,脸色极其不友善,堵在门口,细长的眼睛冷冷地上下打量陈怀远,不说话,也不让他进门。陈怀远被她眼刀扫视得浑身发冷,一度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反复抬头看门框上的门牌确认,没错啊,是许广白家啊。

        “你你好我是陈怀远”一向擅长搭话的陈怀远居然结结巴巴起来,额头直冒冷汗,心想这次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我!叫!文!研!”文研一字一顿,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她慢慢地伸出了右手,作势要握手。

        陈怀远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一向自诩有绅士风度,不可能女士都主动要握手了,他还拒绝的道理。于是他“呵呵呵”皮笑肉不笑,哆哆嗦嗦,不情愿地也伸出右手。

        文研轻声冷哼一声,一把拽过陈怀远的手,暗暗用力。陈怀远立刻从皮笑肉不笑变成了龇牙咧嘴。他痛的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抽不动,两人捏在一起的手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才被文研放开。

        那顿饭陈怀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来的,整个过程都食之无味,酒也没喝几口。

        她讨厌自己!

        讨厌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因为是自己透露给许广白她的身份,透露了他们这类人最不想暴露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的敌意实在太重,导致后面好几次陈怀远居然还做了噩梦,梦见文研又是挥刀又是举枪的吓唬自己。

        后来偶然又遇到文研几次,都是她跟许广白出来办事,陈怀远对她惧的很,每次一听到她也在,就慌慌张张地找个借口早早溜走,导致文研越来越讨厌他。

        他跟许广白抱怨了几次,为什么要说是自己泄露她身份的,所以文研对自己的敌意才那么重。

        许广白不以为然:“不说你说谁,又不可能是我自己。”

        “不过我这个徒弟虽然业务能力很强,可还是太年轻,社会经验不足,轻而易举就默认了。如果她坚持不承认,我也不会那么肯定,毕竟这种人我从来没见过。”

        陈怀远最后一次见到文研大约是在半年后,那时他听说文研有几次出警时差点受伤,便忍不住提醒她:“文警官,找线索时悠着点,像我这样总被你欺负的好人不多的。”

        “要你管!”文研甩了他一句,转身离开。

        再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便是她因公殉职。

        在那之后,许广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带过徒弟。而之后带的徒弟,陈怀远再无任何评价。两人心照不宣地再没提过文研的名字。

        这么久过去,几乎快忘记她了

        “我当时总感觉摸不透她。”

        许广白的一句话把陈怀远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的服从性和执行力都很强,反应快,因为能力特殊,办案效率高。她绝对服从上级指令,可我还是摸不透她。”

        “她是你徒弟,又涉世未深,你这个老狐狸还能摸不透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陈怀远从空落落的思绪中转过神来问。

        许广白摇摇头:“我总觉得,她的背后,还站着其他人。”

        “啊?别吓人!”陈怀远刚刚还在莫名伤感,现在顿时汗毛直竖,“她背后的人不就是你么,她可是你徒弟。”

        “不是我,所以我摸不透她。另有其人。”

        “谁啊?”

        “不知道,似乎有那么一个人,现在更觉得像是一群人。”

        “怎么说?”陈怀远越听越糊涂。

        “开始我以为她是利用游梦人的能力来辅助刑警的职务。后来接触了其他游梦人,才发现我可能想错了。她更像是利用刑警职务,来辅助她作为游梦人的某种特殊使命。”

        “也就你们警察能想这么多。”游梦人的使命是什么?陈怀远从未关心过这个问题。有一点他是赞同的,他见过的游梦人总像有双重身份,就像身上粘着两个影子,一个现实中能看见的影子,另一个虽然看不见却如影随形的影子。

        “这都不重要了。”许广白靠在沙发背上,虽然在回忆文研,但并未显露出失去同事的忧伤,他一向波澜不惊:“无论她是带着什么目的加入刑警的队伍中来,与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所以身份就不那么重要了。”

        “警察不是万能的,司法体系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她在他们的世界里,用他们的方式做着与我们目的相同,而我们却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做,又有什么关系。她和她背后的那群人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使命感’,即使没被赋予职责,他们仍在坚持正义的道德,说心里话,我敬佩他们。”

        长叹了一口气后,许广白悠悠地说:“所以她牺牲了。”

        陈怀远一下子听出了话外音:“文警官的殉职有蹊跷?”

