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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惩罚


“怎么样,我没胡诌吧,管你什么匪不匪的,说拿下就拿下。”元素边往院子里走边扬声说道。

        听见声音,宋遥瑾转过身,看见元素正颇为兴奋的走进来,说道:“人可都关好了?”

        “郡尉带人看着他们呢,这回可是都捉住了,想再藏起来也不成了。”元素答道。

        正说着,就见郡守几人也从屋子里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郡守郑举恩和裴云霁,郡丞姚辞落后半步。

        快步走上前来,郑举恩面带喜色地说道:“总算是捉住了,这些日子的筹谋都值得了!”

        “是啊,此番尘埃落定,转危为安,过些时日北恭君前来,也能安然无恙地途经此处了。”姚辞也附和道。

        方才三人出门时,裴云霁所站位置,正在郑举恩之右。大梁向来以右为尊,这让宋遥瑾对裴云霁的身份更确信了一分。

        待郡守两人说完,宋遥瑾正等着裴云霁对此事的看法,她抬起头,却和裴云霁的目光相撞。

        宋遥瑾神情一顿,二人僵了几息之后她移开了视线,眉头微蹙。

        并非是宋遥瑾面子薄羞涩,此刻身为男儿装,无须介怀风月。只是裴云霁的神情带着探究,目光有如实质,仿佛在他面前,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更何况移开视线之后,宋遥瑾还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看得她没由来的尴尬。

        “怀卿贤弟可有高见?”见宋遥瑾侧过头,裴云霁不紧不慢地问道。

        为了行事便宜,宋遥瑾就想了“怀卿”作为自己的字,先前入郡守府时,便上报过名姓。平辈之间互称字乃是常例,友人互称更是平常。

        但是裴云霁此时叫她的字却显得有些另类,倒像是故意为之。

        宋遥瑾忽视裴云霁的古怪,恢复了端正的样子,认真说道:“草民以为,匪徒虽已抓获,却仍不知他们意图,甚至于是否受人指使也未可知。北恭君乃大王之子,犯上作乱,其罪当诸。刺杀之事,风险甚巨,稍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他们不可能不了解其中风险。因此当中必有巨大利益,能教他们不惜性命也要来此犯险,如此他们就不会轻易招供,须得仔细审问才是。”

        “这样吧,待会一起前去,好好的审问一番,若是嘴硬,也可用些刑具,谅他们也不敢不说。”郑举恩赞成道。

        “不妥大人。严刑逼供不仅容易使罪人折损,损失关键证据,也容易激起他们逆反之心,多生事端,故而绝非上策。”宋遥瑾说道。

        “那贤士可是有对策了?”

        “人皆有五欲,财色名食睡。此五点极难割舍,若从此下功夫,取得他们的口供便容易多了。”

        “难不成要利诱?贼人凶恶,恐难成事。”郑举恩问道。

        “草民以为可以从‘食’‘睡’入手,不过要辛苦各位审讯的大人了。”宋遥瑾答道。

        坐着郡守府的马车,一行人到了怀川狱。

        透过马车上的窗子,宋遥瑾看见院门之上有个匾额,上书“怀川狱”三个大字,深色的外墙有些破旧,但却比一般院府的墙高出数尺,只是远远瞧着便有些压抑。

        进了大狱之内,更是处处血腥,污渍遍地。

        大梁律法严苛,许多刑罚令人闻风丧胆。看着墙上沾血的刑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或死或残,来了此处,许多人都未再见过墙外的景色。整日面对的,只有哀嚎与恐惧。

        但是宋遥瑾并不觉得此处污浊可怖,她只觉得心痛难忍。

        那年咸京,大梁国狱梁台,年幼的宋遥瑾在大狱之内看见了浑身血污的父亲,满身的伤口都未曾愈合,就又要承受无止境的酷刑,经历了百般折磨,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而梁台之可怖残酷,更甚此处百倍。每每宋遥瑾回想起那景象,脑海中只浮现出四个字——

        人间炼狱。

        正当宋遥瑾陷入了回忆之中,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可还好?”

        宋遥瑾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一直走在前面的裴云霁到了她旁边,正神色莫辨的看着她。

        “劳您挂心了,草民无大碍,只是看见这血腥场景有些害怕罢了。”宋遥瑾语气平缓的说道。

        盯着她看了一会,裴云霁才说道:“那就好。见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此处有怀卿的旧识呢。”

        说罢,裴云霁就转回头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面上波澜不惊,而宋遥瑾却暗暗心惊,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失了态,叫人发现了端倪。只不过这人也太过仔细,观察入微,如此竟能猜出人心中所想。

        素未平生,他何故多番观察?

        他是在试探自己,他想知道什么?

        二人并肩而行,却各怀心思。路途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关押匪徒之处。

        一个小卒迎上前,恭敬道:“大人们有何吩咐?”

