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识海内，黛玉自是不愿意相信，小声解释道：“许是因为府里的人都忙！”

        萧逸风听到这话没同她争执，只是重新坐了回去，对王嬷嬷的催促似若未闻，“去把我之前看得书拿出来！”他朝着雪雁道。

        雪雁应了声，便打开了收拾好的箱子取出了书递给姑娘。

        萧逸风淡定的看起了书，雪雁见状还去给姑娘泡了茶。

        王嬷嬷见此瞪了眼她，雪雁无辜的看着王嬷嬷，总不能让姑娘口渴。

        片刻后外头便传来周婆子的声音“林姑娘可准备好了？”

        屋里只有萧逸风翻书的声音，王嬷嬷看了眼姑娘朝外走去。

        “王姐姐，轿子已经在码头候着，林姑娘可好了？”

        “烦请稍后，我家姑娘尚有事情。”王嬷嬷解释道。

        周婆子虽带着笑但口中却不大客气“有什么事情能比见老祖宗要紧，这东西不是早就收拾好了，王姐姐快带林姑娘出来吧！”

        王嬷嬷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大舒服，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不愿意下船，但是也容不得贾家的婆子放肆，她只淡淡道：“我家姑娘身子弱，你们是知道的，自然要慢些，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不能向我家老爷交代！”

        这话堵得周婆子哑口无言，“自是姑娘的身子重要，不过还请王姐姐催催。”这差事马上要完成了，偏最后停在了这里，周婆子自然不想再出差错。

        王嬷嬷应付了她一下便进了舱内“姑娘，是不是该下船了？”

        萧逸风眼不离书只慢悠悠的道：“嬷嬷出去问问，是府中哪位表哥来接人，请进来！”

        王嬷嬷愣了下，贾家可没派主子来，随即她也反应过来了，是啊，千里迢迢的来接，怎么到了家门口连个主子都没来，王嬷嬷心中也生了不满，便答应了声转头出去。

        甲板上贾雨村也过来了，他今日特意收拾了一番准备前往贾府拜见，不妨听说林黛玉不下船便过来看看出什么事。

        王嬷嬷先给贾先生问了安，而后便提起姑娘的意思“我们姑娘说了，有劳表少爷来接，请表少爷进去一见。”

        贾家人面面相觑，府里可没来个主子，还是负责接人的林之孝家的反应最快忙笑着道：“老祖宗一早盼着林姑娘来，早叮嘱琏二爷亲自来接，只是不凑巧的很，刚要出门，府里便有要紧的事情，这才没来，还请林姑娘勿怪！”

        “原是如此，自然是大事要紧！”贾雨村倒是没多想，只含笑道，“林姑娘可准备好了，时辰不早了，再耽误便要误了事情。”

        王嬷嬷便道：“原是这样，我这就回了姑娘，诸位稍等！”

        萧逸风听了这话，只嗤笑一声，将书交与雪雁收起，“既然这样，那便走吧！”

        一行人下了船，萧逸风隔着纱窗看着京中的景象，荣国府所在之地乃是京中权贵豪门所在之地，荣国府离瑞王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可惜他现在这样也不可能过去，萧逸风皱了下眉头。

        “你好像不高兴？”黛玉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莫名的觉得这个哥哥心情有些低落。

        萧逸风懒懒的在心里回道：谁说的，回了京城，我高兴得很！

        “哦！”黛玉轻轻应了声，两人再无说话。

        轿子从荣国府西角门进入，又换了小厮抬轿，至一垂花门前，小厮退去，众人打起轿帘，王嬷嬷和雪雁上前搀扶，萧逸风没用。

        待进了屋子，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萧逸风和黛玉便知这是贾母，黛玉乍见亲人，在识海内红了眼眶，反倒是萧逸风被一把搂住，强忍住不适，冷静劝慰抱着他大哭的贾母。

        又有众人劝解，贾母方好了些，萧逸风这才拜见贾母，虽然他对这些人没感，但是顶着小兔子的身体，总不能太失礼。

        拜见贾母后又给屋内其他女眷见礼，邢夫人，王夫人，连着贾珠之妻李纨。又有贾家的姑娘们过来，迎春，探春，惜春联袂而来，萧逸风只淡淡扫了眼，只觉得还是小兔子有意思些！

        见礼后，奉茶说话，只是众人瞧着他冷静自若，行动间自有一番气势，这通身的气派，便觉得分外不俗，尤其三春心中更是诧异：倒是没想到这位林表姐（表妹）小小年纪当真气势不俗，便是郡主公主也只是这样了吧！

        贾家等人问起贾敏的话，萧逸风自然不知，幸而有黛玉在，他只需顺着她的话答了，只是萧逸风不耐烦这些，能不答的便不答了，众人便觉得她性子冷清了些。

        就在气氛有些冷淡时，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萧逸风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在心中道：你外祖家可真有意思！

