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市

一天的书店工作完成后，刘易斯回到公寓，洛林的地下黑市其实是半公开的，好方便猎杀诡秘的猎人出售战利品和补给交易，以维持洛林黑暗面的治安。

        地下黑市的位置处于第七区的一处广场地下，在书店定期为卡廷斯印刷的校报上时常可见，重新穿上猎人套装，带好鸟嘴面罩，刘易斯在三环匿形术的掩护下前往。

        “新来的猎人？”

        守门人望着刘易斯的装束，提醒了一句。

        “里面严禁打斗，进去吧！”

        他拉开倾斜向下的铁门，示意刘易斯可以进入。

        “谢谢。”

        简单的道谢后，刘易斯踱步走向地下，穿过三百多英尺长的斜道，一处挂满了巫术照明道具的市场在他眼中呈现。

        这里的人还不少，除了标准装束的猎人外有很多穿巫师长袍的，还有戴着铠甲配有利剑的，以及一部分摆地摊的人，在市场的中央有十几间有门面的店铺，经营着各种和诡秘之物有关的生意。

        刘易斯选了一家道具店，掀开门帘，里面摆满了各式器物，有陈列在玻璃柜中的洋娃娃，架在檀木座上的旧刀具，其中浸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拳头大小的眼珠还对他眨了眨眼，一个留着细长八字胡的男人抬头后又垂下，低声问。

        “要买还是卖？”

        “这个你出多少？”

        刘易斯将昨天的战利品扔在柜台，那个男人扫了一眼。

        “食尸鬼的食指，品相不错，算你1金磅2银令吧，”

        “可以，您这里有提灯买吗？”

        “你是说灵魂提灯？”

        男人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认真的上下察看刘易斯，这个能杀掉食尸鬼还没有受伤的新手猎人居然没有买灵魂提灯？这可是猎人最需要的装备。

        “新的灵魂提灯是4金磅，二手的能便宜一些，不过我这里只有新的。”

        他拉开收银柜，点好1金磅2银令，递了过去。

        “有更便宜的吗？店长先生。”

        刘易斯皱起眉，这价格他可承担不起，抱着一丝希望，他接过钱的时候问了一句。

        “好像有，只是有点危险。”

        男人似乎就等着他这样问，不假思索地回答，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第五区的红叶大街89号，是栋独立的联排楼房，里面曾经有几位猎人进去后就没有出来，他们的身上就有你要的。”

        “那您要什么呢？”

        刘易斯反问道。

        “在三楼主卧室的梳妆台上，有枚戒指，拿回来给我，我会付你30金磅。”

        男人回忆了半晌，笑意在他脸上消退，转为一种沉重。

        “前面的几位猎人应该也是受您的委托，他们没有出来，这证明里面很危险。50金磅，我会去试试看。”

        “40金磅，我只要戒指。”

        “那好吧。我接下了，再见。”

        刘易斯没有急着离开去红叶大街，40金磅的赏金的确诱人，可也要有命去拿。

        他四下找了一圈，发现在东北角有间酒吧，对他来说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酒保瓦特用灰抹布擦去一瓶红葡萄酒上面的积灰，这瓶酒是上上任老板买的，由于酒吧的客人只喜欢劲大的朗姆酒或柔和的雪莉酒，一直就都没有卖出去。

        “一杯红酒。”

        也许是这瓶酒听到了他的心声，刚刚坐下的一位猎人装扮的人点了红酒，瓦特看到他头上包裹严实的鸟嘴面罩，怪人他也见得多了，熟练的用螺旋启瓶器拔开红酒的木塞，挪来空酒杯倒入一半，推了过去。

        这位客人从吧台上拿了一根植物纤维制成的吸管，没有像上流社会的人士先摇摇酒杯醒下酒，而是拉开头上的鸟嘴面罩下摆，用吸果汁的方式尝了一大口。

        两枚银质的银令币码在吧台，正面浮雕着改革货币的苏尔特首相胖胖的脑袋，背面刻有王国财政部象征的天秤，酒保瓦特接了过去，这笔酒钱超过了它实际的价值，眼前的这位怪客估计想打听点什么。

        “红叶大街89号，有几个猎人去过就没回来吗？”

        “是的，先生。您接了休伊道具店的鲁维克的委托吗？这栋房子以前是他的，好几年前就空置了，据说是他的妻子亡灵在里面作崇，请了几个猎人，没一个出来的，我劝您最好别去。”

        “亡灵？哼，有点意思。”

