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黄雀在后

“我就说俞大人那么好的一个官肯定没事。”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那姓程的状师如此污蔑他人，还使作伪证那种下作手段，活该遭到报应。”

        在俞温韦案件结堂之后，一群百姓在公堂门口议论纷纷，看到俞大人走了出来，还有人给他送上了一筐子自己家养的鸡蛋。

        就连娄杭也收到了几棵白菜。

        百姓们抹着泪送别俞温韦，纷纷表示相信他支持他。

        俞温韦熟练地拉开嘴角，露出了他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

        “托大家的福，俞某人谨记在心，天气冷了，大家早点回家吧，莫要冻着才好。”

        众人又纷纷感激涕零，直言自己遇到了绝世好官。

        等到程砚闻一伙人出来时，迎接她的是一堆烂白菜，菜叶子直往她身上招呼，要不是宋宴挡在她前面，定是狼狈不堪。

        回到客栈后，宋宴一身的烂叶子，他向来讲究，可想而知看到这一身绿色之后脸有多黑。

        程砚闻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宋宴，看他站在旁边，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一堆叶子无从下手后，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走过去，一片一片地帮宋宴把身上的叶子摘下来，“这片是白菜叶，这片是青菜叶，还有这，怎么把冬瓜叶扔过来了。”

        宋宴脸黑得不行，“要是训练过的兵如此，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可偏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也只能认了。”

        他心里想着还好程砚闻没受伤，却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他在意的只有这件事。

        程砚闻也是无可奈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百姓现在如此信任爱戴俞温韦，要扭转她们的看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事情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了，也让俞温韦顺利以为他的案子已经落下。”

        程砚闻又问道，“对了，其他的准备你都安排好了吗？”

        宋宴的点点头，“一切准备就绪，俞温韦他逍遥不了几天了。”

        俩人看向窗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俞温韦近日不知是不是受到那个案子的影响，经常失眠，甚至做噩梦梦到他那早死发妻的频率都增加了。

        一梦到她，他便害怕，终究是心里有鬼。当年俞温韦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考中的秀才，他的发妻刘氏是他的青梅竹马，定的娃娃亲，为了支持他的学业，每日起早贪黑地在集市里卖豆腐，手指都磨破了，才给他赚来了上京赶考的路费。

        临走前，俞温韦承诺一考上功名便回乡接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做进士夫人。

        然而他确实考到了功名，结果却为了登上高位，娶了太傅家的小女儿。

        抛弃发妻就算了，俞温韦更是为了掩盖这事，偷偷回乡，趁结发妻子熟睡时将她扔进了井里。

        噗通一声响，世上便再无人能够来揭穿他的秘密。

        想到这件事，他心里终究有愧，每每午夜梦回，免不了一阵害怕发慌。

        见到豆腐也会呼吸急促，所以这几年来，府里从没出现过豆制品。

        最近心神不定，俞温韦便越觉得事事诡异。

        “谁在那边？”俞温韦睡不着，望着窗外，结果却见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飘过。

        心里被吓一跳，可打开门一看，窗外根本无人。

        他这样疑神疑鬼的，导致他的睡眠情况愈发差，失眠多梦后又反向导致了他的憔悴与萎靡。

        在大街上碰到他时，看到他的混沌与慌张，程砚闻摇了摇折扇，总算没有枉费她这番安排，是时候了！

        翌日，程砚闻提着一壶酒上门，俞温韦表示拒绝后，她又带上了一箱黄金。

        “俞大人，程某知错了，劳烦开门。”程砚闻在俞府门外说道。

        俞温韦听到黄金的数量，眼睛都直了，赶忙让管家放程砚闻进门。

        按理来说，虽然案子已经赢了，俞温韦应当不应该与程砚闻再有更多的牵扯。可他近几日受着白衣女子的困扰，神智已没有之前那么清明。

        他现在只想多捞几笔钱，然后便隐退告老还乡。

        见到程砚闻向他卑躬屈膝，他觉得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嘲讽几句。

        “程状师，你现在自不量力的后果了吧，当初又何苦要去告我呢？现在你不仅打了个败仗，名声也没了，还陷入了官司，就为那点仇，值得吗？”

        程砚闻咬咬牙，面上却不显，“俞大人说得在理，是我年轻气盛，异想天开。如今吃了个教训，我已想开。与其拿着少量的佣金，不如倒想想其他的法子。”