        “嗯,小张给了我一些提示。文研应该是在游梦的时候被对方发现真实身份了。对方对她的意识做了手脚,布了一个暗示,一旦她做出了某个动作,就会无意识地做出对方设计好的下一个动作。她自己没有发觉,所以就”

        “原来她的牺牲不是意外!”陈怀远大怆。

        “能做到这一步的游梦人并不多。”

        “文警官能做到么?”

        “她从没这么做过。”

        但她应该是会的。许广白心想,这便是自己敬佩这个徒弟的原因:她有影响他人意识的能力,却从没有这样做过。这一直是他们的底线,她或他们从未将自身的道德判断凌驾于司法之上,所以他敬佩他们。

        “小张呢?”

        “他可以。”

        “难怪你们要观察他,这个能力确实可怕,不过我还是相信他。”陈怀远对张青云毫不怀疑。

        “感情用事!”许广白嗤之以鼻。

        “那你觉得他属于那一边的?是文警官他们这边的,还是反面的?”

        许广白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不是。但,也都有可能。”

        “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时外面天已全黑,许广白摸了摸肚皮,皱眉问:“你怎么还不请我吃饭?还有你怎么回事,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眼泪汪汪的,跟个女人一样。你当初既然对文研有意思,为什么还见到她就躲?”

        陈怀远莫名其妙,揉了把脸,居然又抹下些湿湿的水汽:“唉?真是奇了怪了!你一提文警官,我这心里就慌慌的,特别不对劲,我这个眼泪怎么不受控制,奇怪奇怪。”

        陈怀远早已跟印舍的接待大姐打了招呼,没一会儿,她便笑眯眯地送过来一桌山下饭店的几个招牌饭菜。

        “这还差不多!”许广白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俩人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闷头吃到尾声,陈怀远抬头嘟嘟囔囔地问:“老许,你不会暗地里调查过小张了吧?”

        许广白一直没停嘴,也不回答。陈怀远叫起来:“你个鬼人,真去调查他了!”

        许广白瞪了他一眼:“你真的了解小张么?你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么?”

        “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就行了!管他家是干什么的干嘛?你别说,我还真知道,他家好像是搞什么纺织服装制造之类的,小张他没有子承父业。”

        “那你知道他家很有钱么?”

        “大概能猜到,多有钱?”

        “极其有钱!”许广白终于吃完,抬起头来,打了个饱嗝。

        他早已查过:无锡张家,极其有钱。只是财富积累实在太快,太顺利。很不正常的顺利。

        这跟他家族的这种能力真的能脱的了干系么?

        “今天在z大,居然同时遇到的三种游梦人。”

        “哪三种?”

        “最小的小姑娘能力很强,可看不出立场,像小张;另一个姑娘有原则,胆大聪明,像文研,不过能力一般;还有一个就是报警人,能力最差,贼喊捉贼,愚蠢。不过他要倒霉了。”

        “到什么霉?”

        “他报警了,他背后的人不会饶他。”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情况?人家告诉你了?”

        “我闻出来的。”

        又来了——真是个畜牲!

        “那个像文研的女学生可能认识我。”许广白回想起李孟刚听到他名字略微一愣的神情。

        “你都臭名昭著到z大了?”陈怀远边擦泪水边问,哭唧唧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受不了,忍着对自己的恶心问:“我也认识不少z大女学生,叫什么?说不定是我的红颜知己之一。”

        “很有这可能,所以她才认识我。她叫李孟。”

        “啊!?”

        “怎么,真是你红颜?你这么老,人家z大女博士能看上你?”许广白摇头。

        “哪儿能呢,人家看上张青云了,嘿嘿嘿……我哪里老!”

        “哦……原来如此……是他啊……”许广白嘴角一咧,他居然在笑,只是笑得惨不忍睹,连陈怀远都看不下去,扭过了头。

        “你什么都知道,那告诉我今天我为什么老流眼泪?”陈怀远摸摸已经干了的眼角问:“一提到文警官,我就唉唉?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开始”他的胸口又开始发闷,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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