        那位客人起了身，得知亡灵的消息后好像松了口气，可他并不像太阳教会的人，一般的猎人对付亡灵可没多少手段。

        离开了酒吧，刘易斯走了快两个小时，直到凌晨才来到目的地——红叶大街89号。

        它是栋三层楼的建筑，可能是爱德华王朝晚期设计的，装饰古朴简约，窗户都呈圆形，紧闭的大门还贴有严禁进入的黄色封条，拇指粗的铁链锁在把手上。

        刘易斯四下张望后，使用了一环的炙掌术，他脱下手套的右手变得通红，捏住铁链一会，便冒出青色的硝烟，轻轻扯动几下，铁链就断成两截，从掌中滑落在地，发出叮咛的碰撞。

        推开解除了铁链的门，内部的空间漆黑如墨，刘易斯借着预先准备好的一环法术幽暗视觉加持，倒是能勉强看清环境，他当下不再迟疑，掏出左轮手枪，向房子的大厅步入。

        陈年未换的木地板在发出呻吟声，刘易斯竖起耳朵，左轮的枪口朝地，他在奥伦的时候没少和亡灵打交道，这种负能量属性的物种对生灵的感应很强，从进房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一楼的大厅后方，有道旋转的回梯，刘易斯穿过大厅迈步而上，走到二楼才发现这回梯只通了一层，要折返走过一道长廊，才能上到三楼。

        长廊约有80英尺，宽可容两人并行，两侧是一排闭合的门，铺有绒布的地毯，吊顶垂着几盏水晶灯具，王国的电力系统才刚开始在各大城市铺设，应该不是用电照明的灯具。

        刘易斯仿佛听到在那些门后有东西在摩擦，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他并未因此退缩，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向长廊架有回梯的一头。

        “吱——！”

        一扇门传出令人牙酸的异响，刘易斯顿下脚步，长廊两侧的门同时感应似的猛地撞开，从中各涌出身材干枯瘦长，指甲尖锐如钩的黑色生物。

        夜妖？

        刘易斯有些疑惑，但身体却本能的施法，一道泛起寒光的急冻射线从左手掌心喷出，那群刚钻出门的夜妖来不及闪避，纷纷僵立在原地，这是三环的塑能系法术，刘易斯持续释放了十多秒才停下，脸上的血色被苍白占据，他喘了口气，拎着左轮手枪，对准夜妖们的脑袋，一只补上两枪，直到第三个六发弹巢打空才全部处理掉。

        可能还有别的怪物，要快！

        顾不上去剥夜妖唯一有价值的外皮了，刘易斯弹开左轮，将空弹壳倒出，一边装填一边小跑向三楼。

        金属的弹壳弹落在地，澄黄的新子弹一发接一发地塞进弹巢里，刘易斯冲上三楼，一脚踹开半掩的卧室门，镶嵌巨大镜面的梳妆台很容易辨认，他看到一枚样式古旧的银戒静躺在最上层，好像等待了许久。

        刘易斯伸出手，抓起那枚戒指，银戒的中央有块眼珠形状的白色宝石，正中仿照瞳孔似的留了一道黑线充做瞳仁，说不出的怪异，正常人是不会有这种戒指的。

        他只思考了片刻，转身就要离去，突然一股冷气从背后吹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打了个响指施放出二环塑能系的闪光术，刺耳的昼白光芒伴随身后凄厉的鬼嚎声传出，强光对于低等亡灵的克制作用在奥伦的法师论文中多有引用，他曾经屡次应用过。

        就当刘易斯转头时，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双腿开始腾空，体温迅速地流失降低，披着残破镂空面纱的女人面容一下拉近。他能看到她铁青的肤色，眼中带着对生者的怨恨之情。

        她不是普通的亡灵！？

        刘易斯心里咯噔一下，能这么快在闪光术下恢复的亡灵，绝不是常见的货色。

        他的左手掌心跃动出一抹焰火，三环火球术再次准备，砸在女亡灵的腰身上，扼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他一连打了数个响指，闪光术的连续发动，将那个女亡灵逼进了天花板消失不见。

        “咳咳！”

        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刘易斯把那枚眼珠银戒收进怀里，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

        路过下楼的回梯时，刘易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转角的地方有间虚掩的小门，向上通往的地方大概是阁楼，他没有理会，径直向下奔离。

        “那些猎人多半都死在阁楼里吧？”

        逃出了房子，倚着路灯干呕起来的刘易斯，自言自语的说出了他的推断，那间阁楼里一定有更危险的事物，好在他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瞥见的瞬间，冥冥中感觉有人在低语，让他推开那扇门。

        “有趣。”

        阁楼中，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将四张胡桃木椅的影子无限拉长，那座上已经有了三位客人，俱是老练的猎人装束，其中靠右的一位张开了干涸的眼珠，完全脱水的脸上，勾勒一道弯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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