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尘洗宴

等苏樘他们弄完之后，莉莉薇还没有收拾完，他们只好在大厅里先坐下，等她出来。

        “对了，我说过要送你几本书，苏樘你先自己挑一挑，我马上就好。”莉莉薇隔空说道。

        “好。”苏樘答。

        二人来到巨大的书架前，一排一排扫视着这些藏书。

        “你小心一点。”陆离也心不在焉的跟着，走了一阵后，又忽然开腔提醒了一句，“那个女人不好对付，还在军中时，她就是出了名的狠辣。”他垫着脚尖在苏樘耳边说道，说完后又立刻恢复了彬彬有礼的陌生。

        “我知道。”

        “你知道还在这待着？那个女人一直缠着你，明显是不怀好意。”

        “我有任务，需要利用到她。”

        “任务？就你那个小破队，不是我说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就那个皮什么斯的，我才花了五千星币他就把对话框卖给了我，这么点小钱他就能做出这种事情，要是再多一点，怕是连叛乱都做得出来。”

        “五千星币？”苏樘的语气有点古怪，但是陆离没有注意。

        “对呀，我本来还准备了更多的，没想到那小子一口就答应了。”

        回想着皮尔斯给自己的报价是三千星币，苏樘深深感到了来自社会的险恶，富豪五千星币买一个玩笑，穷小子三千星币被买去出力卖命。

        “你什么任务，我花钱买了，赶快从那小破队脱离吧。”陆离大气挥手。

        谁说是小破队的任务了……明明是更加长远的打算。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猥琐的讲话，你不是开了屏蔽模式吗？”苏樘再也受不了陆离这种说一会话垫一次脚的行为，明明没什么，硬是被他演的像小偷一样，没看到那边的仆从都朝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吗？

        “哦。”陆离后退，悄悄给门口的仆从甩了一个眼刀子，那人当即低下了头颅。

        “这任务退不了，它和皮尔斯的家世有关，而且，完成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要我帮助？”陆离这下来劲了，“是像间谍一样吗，我们需要对口号吗，是不是还要把情报藏在酒杯底下，亦或是还要变装跳舞……”

        “不好意思，电视里演的的都没有。”苏樘及时打断了陆离的猜想。

        “什么电视，我不看电视！”陆离忽然又有点炸毛，他眼珠子乱晃，最终还是没控制的住的朝苏樘的脖子那看了一眼，伤疤现在已经被皮肤贴贴住了，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他就是能联想到那一抹诱人的红，然后他当即心口一痛，躁动的热血瞬间焉了下去。

        “我要在莉莉薇的房间里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皮尔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才特意接近那个坏女人？”

        “嗯。”（当然不是）

        “要我怎么帮？”陆离有点小开心。

        “明天是尘洗宴，届时斯图亚特家的子弟都会参与，到时候我会趁机溜出来。”苏樘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就这么简单？”陆离也瘪着嗓子问道。

        “具体计划私聊。”

        “你们两个洗个澡关系就这么好了？”浴室的门开了，莉莉薇已然妆发整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离，因为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亲近。

        “是呀，要是你跟我一起洗澡的话，关系说不定也能变好哟。”陆离挑衅的眨着眼睛。

        “谢谢，我怕我会痿掉。”莉莉薇以轻蔑的眼神回击，气氛剑拔弩张，差点又要一触即发。

        “这些书就够了。”苏樘指了指桌子上那一摞，草草估计得有二三十本。

        莉莉薇面色不变，眼皮子却不由自主的跳了下，“能得到你的喜欢，也算是它们的福分了，我差人帮你把书送回去吧。”

        “多谢。”“对了，奥曼……今天还见得到吗？”

        “这恐怕不行，小曼他忽然身体不适，现在正休息呢。”莉莉薇遗憾说道。

        “那好，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苏樘正要离去，手腕却被一抹柔荑拽住了，“今晚留下来吧，尘洗宴零辰三点就会开始。”这其实是莉莉薇第一次正式碰他，以前她都是牵着苏樘的衣袖。

