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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强拆牌匾


“你们干什么?”程砚闻快步上前。

        小蓝在一旁泫然欲泣,“公子,祁状师在你出门后,突然就带来了一伙人说是要强拆我们程家的牌匾。我上前劝阻不成,他们继续强拆,还把我推倒在地,手都擦破了,还好你回来了,公子,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砚闻看着小蓝手上受伤破皮的一大片红肿,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就往上冒了。

        她走上前,对着祁和昶呵斥,“祁状师不问自来,带着人闯入别人的家里,好大的胆子。”

        祁和昶倒是不急不缓,慢悠悠地摇了摇扇子,“程状师,你这就可就误会我了,这些人可不是我带来的。他们都是听到程状师因为罔顾法律被吊销执照的老百姓,觉得你程家配不上这块牌匾啊,便带着正义感自发来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祁和昶一呼百应,那些忙于拆牌匾的男子瞬间停下,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确实不似专业护卫。

        “程砚闻知法犯法,不配做我们丰县的状师!”其中穿着灰色衣裳的男子大声呼喊道。

        接着越来越多的反对声此起彼伏。

        “这程家的牌匾是我们给程功大状师的,程砚闻德不配位,应当下台!”

        “下台!”

        “下台!”

        “他算哪门子状师,只知道维护亲人的利益,那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看来竟什么也不是!”

        “王贾状师死得冤枉啊,死了还要被他程砚闻诋毁,死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啊!”

        还有人趁机朝程砚闻丢了烂菜叶子和鸡蛋,要不是宋宴帮她挡了一下,想必程砚闻整个头上都是鸡蛋液了。

        程砚闻盯着这些人看,平日里可亲又尊敬的嘴脸到了今天,竟会如此可怖。第一次,她帮采若阿婆赢得案件时,那些人感激又敬佩的目光;后来,她帮柳娘平反案件,那些人亦是对她亲近赞扬;更别提为游夫人赢得的大庆第一个女性离婚案,更多的人选择站在她身后支持着她。

        可是现在,这些人的面目全部发生了变化,仿佛她干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变得人人可憎。

        她一个一个地打量着这些人,心里凉意横生。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事情是否真的有意义,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当状师。

        彼时,正当她心灰意冷时,旁边有人握了握她的手,用整个身子挡在她身前。

        宋宴用宽大的手掌盖上程砚闻的耳朵,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别怕。”

        程砚闻抬头看着他,当她看着宋宴虽显冰冷但却坚定无比的眸子时,身边的一切嘈杂似乎都被他隔绝于耳,心里转凉的温度也开始渐渐回温。

        程砚闻回握了宋宴的手,鼓起了勇气,走上前去。

        “各位乡亲,事情的真相还未出来,在一切都未成定局的情况下,如何能轻信他人一家之言,就对程某乃至整个程家诉讼所下如此判断?若事情不是他人所怂恿的那样,大家却草草做了鲁莽之事,他日是否会被愧疚之心折磨?”不顾攻击,程砚闻转身面对着众多百姓说道。

        看到大家听完这一番话,停止了对程砚闻的攻击,似有动容,程砚闻赶紧趁热打铁。

        “程某一家开诉讼所在丰县不说有上百年,也有几十年的基业了。不论是我的祖辈,还是我的父辈,为丰县的大家们免费打过多少案子,大家还记得吗?当大家有需要跑来程家诉讼所求助时,我程家人可有说过一句不?升米恩斗米仇,若付出的好意换来如此回报,试问又有谁会再去做这些事呢?”程砚闻继续说道。

        “程某一家的祖训,正如这块牌匾上所写,为民为正。程家人一生都按照这四个字行事,对得起天对得起地,而我程砚闻亦是如此,绝对不会罔顾法律,做出让大家失望不齿之事。”

        程砚闻这一番话既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不少刚才还挥斥着武器的老百姓们看着程砚闻诚恳又坚定的样子,都有些软下心来,想到了程家诉讼所这些年对他们的情谊。正打算如程砚闻所说那样,等到结果出来之时再做评判,可祁和昶眼神愤怒地对他们做了一个钱的手势。

        是啊,他们并不是自发来这里闹事,而是被祁和昶用钱所雇佣来的,若是完不成这件事,他们便也拿不到这个钱。所以任凭程砚闻说得再动人,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几张嘴,这些老百姓还是无可奈何地下定了决心。

        祁和昶上下打量着他们,“多说无益,既然程状师的执照已被吊销,就不配拥有这块牌匾,无须在这里蛊惑人心。大家伙,还愣着干嘛,继续拆呀!”