        黛玉默默不言，经过这些事情，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外祖家不像娘亲说得那样。

        萧逸风颇有兴趣的看着进来的女子一通话哄得众人露出笑脸，评价道：她比你厉害多了，你就会哭！

        黛玉气恼不已，偏偏他又看不见，只能巴巴的道：“我，我也厉害的！”

        萧逸风淡淡的给王熙凤见了礼，听了一耳朵的奉承后，只觉得这位琏二奶奶没生成个男子去做官当真是可惜了，看多会说话，就是有口无心，这一屋子里当真对小兔子有几分感情的只怕也就是贾母了。

        正低头喝茶，就听到一耳朵王熙凤同王夫人的话，那随意二字用得当真好：你二舅妈可不喜欢你！

        黛玉眨巴眼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

        萧逸风心中回道：你若不信，等着看吧！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此时贾赦之妻邢氏忙亦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

        萧逸风可有可无，跟着邢夫人去走了，只可惜那位大舅不愿意见，出了贾赦处，又转去见贾政，比起邢夫人，王夫人倒是架子十足，等了片刻，换了屋子才见到人，当然也是没见到那位二舅舅的。

        萧逸风听到王夫人叮嘱的话“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玩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你只以后不用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萧逸风在心中问道：那是谁啊？

        黛玉回道：“我曾听母亲提起外祖家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二舅母所言，应当就是这位了。”

        衔玉而诞？真的假的？萧逸风颇有兴趣，于是难得笑了笑，对王夫人道“只要表兄不沾惹我，我自然不会沾惹他！”若论“混世魔王”这位只怕还差得远。

        “娘亲说的，应该不假！”黛玉并不知萧逸风的打算，只道。

        王夫人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虽年幼，但性子清冷，气势颇强的外甥女，倒也不敢再多说，她已然听下头人禀报之前的下船的事情，知道这不是个省心，便越发有些不快！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萧逸风转回贾母处用了晚膳，饭毕众人说话，他总算见到了那贾宝玉，黛玉也对这位二表哥很是好奇，在识海内仔细打量，竟觉有些眼熟，倒像是见过的一般，她不自觉将这话说出来。

        萧逸风回道：可不是见过，挺像是画像上的童子，白白嫩嫩的，你确定是你表哥，不是表姐！萧逸风估摸着就算他现在用着小兔子的身体收拾这样一个弱鸡还是没问题的。

        黛玉哭笑不得，倒是把之前那莫名的感觉散了大半：“怎么可能！”

        两人正说着话，贾宝玉已然凑了过来，他一眼瞧见这个妹妹便觉得熟悉，虽然林妹妹态度冷淡些，他也不在意，上前闻起来姓名等等，萧逸风觉得有趣，便应付了两句，却听宝玉又问表字，萧逸风听罢不答，反倒是打量起他来，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林妹妹为何这般看我？”

        “《礼记·曲礼》有言：“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表哥这是觉得我看起来有十五了？”萧逸风似笑非笑的问道。

        宝玉登时红了脸，忙作揖道“林妹妹原谅个，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萧逸风对他已经没了兴趣，这怕不是个傻子，只淡淡道：“嗯，我不介意！”

        倒是其他人见此，只笑道：“宝玉看你惹林妹妹不高兴了！”

        “妹妹可有玉？”宝玉不肯走，见萧逸风不理他，又问道。

        萧逸风嘴角扬起“有啊，表哥要什么样的，我送表哥几块把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宝玉初闻有玉，正要露出喜色，又听到后头的话便觉失落，探春见此笑道：“林姐姐误会了，他说得不是寻常的玉。”

        “自然不是寻常的玉，林家虽不算富庶，几块好玉还是有的，表妹若是喜欢，明日我收拾出来一并送了。”萧逸风淡淡道，一块玉罢了，还以为是和氏璧呢？他心中嗤笑道：这荣国府真有意思！

        黛玉默默不言，她这会儿正心虚，刚才二表哥问有字无时，她并未意识到什么，被萧逸风骂了后才反应过来，宝玉失礼了。

        眼见话题聊不下去了，正好王嬷嬷过来请示房舍，贾母便要将宝玉的屋子空出来给黛玉住。不想宝玉却道自己不用挪，贾母竟是答应了，打算让他们同住碧纱碧纱橱里。

        只听见“砰”的一声，茶盏碎了，萧逸风淡定起身“失手了！”

        丫鬟婆子忙上前收拾，萧逸风淡淡道：“适才听闻住处之事，还请外祖母见谅，林家诗书传家，父亲于规矩上有些迂腐，我与表哥同住一屋只怕不大合适，若是府中没有合适的屋子，林家在京中尚有老宅，我便不打扰外祖母了！”

        说罢，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王嬷嬷和雪雁吓了一跳，慌忙跟上。

        贾母也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外孙女如此无礼，对着长辈竟然翻脸，这一日下来对黛玉的不满让她也终于生了怒意，好意接了外孙女来，性子冷清也就罢了，提起过世的母亲也没半点的哀恸，如今更是对着长辈无礼，她就想干脆说让她走。