        “这会不会不太好，我一个外人在这。”

        “就是，我也要参加尘洗宴，你干嘛不把我留下来？”陆离反问。

        “很快就不是了嘛，还是说，你讨厌我？”莉莉薇直接无视了陆离，继续温柔款款的对苏樘说。

        “并没有，但是我朋友还在等我……”

        “你是说皮尔斯吗，他已经被接过来了呢，就住在奥曼隔壁，如果你还担心另外两位女性朋友的话我也可以差人把她们也接过来。”莉莉薇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苏樘留下。

        “我都这么说了你要是还拒绝我可就要生气了。”莉莉薇再接再厉。

        “好。”苏樘眼眸低垂，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苏樘……”陆离担忧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先回去。”苏樘抬手，挣脱了陆离的拉扯。

        房门紧闭，陆离被关在了房门之外，他在门口停了好一阵，甚至趴在门上妄图听清屋内的动静，当然，只是徒劳，咬牙切齿，他飞跑了出去。

        房内，莉莉薇和苏樘对峙，她莲步轻移，行走之间自带香风，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你咬他了吧？”她猛然兴奋。

        苏樘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眶中没有半分情绪。

        “你一定是咬他了，要不然他不可能对你如此亲近。要知道b12的司法陆氏可是出了名的厌s党，他父亲陆宋现在都还致力于把sailor从三巨头中除名，而且他对我的敌意你也看到了，跟你比起来可是纯纯的天壤之别呢。”

        “你什么时候咬的？是在温室，还是浴室，不不不，肯定是温室，瞧他那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恨不得全天候围着你转呢，你可真是好手段啊苏樘，你应该知道随便咬人是犯法的吧，更何况对方还是陆宋的儿子……”

        “我喜欢喝新鲜的。”苏樘笑了，这个女人坚持留他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猜想，也是，陆离对他的态度本就不太正常，苏樘还正苦于该如何解释呢，她竟然自己就准备好了答案。

        “你可真敢说呀苏樘，虽然事实的确如此，那些官方发的冷藏品都一股子难喝的腥味，又苦又涩，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什么化学物品，当然，我是没喝过活血的……”

        莉莉薇眼波流转，“你是和皮尔斯一起来的，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家族的丑事吧，二十几年内，没有一个男丁出生……”

        “我们家每一辈孩子都会分作两拨，一拨自小就要前往军队，终身服役，另一拨则会留守斯图亚特，管理英皇堡。我父亲就是留守英皇堡的那一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苦心经营，不知为这个家耗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就因为我们这一脉没有男孩，就要把家业拱手相让……”

        “但现在皮尔斯回来了，虽然他血脉不纯，但好歹拥有斯图亚特的基因，按理说，他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争之力呢？”莉莉薇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天色昏暗，屋内却没有开灯，彼此相望，可以看清对方闪耀的瞳色，苏樘是血红，莉莉薇是蓼蓝。

        “你想让我帮你夺位？”苏樘笑着问，他那流动着的猩红瞳孔，好似一轮旋转着的欲`望旋涡，勾的贪婪的人直往里跳，莉莉薇就像是被蛊住了似的，着迷而不自知的盯着苏樘的眼眸，半天都不能抽离。

        “不，应该是帮皮尔斯夺位才对，我和他之间，我才是终身服役的那个。奥曼那小子藏着秘密，家族长老们费尽心思帮他隐瞒了下来……明天的尘洗宴，你趁机溜出来调查，我会让人帮你。”

        “我有什么好处？”

        “这样你就有了站在我身边的资格。”

        鱼儿突然就义无反顾的上钩了，倒是比想象中的容易，苏樘垂眸，偏移了和莉莉薇的对视。

        “一言为定！”

