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几日后，贾代善把家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叫到了梨香院。等人齐之后，他把这几天心中做的决定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王二夫人面露不舍，目光在老夫人和元春之间流连。她心知自己在国公爷前面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指望着老夫人看在元春是养在她身边的份上，开口阻止元春入宫。

        虽说女官不用亲手端茶递水，打扫卫生，可后宫瞬息万变，是个活了今天没明天的地方。她的元春可是公府之女，大家小姐，怎就要去宫中伺候人去了？

        可是等了片刻，竟无一人出声。在贾代善看来，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面上都同意了。于是，他看向贾母，“元春自幼养在你的身边，管家打理内宅的本事足够了。趁着选秀还没开始，找个宫中的嬷嬷教教她规矩吧，免得在宫中冲撞了贵人。”

        几个月过去了，贾代善的病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的地步。突然一天，贾代善打起精神，叫下人拿来纸笔，写了一封折子托人递给了梁帝。还不等陛下批复，荣国公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幡。

        黛玉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贾府众人如今的作态究竟是为何原因。恐怕外祖父也没想到贾政熬资历熬了这么多年，他的官职从没有过变动。没有了外祖父，贾府无人能把握圣上的心思，也就慢慢的变成今日的模样了。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把黛玉从京城吹到了琅琊山上。这里奇险无比，古树参天，偶然间能听到潺潺的水声。黛玉顺着风向上飘去，飘到了山上的阁楼中。说是阁楼，其实更像是个有着奇门遁甲的庄子，只不过门前的匾额上却写着琅琊阁。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再往里进，便是后院的所在之处。里面一位青年身姿俊逸，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根发带绑在了后面，显得整个人放荡不羁。而他旁边有一个浑身长满白毛似人非人的怪物，像是舌头僵硬只能零星的发出点声音。

        那怪物坐在木桶中，里面盛满了褐色的汤汁，地下还烧着几根木头保持着药汤的温度。青年先在他口中放了一根木棍，防止他咬伤自己，后用内力把怪物的骨头震碎，放血刮骨。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头上的毛发都被汗珠浸湿，口中的木头也差点掉在桶里。等治疗结束后，那怪物浑身软趴趴的，青年用白布裹满他全身，安置在了床上。一年过后，那怪物的白毛褪去，露出脸后，整个人温润如玉，朗目疏眉，和之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林黛玉略显疑惑，她为何会看到这位素不相识的青年，他们两个之间毫无交集。不等继续往后看，佛寺的钟声响起，林黛玉从梦中醒了。

        林黛玉用完饭就领着两丫鬟去了佛堂，想为父母抄写经文。去佛堂的路上碰到了寺中的慧同大师，黛玉行过佛礼后还没走远，就听身后传来慧同大师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若心有疑虑，等待时机，答案自会明了。”

        黛玉立马转身，慧同大师慢慢走远，没有停留原地。一旁的紫鹃上前一步，“姑娘，我们先去抄佛经吧。看样子大师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追上去也问不出什么。”黛玉略一思索，“走吧，还是先去佛堂要紧。”

        九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黛玉为贾敏和林如海各点了一盏长明灯，把这几日抄写的佛经供奉在佛前。刚准备启程回荣国公府，那日领路的小沙弥追了出来，“林施主留步，慧同大师托小僧交给您一串佛珠，说您有佛缘。”

        林黛玉把佛珠接过去，“多谢慧同大师割爱，辛苦小师傅跑这一趟了。”小沙弥憨憨一笑，就回大殿了。

        回程中，林黛玉一直想着自己梦境中的青年和慧同大师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突然一丝灵光闪过，想起了父亲口中的西市铺子。立马掀开帘子对外面的马夫说：“先不回府，去西市逛逛。”

        等马车到了西市，林黛玉让马夫留在原地，和丫鬟进了街边的店铺。“姑娘，你来西市这边要买什么，我们回府让管事去买吧。”

        “对啊，姑娘。你刚从佛寺回来，先回府休息休息吧。”旁边两个丫鬟开口劝着，她们实在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来西市。

        林黛玉在街边的铺子里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能先回荣国公府，等日后找时机再来西市了。“逛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累了，回去吧。”三人回到马车上，一路上寂静无声。