        倒是宝玉急了忙上前去拦，萧逸风一个巧劲就把他推了出去，宝玉本就娇养，哪里有力气，直接就摔倒了，众人登时忙作一团。

        还是贾母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够了！”

        一声呵斥，屋里便安静下来，她看向萧逸风“是外祖母考虑不周，竟然这样，便让人另外收拾了屋子，玉儿也别恼了！”

        识海内，黛玉都惊呆了，有些慌乱道：“外祖母生气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萧逸风没回答她，而是专心应对贾母，他上前朝着贾母行了个大礼，心中默念我拜的是皇太妃，拜完后才道：“请外祖母恕罪，非是外孙女故意惹怒长辈，只是事关林家声誉，还请外祖母谅解！”说完便再拜！

        贾母还能说什么，只能软语宽慰她，之前她倒是生气，只是萧逸风这两拜倒是让她认为自己想错了，虽然黛玉性子冷了些，倒也没有失礼的地方，大概真的是被女婿教得有些迂腐了，故而将那怒意去了七八分，只是到底心中没那么喜欢了，只念及这是女儿唯一的子嗣，又是林家的唯一子嗣，既然接了来自然要好生照看，免得不好倒像是结仇了！

        贾母派人找了王熙凤，令她赶紧带人打扫了东北处一幽静房舍木槿院，那是府中较大的一处院落，只是离贾母处有些远，更临了街道，其实并不合黛玉一个女娃住，但是贾母还是生了气，想着黛玉既然抬出了林家，那她便给她脸面。

        王熙凤来得路上已然听说了事情原委，也觉得这林表妹属实是不消停的主，不过在贾母面前却不敢露出来，只能说着话哄了贾母开颜，又赶紧派了下人收拾院落。

        萧逸风淡定喝茶，至于屋内众人的目光他视若无睹，倒是识海里那小声的啜泣让他头疼，好不容易忍到可以走了，他带着王嬷嬷雪雁到了木槿院，贾母虽然生气倒是没忘记把人派齐了。

        王嬷嬷欲言又止，雪雁倒是懵懵懂懂的，见此处院落尚大便觉得高兴，她们姑娘在扬州时住的便是极大的院子，到了京城也该如此。

        萧逸风没理会她们，只吩咐她们收拾了好屋子，便洗漱更衣躺到了床上，闭上眼后才道：别哭了，让我进去！

        一进去，便收获了一只红眼兔子，哭了那么久眼睛不红才怪，萧逸风双手抱胸“哭够了吗？”

        黛玉仍在小声的啜泣，她想爹娘了！

        萧逸风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去伸手略有些粗暴的擦拭她的眼泪，幸而这不是真身，若是这力道只怕皮都要破了，不过也乖，不是真身还能哭，萧逸风也是想不通。

        黛玉任由他动作，不疼，只是她忽然不想哭了。

        见她不哭了，萧逸风才住了手“说罢，哭什么？”

        黛玉低下头“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难过。

        萧逸风眼角抽了抽，想了想黛玉是从屋子那里哭得，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上难得解释道：“你上点心，你还记得你二舅母的话吗？”

        黛玉想了想点点头，萧逸风继续解释道：“她明显让你离她儿子远点，今日你也看到了，那贾宝玉就是个傻子，你和他住一块，以后不定惹出什么事来，今天我强硬的要求换屋子，虽然你外祖母会不大高兴，但是也不会怎么样，倒是你那二舅母，你远着些。”萧逸风不喜欢和小姑娘打交道，却知道那些看儿子极重的母亲更是疯子，得罪贾母最多是她少疼黛玉些，得罪王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看那王熙凤是同王夫人禀报家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难得发一回善心，小兔子还不懂，萧逸风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能安生睡觉，也懒得理会。

        黛玉懦懦不敢言，她其实不是为这个，只是觉得自己千里迢迢离开爹爹，来到荣国府，本以为会多了很多亲人，但最后却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只是这些话又对着萧逸风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轻轻扯着他的衣角，希望他别生气。

        “行了，哭够了就睡觉，明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萧逸风淡淡道，他盘腿坐下，示意黛玉靠过去，这些天他们都是这样靠着睡觉，其实萧逸风可以在外头睡的，不过想着这小兔子独自在里头，到底没忍心！

        黛玉缩成一团轻轻的靠着他，不时偷觑他的神色，萧逸风发现冷冷道：“闭眼！”

        黛玉吓坏了，乖乖的闭眼，可是又没忍住睁开了一只眼，“你还要干什么？”

        “没什么。”黛玉低头，想了想又抬起来“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们认识几天了，一开始叫他坏人，但是他其实不坏的，后来也没问他名字，今日终于忍不住了，萧逸风还以为小兔子想什么事呢，“萧逸风！”

        萧逸风！黛玉默默在心中念了几遍。

        “现在可以睡了吗？”

        “哦，好的！”黛玉听话的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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