        俞温韦笑笑，“哦，程状师这说的是什么话，俞某有些听不明白。”

        程砚闻让人把一箱黄金抬上来，俞温韦忽然来了兴趣。

        “俞大人，从前的事是晚辈愚钝，希望您既往不咎。关于赚钱的门路，还希望您让我也踏一踏这船。”

        俞温韦大笑起来，“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怎么，你也想加入我这行当吗？算起来，算你识趣。”

        程砚闻假意点点头，“是啊，那些草民的命算什么呢？算起来，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但她们也要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点价值。”

        俞温韦让管家把这一箱黄金收起来，转而对程砚闻便换了一张脸，俨然一副自家人的态度。

        “老弟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人命如草芥，你又何苦为她们伤心忧神。能将自己那一副身子，为我们换取大额财富，已经算是她们的幸运啦！”俞温韦看着程砚闻那毕恭毕敬的态度，心里非常受用。

        有什么能比对手投诚，向你折服，更容易让人放下心房的呢？

        “我们这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只要给这些富绅提供一些庇佑与女性资源，他们便会源源不断地给我们送上大额的金钱，天底下还有这更容易赚钱的方式吗？”

        程砚闻佯装佩服地看着他，“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我总有点犹豫，怕过不了良心那关。”

        俞温韦笑笑，“良心在绝对的权利与财富面前算什么？只有抛得下这良心，才能保你一辈子无虞。”

        程砚闻回道，“可那些女子终究是和我一道关在那的人，共苦了那么多天，总有些情分在。”

        俞温韦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弟，你知不知道和你同批被关进去的那些女子值多少钱，光是黄金，他们就给我送了这个。”

        他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脸上是贪婪又得意。

        “所以人命这种东西，要只能怪她们生不逢时，落到了我们手里。这世界上的官哪有不贪的呢？”

        “可我觉得俞大人就有些不同，虽然您也在乎金钱，可您也在乎百姓啊！像大人这样，每个月能把俸禄拿出来捐给百姓的人，可不多了。”

        俞温韦颇觉得好笑地看着她，“老弟，你天真到近乎有些愚蠢了。朝廷那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把这点钱拿出来忽悠下那些愚民，他们便感恩戴德了。大额在手，这点小钱算什么，这样做还能买个美名，岂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所以，人命与百姓在你心里便如草芥吗？”程砚闻冷冷地看着他。

        俞温韦刚想询问程砚闻态度的转变，就看到大门换换打开，卢天驹就坐在那门口，神情憎恶地看着他，不知已听了多时。

        而站在卢天驹身后的，则是云宁的众多百姓，他们双目微怔，不敢置信地全都盯着他看。

        而他再转头看向程砚闻，她脸上再无半点恭敬与讨好，而是□□裸地冷漠与鄙夷。

        而到此刻，俞温韦才终于知道，兵不厌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所有名声，所有财富，在程砚闻假意投诚，诈他这一番话，并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之时，就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卢天驹大喝一声，“俞温韦，你这狗官，朝廷养你不是让你践踏百姓人命，贪赃枉法的，事到如今，你还不跪下认错。”

        而从前支持他的百姓一个个表示心寒，纷纷对他破口大骂。

        “俞温韦，你这狗官啊！亏我之前还为你说话，没想到你是这种穷凶恶极之徒！”

        “我们云宁，有你这种官，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俞温韦，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大势已去，俞温韦悲凉地看着这一切，恨不得把程砚闻千刀万剐。

        卢天驹吩咐手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捉拿归案。”

        俞温韦被拷走，因为受贿加上多年参与庇佑多种违法事宜，更身背多条人命，被处以死刑。他那些贪来的家产，已一并充了公，分给在此处拐卖绑架事件里受害的女性。

        而俞温韦的同党富绅，以及那些监兵，在后续调查中被一并捉拿，一网打尽，分别判十年，二十年，死刑等不同量刑。

        至此，拐卖案终于告下一段落，而程砚闻在此处事件中，终于为那些受害女性们拿回了补偿，讨回了公道。

        律法不会偏心任何一个犯了罪的人。

        无论有多善于伪装，终归会被揭穿假面。

        因为善恶有报，老天有眼！

        叮咚，“恭喜宿主积分再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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