        他一声令下,之前停下的百姓们纷纷继续动手,势必要把程家那块牌匾拆下来。

        小蓝见状无可挽回,又害怕又焦急,忍不住大声哭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可以闯入别人家里做这等事。”

        想到威慑无用,他又忍不住哀求道,“不要拆,不要拆,这是我们老爷千辛万苦打了多少个案子才换回来的,求求你们不要拆!”

        程砚闻被他哭得心如刀绞,眼看那块挂在程家正堂的牌匾就要被他们强行拆除,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死死地扒住绳子,要拆便从她身上跨过去吧。

        “我看谁敢!”

        程砚闻瘦弱的身子匍匐在拉绳上,可众人受到金钱的蛊惑,祁和昶说了,谁最先拆完,谁拿的钱便最多。因此,就算此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梗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毫不手软,继续施工。

        只见那牌匾在众人的拉扯下,就快要落下,而程砚闻还死死扒住拉绳,若是此刻她还不退,那牌匾便会直愣愣地砸在她身上,她这样瘦弱的身躯,怕是完全撑不住,要躺上好几个月。

        绳子断的那一刻,随着小蓝一声惊呼,程砚闻本能般地闭上了眼睛。本以为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身上一片柔软。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宋宴挡在她身上,冰冷的眸子里此刻却有些隐忍,那偌大的牌匾压在他身上,想必整个后背上都是淤青,可就算这样,他也任是没发出一点痛呼,只是冒着冷汗盯着程砚闻。

        “你没事吧?”他整个脸苍白不已,此刻宋府的侍卫终于到达,在程家站了一列,看到他们的主子被这样对待,心中都攒了一团火,纷纷对祁和昶和那些老百姓怒目而视。

        那些老百姓终究只是普通人,与专业的侍卫相比,完全没见过这场面,心里都有些发怵,任是祁和昶给他们再多钱,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纷纷拿着工具,撒腿就跑。

        祁和昶看着这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老百姓,心里忍不住把他们骂了千百遍,他转头看向受伤的宋宴和程砚闻,心里亦有些莫名的难受。

        尤其是程砚闻,用前所未见的愤恨眼神盯着他看时,不知怎地,他心里说不上的烦躁。

        他也没想让她受伤,是她自己太倔,怪不得我。

        一旁的侍卫帮忙把压在宋宴身上的牌匾拉开时,任是再强撑着,宋宴也忍不住发出闷哼一声,程砚闻扶着宋宴,心疼不已,仿佛比她自己受伤还难受。

        “你是傻瓜吗?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程砚闻不断颤抖,看着宋宴,心里还一阵后怕,还好这牌匾砸歪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宋宴脸色苍白,苦笑着看着程砚闻,“那一刻,别的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知道,那块牌匾那么重,要是压在你这小身板上,我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想到这,我宁可疼得是我。”

        程砚闻再也不忍不住,将头埋在宋宴肩上,久久没有说话,这还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她父亲程功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宋宴宋宴,言笑晏晏,与名字如此不符,偏偏这么不会笑的人,却真的给了一颗真心给她。

        程砚闻鼻子一酸。

        将宋宴扶到床上休息,请了大夫治疗之后,好在那块牌匾砸歪了,不然任他底子再好,亦是一个月下不了床。如今,只要配上这上等的药,好生休息,亦不是太严重,程砚闻才终于安下心来,回到大堂收拾残局。

        看着满目玲琅,全是菜叶子和鸡蛋液的地板,以及差点就保不住的牌匾,程砚闻心里难过不已。

        小蓝看她伤身的模样,连忙安慰,“公子,没事的,好在牌匾还在,这些脏乱等会小蓝收拾一下便会和从前一样了。”

        程砚闻抬头看了看他,“小蓝,你说这世间,是不是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人占大多数?”

        “公子……”小蓝还是第一次看他家公子如此表情,这件事或许真的让她有所转变。

        程砚闻回房,看着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可还是脸色苍白不断忍痛的宋宴,对自己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将这盘棋局,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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