        “他们可还安分?可有招供?”姚辞问道。

        狱卒略有一些紧张地说:“并非是小的们怠慢,只是那为首的嘴硬的很,说不见到郡守大人不会说一个字的。要想知道真相,就必须要郡守大人来亲自申他。”

        听见这话,姚辞眉头一皱。

        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如何能让郡守来审问他们?况且郡守方才接到公务,留在府内处理,此刻并不在场。他们如此说,不过是找个借口,用来拖延时间罢了。然则北恭君不日将至,一日不调查清楚,城内就仍存有隐患,无法完全确保北恭君的安全。

        正当姚辞为难之时,宋遥瑾说道:“大人何须忧愁,直接开始安排就是。”

        两日后。

        “头儿,我不行了这帮官府的人太狡猾了。”于津有气无力的说道。

        而郭让此时也满眼血丝,嘴唇苍白干皱,十分费力的挤出一句:“闭嘴。”

        他们几十个大汉靠在墙边,各个都是瘫倒的样子,明明双眼通红,都还强睁着眼睛。和郭让一样,他们都面色蜡黄,嘴唇泛白,头发黏在脸上,衣服都湿淋淋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看起来却都要死不活。

        其中一个撑不住了想睡,眼睛稍一闭上,就被旁边的狱卒一桶水泼醒了。

        几个狱卒坐在围栏之外,吃的净是冒着香气儿的饭,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而围墙之内,郭让一伙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狱卒吃饭,而两天来他们粒米未进,一口水也没喝过,一刻钟也没有睡过。

        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双眼干涩,倦意滔天。

        郭让从没觉得日子这般难熬。

        两天前来了个小白脸,问他要不要招,被他骂了一通也不生气。说不招就要吃苦头,当时郭让还硬气的说,即便是用刑,也绝对不会招。那小白脸还是那个表情,不怒不喜,说什么一滴血也不必流,郭让自己就会心甘情愿地招。

        当时郭让觉得这小白脸纯属异想天开,没想到,真就一滴血也不让人流。

        自从那日在馆舍被捉,郭让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虽然不知道官府的人了解多少,但是只要他死不承认,那就拿他没办法。况且招不招也不是郭让能决定的,当初那神秘人给他金子的时候就写了,要是敢提到神秘人的事,一家老小就和郭让一起下地府。

        看着跟自己一起受苦的兄弟们,郭让悔不当初,早日如此,还不如接着打劫客商呢,趟什么北恭君的浑水。

        “想清楚了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让郭让精神一震,是他,小白脸来了!

        站在围栏外的宋遥瑾问完,就见郭让充血的双眼似乎能放出光来,夹杂着恨意和渴望,拖动着身躯向宋遥瑾的方向爬来。

        蹲下身子,宋遥瑾拿出一个面起饼,说道:“你如果愿意招供,说出全部的经过,以及你幕后的人,这个面起饼就归你了。”

        郭让眼睛死死盯着那饼,嘴巴不自觉地抿着,喉咙上下滚动,好似宋遥瑾拿着的是什么世间珍馐一般。

        “你想要吗?只需要都告诉我,你就可以吃饭,可以睡觉,你的兄弟们都不用再受罪了。”宋遥瑾缓缓地说道。

        听见这些话,郭让开始大口喘气,极为激动,但是却咬着牙,还是不肯说。

        叹了一口气,宋遥瑾继续说道:“你是在担心你家人?我也有过这种时候,身不由己的滋味很难受。但是你有得选,郡守大人开恩,只要你说,他会派人把你的家人接到怀川城保护起来。”

        “我说我说!”

        郭让哭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妥协了。

        混乱之中,又听到宋遥瑾说:“如今我帮你免受皮肉之苦,并非我怜惜你,只因为酷刑□□本不当存在这世上。既做了恶,就要承受结果,两日的饥倦之罚,就当是你亲手种下的恶果吧。”

        最后一根弦崩断,郭让的眼泪猛地从眼里涌出。

        出了牢房,宋遥瑾对门口等待的狱卒说道:“叫各位弟兄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轮换着看犯人也都累坏了。等郭让都招了,就给里面的犯人准备些稀粥,再找点干的囚服。”

        狱卒看向也在门口的裴云霁,等待他确认命令。

        待裴云霁点了头,狱卒回了一声“诺”就去传令了。

        走出怀川狱的路上,宋遥瑾一路无话,裴云霁也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二人上了马车,宋遥瑾还拿着那个面起饼。

        “刚刚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给郭让?”裴云霁虽是在问,神情中却没有一丝好奇,注视坐在对面的人。

        如今宋遥瑾已经习惯了裴云霁的目光,她抬眸直视,语气说不上友善:“久未进食之人,如何食得干粮?难道阁下连这个也不懂吗?”

        裴云霁唇角微勾,故意放慢语速说道:“怀卿似乎很厌烦我?”

        “岂敢。”宋遥瑾神色淡淡道。

        “既不讨厌我,那为何怀卿待囚犯尚且亲切体贴,待我却如此疏离冷淡?早听姚大人讲,宋贤士心思机敏,旁人的想法意图如何,你都能算到。如今愚兄这般委曲求全,想要与怀卿交好,怀卿却半分也不解,谈何机敏?当真是姚大人错看了,怀卿不过如此。”

        嘴上说着不解的话,裴云霁的目光却还是注视着宋遥瑾,神情玩味,哪里有半分委屈的神色。

        听得此言,宋遥瑾也回道:“早听说公子温和知礼,风度翩翩,能引得豪门贵女,天子之妹都青眼有加。可依草民所见,公子所为,实在算不上温和有礼,更遑论君子之风了。着实是人言可畏,谣传不可尽信,公子也不过尔尔。”

        “公子?这马车之内可只有你我,并无什么公子,怀卿慎言。”裴云霁笑意更浓。

        “不必再装了,今日我们便说清楚,这两日你日日跟着我,究竟所求为何?”宋遥瑾面色不改。

        却见裴云霁从怀中摸出一块洁白玉佩,其中一面刻着一个‘瑾’字。

        “好啊,告诉你无妨,我只想知道这个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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