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擒贼

两日后。

        北郡怀川城郡守府。

        “诸位父老，今日宣布个要紧的大事儿。有消息说我们怀川城来了凶悍匪徒，他们埋伏在此，专门打劫过往的客商，谋财害命。”姚辞面带愁色，站在郡守府门前说道。

        一听有匪徒，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虽说如今天下时局不稳，四处偶有战乱，但毕竟此处乃是北郡的关要，南邻大梁王畿，东临上郡。虽为边郡，却有重兵把守，故处于北郡腹心之地的怀川城从未被兵戈侵扰。

        然而郡丞却说城里来了匪徒，平日里还算安逸的百姓不免担忧起来。

        “匪徒会不会行凶啊？”

        “那可怎么办，我们家都是无辜的。”

        “在城内打劫，也太猖狂了！”

        “我得回去把门关好，好生吓人！”

        姚辞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等到气氛越来越紧张，他才继续说道：“只是那悍匪狡猾，我们寻不到他们行踪。但是姚某在此保证，定会竭尽所能抓捕悍匪！在贼人落网之前，大家要减少出门，遇见形迹鬼祟的，就速来郡守府回禀。”

        听见郡丞的承诺，百姓仍无法安心，对于一般人来讲，遇上了悍匪岂不是无能为力？哪里还有机会来回禀。

        况且怀川城客商往来众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己。要是运背，保不齐身家尽失，甚至命丧黄泉也是可能的！

        人群很快散了，纷纷赶回家，准备关起门来，闭门不出。

        这边宣布完，姚辞就换来几个小吏，分散到城中各处将此事说与百姓。同时通知郡尉，准备适时在街上巡视。

        “宋贤士，我已将城内有匪徒一事讲与百姓，众人听闻此事都很惊慌，想必他们近日不会轻易出门了。”姚辞走回门内，对站在里侧的宋遥瑾说道。

        宋遥瑾点点头，继续说道：“仅仅是普通百姓不出门还不足以验证。还请大人再下一道命令：近日凡有客商经贸交易，必须向郡尉府递书报备，无事不得频繁往来。若有离开怀川城的，则需提前一日向郡尉府报备，除此之外，任何人不能无故出城。至于要进城的客商，则先统一安置在一处，交易事宜，同样要遵循先前两条。”

        “好，待我回禀郡守大人。”姚辞回道

        宋遥瑾说道：“对外所言匪徒，乃是谋财的悍匪，此乃捏造出来的挡箭牌。如此，刺杀北恭君的贼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下令全城戒备，他们如果再想安排筹谋，四处走动，便会十分显眼。此为掣肘之计。”

        “牵制阻挠，其后便可擒贼吗？”

        “非也。其一掣肘，其二置饵，其三才可擒贼。”

        “何为置饵？”姚辞不解道。

        只听宋遥瑾说道：“三日之后，就放出北恭君即将提前到达的假消息，届时全城百姓要热烈欢迎，不得滋事。”

        “全城戒严之下，城外之人与城内的贼人难以联系，贼人自然会怀疑北恭君确切的到达时间，却又不敢错过时机。因此他们会冒着风险出门，抓紧时间筹谋交接，如此就更可以依据反常之举，来确认贼人身份了。北恭君做诱饵，此为置饵之计。”

        “至于擒贼之计，则在置饵三日之后。大人宣布劫财悍匪已然捉住，城内安全无虞，再无匪徒之患。同时城内戒严解除，但为保城外歹人不会进城，往来商贾百姓，进城仍需先安置在一处，待北恭君来，方可恢复正常。在此之后，伺机而动，故意找贼人的麻烦即可。”

        “善！只解禁城内，进城者都安置在一处，那么便无法给贼人传递消息，更利于我们瓮中捉鳖！”姚辞赞同道，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正是如此。先前所说要找练过武、气质地痞的人，大人可有进展了？”

        “郡守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人选，贤士不必担心，都是自己人，靠得住。这日头毒辣，贤士可先回小院歇息，等下就让领头的去找贤士。”

        得到回答，宋遥瑾答道：“诺。”

        怀川城的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谨慎的百姓，巡视的兵卒。直到姚辞宣布匪徒已然捉住，也没人想到，所谓的匪徒，北恭君的提前到达，都是精心织就而成的罗网。

        正等待着真正的猎物。

        城南秋街。

        “头儿，怀川城城内都解禁半月了，这北恭君咋还不来？该不是那狗官糊弄人吧？”一个看起来瘦小的男人靠在树下，扇着大蒲扇，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旁边的男人撇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我说你，于津，老子请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出谋划策的。可你成天除了问我，还能想出什么妙招？怎么人家的谋士都那般聪明，到了你这，就会吃，吃饱了就往这树下一靠，废物！”

        此次来怀川城，郭让是打定主意要干票大的。

        平时在路上打劫客商，遇上肥的能捞不少油水，可是东躲西藏，总是不快活。只是时来运转，上月突然有人找上郭让，给了他好多黄金，要求是需要他去杀一个人。

        所杀的对象，正是要去往封地的北恭君。

        找郭让的人很谨慎神秘，从头到尾，郭让都没有见过那人一面。往来全靠竹片，那人将写着要求的竹片和黄金扔进他家院子内，郭让将回复的竹片放到城墙脚下的洞里。那人承诺，此事办成，将会再给他三倍的黄金，保他下半生衣食无忧。