        “咚咚咚！”焦急的敲门声，活像是上门讨债的恶徒。

        莉莉薇意有所指的瞧了苏樘一眼，就过去亲自把门打开了，屋内恢复了亮堂。

        “莉莉薇姐姐，我今晚想陪着你睡，可以吗？”爱丽丝抱着娃娃，穿着睡衣，可怜兮兮的恳求道。

        “怎么忽然想陪我睡呀？”莉莉薇笑着问道。

        “我……我做噩梦了…”联想到陆离惨无人道的威胁，爱丽丝一下就逼出了两滴眼泪，“我害怕。”

        “那可不得了，我的小乖乖，快到我怀里来。”莉莉薇张开手臂，一下就把爱丽丝连人带熊的抱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苏樘，爱丽丝找我，今晚就不能招待你了，你就去最外面那个房间睡吧。”

        “好。”苏樘干脆利落的走掉，临行前还被爱丽丝狠狠瞪了一眼。

        尘洗宴来临，零辰三点的天空，泛着死一般的黧黑，费洛蒙上所有非生物的光芒，在此刻都被人为熄灭，那些来自周边的，丛林深处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大胆了起来，鸣鸟、爬虫、走兽，它们欢呼，它们雀跃，因为在这一刻，它们短暂地找回了曾经的星球。

        没有人语，唯有寂静，一个又一个身着白袍的人从房门走出，手捧的烛火照亮前行的方向，一火一星，靠着原始的烛烟燃烧，摒弃工业，摒弃喧哗，摒弃争端，摒弃纷扰，如同虔诚的佛陀，净化吾身，净化吾心。

        白色的队伍望不见头尾，举目四顾，也只能看见那一张张因火光晃动而阴森无比的脸，苏樘耐心的等待着，即使已经无聊的走了一个小时。

        远远地，他看见了一座缭乱的火塔，火焰是刺目的鲜红，风的每一次穿动，都会引得它大发雷霆，张牙舞爪，延伸的手臂好似能触到天际。

        火塔，中心是大开的门，白色的人流从中穿过，接受热的祝福，抛下烛的罪孽，队伍轮到了苏樘，还未靠近，脸上便是火辣辣的灼痛。

        气流涌动，衣袂翻飞，人们好似那扑火的蛾子，痴傻徒劳的朝着死亡前进，一脚迈入，是滚烫的烤炉，每个路经此地的人都会加快脚步，苏樘也不例外。

        “辛苦了，请往这边来。”侍者低声说道。

        苏樘被他领着，来到了外客的专用席位，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冒着热气的温泉，原来尘洗宴，还真的要洗澡。

        “请问一下，除了泡澡，还有其他的活动吗？”

        “回大人，尘洗宴一共分为三洗，分别是火洗，水洗，还有血洗，血洗一般只对斯图亚特的核心子弟开放，水洗完后您可以选择去大厅用餐，也可以选择继续参加第三洗。”侍者回复。

        “到了，您的位置在这。”

        小小的泉眼中已然坐了一人，白发星瞳，是陆离。

        他本来还要要死不活的，一看到苏樘，眼睛就亮成了灯笼，他很高兴，却又不得不装出克制的冷淡。

        待苏樘坐下，他小心的偏过头说，“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我要和陌生人共浴呢，刚才还考虑要不要让人给换一个。”

        “是莉莉薇安排的。”

        “啊？她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她已经知道……”陆离猛吸一口凉气。

        “不是，她误以为你被我吸了血。”苏樘有些无奈，这人怎么总爱大惊小怪。

        “你……吸了我的血！”陆离彻底惊了，“她脑洞可真够大的。”

        还不是你自己表现的如此暧昧，苏樘如是想到，但也没说出来损陆离的面子，因为怕他害羞到钻进水里。

        “东西准备好了吗？”

        “万事俱备！”

        “那好戏…现在开始。”

