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击

周五晚上，范清怡一回到万和家园，就把白戈叫了出来。

        “大侦探，我给你找了个活儿，你接不接？”

        白戈眼睛一亮：“真的假的？说来听听。”

        “想让你找个人。隔了很多年。线索少，难度高。”

        白戈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难度高，那必然报酬也高了呗！”

        范清怡一掌拍在他背上：“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财迷啊！你能不能找出来还两说呢！”

        白戈直起腰挠挠自己的背：“是你那个富豪雇主家里的事儿吗？”

        范清怡想到那份保密协议，摇摇头，说：“你就说接不接这活儿吧！”

        白戈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坏坏地笑了一下：“范小姐派给我的活儿，岂有不接的道理？”

        范清怡又给他一掌：“那要是没有钱呢？”

        白戈笑道：“那更好，没钱就欠我一个大人情，范小姐以后慢慢还我就是了。不着急，欠的越多越好。”

        这话说得范清怡心里甜甜的。她把倪老太的故事和现有的信息告诉了白戈。

        白戈拿来小本本把每条都认认真真记上了。

        两人正趁着夜色阑珊聊天，忽然范清怡的电话响了。

        “是范清怡本人吗？身份证号。这里是苏城荣阳镇派出所。范淑真是你母亲吧？”

        “是。我妈妈怎么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她心里涌起来。

        “上个月你是不是给你母亲转账200万？”警察问。

        “是。怎么了？”

        “我们接到报案，你母亲遇到诈骗了。”

        “啊？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立案了。有消息会通知你和你母亲的。”

        “那钱……？”

        “她分了好几笔转账给不同的卡号。卡上的钱都被提走了。目前只能等着。抓不到犯罪分子后能不能把钱拿回来现在说不好。还有，你母亲是不是独居？”

        “是是是。我马上买机票回去看她。谢谢您。”

        范清怡放下手机，眼波一动，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边抹泪边说：“我要马上买机票回去看我妈妈。她被人诈骗了两百万。警察局刚刚给我来的电话。”

        白戈不敢相信：“两百万？！”

        “唉，是我打给她的，让她在老家买房子的钱。那两百万是我离婚时候分的房子钱。”范清怡连连叹气，一边埋头订机票。

        “要不要你先打个电话给她好好问问她怎么回事？”白戈问。

        范清怡皱着眉头说：“我妈表达能力可差了。我现在打给她，她肯定就是哭个不停，什么也说不出来。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当面跟她说吧。电话里也讲不清楚。”

        没有当天的机票了。

        “我陪你一起吧。”白戈忽然说，“反正我明后天也休假。我不打扰你和你妈妈。你家乡不是旅游胜地吗？我和你路上搭个伴儿，到了以后我住旅店，去转转。”

        范清怡没反对。她心乱如麻，更无瑕顾及太多。匆匆收拾行李。

        第二天早上刚下飞机，打开手机信号，电话就响了。又是昨天派出所的那个电话。

        “范清怡吗？打你手机好多遍。到苏城了吗？你现在赶紧直接来派出所吧。到这儿再说。”

        民警核实了范清怡的身份证，抬头看着白戈：“这位是你什么人？男朋友？”

        “朋友。”范清怡小声说。

        “一起进来吧。”

        到了一间小屋，一个女民警让他们坐下，看着范清怡，一字一顿地说：“恐怕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我妈妈被诈骗了，昨天你们电话里跟我说了。”范清怡说。

        民警沉默了两秒钟，看着窗外说：“你母亲范淑真有抑郁症史，你知情吗？”

        范清怡点点头。那是□□年前的事了，她刚离家上大学，母亲一时间无法适应和女儿分隔两地，又正值更年期，持续低落到生活难以自理的程度。后来是她的一个远亲加近邻王阿姨带她去了医院，吃了很长时间的药，才控制住病情。这几年，倒是没再复发过。

        “这个诈骗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得告诉你，一个小时前，有人在你家附近的高楼前发现了你妈妈的尸体。”

        最后那两个字，犹如两记重锤落在范清怡头上。

        她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安慰一下她。”民警站起来，对白戈说：“过会儿她还得跟我们去辨认一下。没办法，程序得办完。节哀吧。”

        范清怡没哭，她木木地站起来跟在民警身后。

        女民警有点惊讶：“现在就去？”

        白戈伸手扶她，范清怡却甩开袖子，跟着民警走了，七拐八拐走进院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楼。

        范清怡跟民警进去，关上门。

        片刻，门那边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白戈虽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恸哭震动。

        两个民警面不改色，平静地交谈着路过，似乎这痛彻心扉的女子哭声与建筑外的工地噪音别无二致。

        又过了十来分钟，女民警终于打开了门，把哭成泪人的范清怡交到白戈怀里。

        白戈的胸前立刻被范清怡的鼻涕眼泪浸湿一片。她还在呜咽着，颤抖着，只怕一松开她，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半天，白戈扶着范清怡，替她做了不少现实又紧迫的决定。尸体需要尽快火化。虽说医院专门部门提供的是一整套服务，却还是得处处问家属意见。

        终于回到了家——范清怡再熟悉不过的家。

        她每年只回来两趟，区区十几天。

        范清怡从没想到过，这次回来，只见屋子，不见了母亲。这几乎是荒唐的事情。

        白戈给她倒了水，又拿出从警察那儿拿回的一袋东西：“这是你妈妈身上的物品。有手机。找张你妈妈的照片吧？传给他们要放大了做遗照用。”

        范清怡只好接过她母亲的手机，打开相册。

        她正准备往上划，目光却停在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上动不了了。

        那不是她母亲的照片，而是范清怡的。

        也不是别的照片，而是她范清怡穿着“梦家园”家政公司的红围裙，拍的那张“保姆证件照”！

        她从来没跟母亲透露过丢工作转行做保姆的事。她不敢。

        在她母亲眼里，她还应当是那个最令她骄傲的帝都高级翻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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