        只是除了一身蛮力，郭让并不识字。

        他从小就看不上那些成日里抱着竹简啃的人，什么读书识字，那是当大官的人家才学的，小百姓学这些做什么，还不如练的一身好武艺。平日里需要看各个城门的告示，郭让才找了一个识字的人跟在自己左右。

        而于津就是他所谓的“谋士”。

        不过他这个谋士并不会出谋划策，归根结底，于津就只有些小聪明罢了。至于之前如何伪装身份，如何安排联络，都是神秘人出的主意。

        “你别生气头儿，我这是养精蓄锐呢，等到北恭君一到，定教他有来无还！”于津笑嘻嘻地说道。

        郭让站起来，一拍裤腿的灰，说道：“戒严这么久，城外的消息也传不进来，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天杀的，哪路子的打劫都打到城里来了，要不是他们，能封这么久？”

        说完，郭让往地上啐了一口。

        “咱们都是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他让咱们伪装，咱就伪装，他让咱们摸清城内，咱就派人联系。前一阵子都不让出门了，咱们还冒着风险出去打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刺杀不成，也只能怪那人，谁叫他传不进消息来？头儿你说对不？”于津也站起来，凑到郭让身边说道。

        “你说得对，老子手下几十号兄弟，能天天跟这儿耗着？什么狗屁按兵不动，那人净是瞎出招。这怀川城安全的很，天天龟缩着闷死老子了！”

        说到这，郭让在院子里大喊一声，把跟他一起打劫的手下叫过来。

        “兄弟们，今儿都打起精神，晚上咱吃酒去，酒肉管够!”

        等到城内上了灯，郭让就带着一帮弟兄，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去城内的一家馆舍，准备大饱口福。

        “酒家佣，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肉都上来，老子要犒劳弟兄们！”郭让大手一挥，豪气十分地喊道。

        厅前的酒家佣忙走上前来，招待道：“您且先坐下歇息，这就给您传菜打酒去。”

        刚要抬脚，就见又是一伙客人进店。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嬉皮笑脸，迈着外八的步子，双手背在身后，看样是个玩世不恭的泼皮。身后跟着一帮人，各个都人高马大的，有几个拿着扇子在给为首的扇风，大抵都是泼皮的小弟。

        而这为首泼皮，正是换了一身锦衣的元素。

        “快些上菜，小爷已经饿的皮包骨头了！”元素随便一坐，大声嚷着。

        “您是要吃些什么呢？”酒家佣又过来问元素。

        元素挑起下巴，目光轻蔑，冲着郭让的方向，轻佻地说道：“他们要的什么，小爷我就要什么。”

        “你！”

        被如此莫名其妙地挑衅，郭让刚要发怒，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懂懂什么教江湖上的规矩，就被于津拉衣服。

        “头儿，别跟他计较，咱还有大事要做。”于津小声劝道。

        想起过一阵还得刺杀北恭君，此时不宜招惹是非，郭让就硬是咽下了这口气。想他郭让十几岁就在江湖上混，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等他办完了大事儿，再好好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看着郭让怒气冲冲的转回身，元素心想：这贼人还挺耐得住性子，不过也不看看是谁在找茬，小爷找的茬，就别想着避开。

        待到酒家佣重新提着几壶酒回来，元素就领着几个人迎上去。

        “酒来的这般快，你手脚好生麻利，待会多给你点赏钱，小爷我就是不缺钱！”元素说罢，作势要接过酒壶。

        酒家佣面露难色，看看那边脸已经气得通红的郭让，又看看气焰嚣张的元素，摆明了这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因此这酒壶就在手里拿着，动也不敢动。

        “我既然点了酒菜，就合该把这酒给我。你怎么不撒手，不想要小爷的赏钱就直说，有的是人等着呢。”元素说道。

        “不是不是不给您，实在是这酒是那边几席客人点的，您的酒等下就到。”酒家佣小声说道。

        “小爷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我看中了，那就是我的。再者说，我跟那帮人所点酒菜的是一样的，先给谁后给谁还不是我说了算？”

        听到这儿，郭让已经拳头紧握，气得浑身发抖了。而坐在郭让身边的弟兄们，也咽不下这口气，都纷纷怒视着元素。

        这时于津站出来，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大哥你先喝，等会再让酒家佣给我们打酒，几壶酒而已，别伤了和气。”

        元素大笑道：“和气？小爷从来不在乎这个。今天小爷偏偏就要买光这家店里的酒，一口也不会给你们喝的。”

        “你欺人太甚！”郭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两边人纷纷抄起手边的碗筷，准备进行一场恶战。

        酒家佣见势不对，赶忙转身跑出去报官，身后已经响起了碗碟碎裂的声音。

        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到近百名兵卒小跑赶来，应该是在路上巡视的，只不过这人也太多了。酒家佣没来得及开口，这帮兵卒就冲进了馆舍大厅，并将周围包围起来。

        “尔等扰乱治安，私下斗殴，按律要跟我回府问话。来人啊，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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