        泡澡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踏进浴汤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满足的喟叹，舒适的温度，怡人的香薰，每一朵水分子好似都有了活力，它们尽心尽力的和每一个毛孔沟通，送来慰问，带走疲惫，乐此不疲的和身体进行着良性循环，如同胎儿在羊水中酣睡，泡着泡着，就舒服的想要打盹。

        林格尔睡眼惺忪，眼皮正要合上，下一秒就被人从梦乡中踹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他就要大怒，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谪仙般的人儿。

        从精雕细琢的踝骨一直到那被神明吻过的下颌，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甚至连那被风撩动的发丝，都轻轻柔柔地挠进了他的心里，天哪，这简直就是天使，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儿。

        妈妈，我恋爱了。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林格尔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您好，美丽的先生，我是林格尔·汉诺威，请问您愿意做我的爱人吗？”他虔诚说道。

        天使驻足，回过头赏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绝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的低俗表情，“傻b，滚远一点！”满是鄙夷。

        梦碎了，心也碎了，林格尔不可置信的捂着胸膛，如遭重击，天使怎么会说脏话，这不应该呀，他摇了摇头，又想去抓陆离的手。

        看着咸猪蹄来犯，陆离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算了，就选你吧。他反手就给了林格尔一巴掌，拍的响亮，拍的激昂，拍的人摔进了水里。

        “都说了滚远点了，蠢货！”高贵冷眼的再甩了他一眼，陆离怒气冲冲的走回了自己的水窝。

        “你没事吧，亲爱的。”林格尔的女伴担忧的说道，她有些不敢碰他的脸，因为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了，像个发面馒头。

        林格尔使劲皱眉，为什么眼前有这么多重影，一个头，两个头……十个头！有妖怪！心里一跳，他下意识抓起手边的东西扔了出去，“腾”的一声，某个东西划出了完美的抛物线。

        “要死啊！谁tm乱扔拖鞋，这臭脚丫子味……呕……我去你m的，你十年没洗过脚是吗？”不幸的大汉怒吼，拿着拖鞋就是一顿狂砸，激烈的水花四溅，几乎旁边的人全都遭了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泡迷糊了，他不是故意的，请您把拖鞋还给我们。”女伴小心翼翼的道歉，小跑着走到了大汉身边。

        “他泡迷糊了？跟他把拖鞋扔到我脸上有关系吗？你知道我受到了多大的损害？老子可是打小的洁癖，这是你一句道歉可以解决的！”大汉越说越生气，猛地就把女伴推到在地。

        “喂喂喂你一个男人至于这么小气吗，屁大点事就要打女人，你行不行啊你！”旁边的女战士看不下去了。

        “关你屁事，逼逼赖赖的？”

        “你们吵什么吵！能不能好好泡澡？”

        “狗男人，老娘今天还真就要教你做人！”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骂战，水汽氤氲，热血上涌，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了手，没一会，大战就波及了整片外客区域。

        拳拳到肉，独属于sailor的血息在空中弥漫，隐藏在骨子里的好斗基因被彼此激活，眼睛激发出各色光芒，放眼望去，也就苏樘一个红眼。

        猛兽会不断向强者挑战，sailor也不外如是，喘息声越来越重，气流在喉咙中无畏的冲撞，最后变成了无意义的怒嚎低吼，不知何时，众人眼中的敌人不断重叠，最终都变成了最为耀眼的那一个。

        “苏樘哥哥。”陆离低低的喊了一声，他不确定的抓着苏樘的衣摆。

        苏樘活动手腕，伸展腰肢，松开的骨节发出清脆的爆豆声响，遥远的火塔越发凶猛，焰须向周围狂野扩散，如同一朵在天空中绽放的致命妖花。

        “跟紧我。”

        叫嚣声在耳边淡去，意识好像也逐渐远去，这一刻，唯有一点陆离可以肯定……那就是在他那短暂而迷茫的一生中，再也不会有人比苏樘帅气，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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