        荣庆堂里，林黛玉刚进去，就见薛姨妈和薛宝钗在陪着贾老夫人说着闲话。

        “林妹妹，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去佛寺了？”林黛玉刚向贾老夫人请完安，贾宝玉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一群丫鬟乱哄哄的跟在后面，“宝二爷，小心摔着，林姑娘又不会跑。”

        林黛玉一听这话，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把脸撇向一边，“我是哪个牌面上的身份，还要你跑来看我。我进了你这荣国公府，去佛寺上个香还不行了？”

        贾宝玉敷衍的向上座的人行了一礼，不等宝钗搭话，就蹭到林黛玉身边，伏小做低。“林妹妹，我不是急着过来见你嘛。你去佛寺那么多天，我都没人说话了。”

        宝钗听完眼神一暗，“黛玉你刚回来，宝玉就围着你打转，都顾不上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了。”

        鸳鸯看这场面有点紧张，指了两个丫鬟，“不见林姑娘和宝二爷没地方坐了，还不快点搬两个凳子过来。”

        “二爷也是，林姑娘刚回来，你就拉着她说话。好歹让林姑娘坐下休息休息。”跟在贾宝玉身后的袭人也开口劝道。

        薛姨妈也笑着调侃，“这些小儿女之间在身边说说笑笑，让我也觉得年轻了。老太太，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啊。”贾老夫人向黛玉招了招手，“黛玉，来，坐我身边。我看这几天你在佛寺里待得都瘦了，身边的丫鬟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等黛玉坐过来后，“宝玉，你怎么没到下学的时间就来这了？等你老爷回来，又要把你叫去书房了。”

        “那林妹妹，你等我下学，我们再一块说说话，你可别生我气了。”贾宝玉实在害怕贾政知道他逃学，于是向屋里的众人揖手，“老太太，我先走了。”

        薛姨妈和宝钗在宝玉走后只留了片刻，看老夫人一直握着黛玉的手，明白老太太放心不下林黛玉，于是提出告退，为祖孙二人留了个说话的空间。

        “外祖母，黛玉有一事不明，京城中一共有几位公主？以前有公主封号为晋阳吗？”

        “怎么突然问这些，是什么人对你提了什么吗？”贾老夫人一听，害怕有人隔了这么长时间又要掀起波澜。“鸳鸯，你带他们下去，别让人进来。”

        “我在佛寺祈福时，突然想起幼时父母间的谈话，心有疑惑，所以好奇晋阳公主去哪了，是和亲他国了吗？”林黛玉无法透露她的梦境，只能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贾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担心当年的事情重演，如今的荣国公府是一点都不能掺和进去了。“晋阳公主已仙逝多年，所以少有人提了。”

        林黛玉没想到外祖母真的知道晋阳公主，这样一来，她的梦境应该是以前发生过的事了。她能有此机缘，怕是和惠济寺或者慧同大师脱不了关系。以后还要寻找机会再去一次才行。

        梨香院

        薛宝钗母女二人回到了院子里，不等薛宝钗坐好，薛姨妈便开口：“我的儿，你刚才何苦在老太太面前和那林黛玉争执。”

        “是我心急了，我应该沉住气才对。可是当时宝玉进门后直奔林姑娘去，还说什么这些日子没人说话。”薛宝钗把以前没绣完的帕子拿起来，“难道这几日我们几个陪着空气玩闹不成？”

        “别怕，林姑娘如今除了老太太当靠山，一点依仗都没有。说句难听的，拖上几年待老太太去了，府上还不一定谁做主呢。宝玉的亲事终究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薛姨妈见屋里的下人都是自己从薛家带过来的，大着胆子开口安慰薛宝钗，“若不是香菱那死丫头，你说不定都进宫当娘娘了。哪还需要你抛了名声，围在宝玉身边打转。”

        “妈，如今我们身在贾府，隔墙有耳，你哪能说这些？”薛宝钗放下帕子，“我要是在哪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几个也不必在留在屋里了。直接改日把人牙子叫来，到时难过的是你们。”

        “是，姑娘。”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不应。

        “莺儿，你把我匣子里放的碎银子拿出来，分一分。也算是今日打扫辛苦了。”薛宝钗这一手，也称得上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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