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爷

峰？

        唔，没有姓氏，单纯一个名，或许还真是峰笪狼王养出来的孩子。

        “峰笪狼王的峰么？”

        听到狼王，他终于动了一下，小声道：“小白。”

        嗯，能把威风凛凛的峰笪狼王叫成小白的，应当只有他了。

        蓁凌想起方才从他口下逃生，好奇道：“刚才你咬住我的脖子，怎么又松开了？”

        “味道。”

        “嗯？”

        “小白，味道。”

        蓁凌琢磨半天，才知他想说，她身上有狼王的味道，所以才留她一命。这么看来，狼王还救了它两回。

        她哭笑不得。这少年如此不爱说话，一但出口就是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来。

        好乖。蓁凌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只觉得这少年单纯得可爱。自从他放下警惕，初见时的属于野兽的警惕早已放下，如今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让人喜欢。

        蓁凌给他上完药，想起给他带的吃食，赶紧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许是知道有机会逃出去，还有狼王殷殷切切地在外面等他出来，他终于肯吃东西了，几块糕点三两下下了肚子，仍未满足。

        蓁凌打量他脖子上的铁链，链条以粗铁炼成，其坚固程度，根本不可能拿器物断开。链条末端以铁环套在少年颈上，蓁凌靠近了查看，原来铁环中间有一处开关，她拿手仔细地摸索一圈，发现下方一道暗锁。

        看来只能找到那把钥匙，才可解开此环。

        蓁凌苦了脑筋，不知着偌大的府邸，究竟谁才拿有这把钥匙。

        她正要问些什么，楼外忽然热闹起来，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蓁凌连忙起身关了窗户，屋内骤然变暗，她深处藏去，躲在一个柜角之后。

        刚藏好，那边房门就开了。那叫峰的少年恢复惯常的神态，虎视眈眈地盯着进来的人。

        外头朗朗晴空，那人背光而入，好一会儿，黑暗中的峰才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那人一幅小斯的打扮，手里端着一木盘，战战兢兢地朝里面喊到：“小狼崽子，给你送午饭来了，你可别咬我。”

        那人犹犹豫豫向前走了几步，将菜放到脚下，就欲转身走。还未走到门口，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放的太远，那狼绑着吃不着，又倒转回来，嘴里唠唠叨叨道：“别咬我啊，别咬我啊。”一边伸长了腿将菜盘往前踢。

        峰喉咙里冒出一阵呼噜声，链条哗啦一响猛地朝他扑去。

        那人见一个黑影扑来，吓得尿裤子，菜盘什么的也不管了，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想外面撒腿狂奔，瞬间就不见了影子。

        铁链只有那么长，峰扑到一半就被扯的倒退回去，跌倒在地，喉咙哼哧哼哧地响。

        蓁凌听着都觉得脖子难受，然而大门还大开着，外面有奴婢小斯们时而经过，她不能出来，只好低声唤他道：“峰！”

        峰看到蓁凌朝他摆手，靠了过去。

        “峰，这里人多了，我先离开，找钥匙解开这条链子，到时候一起走。”

        蓁凌上方便是窗户，她噤声听周围动静，觉外边安全，正要翻身而去，还是忍不住回头道：“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和别人起冲突，别受伤！”

        说罢消失在窗台处。

        这楼后方是一片花园，大雪过后，枝丫上堆着厚厚的积雪，稍稍一碰，积雪便从上方滑落，摔成一地雪花。

        蓁凌只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树枝，以免引起更大的动静。

        花园很大，蓁凌特意绕了远路，生怕拿人知道她从峰那儿出来。弯弯绕绕走了许久，再穿过前面那片绿围，应当就是小路了。

        蓁凌剥开枝叶，艰难地挤出去。

        “哦？这是哪来的小野猫？”

        她还未站稳，忽然听见一声慵懒的话语。

        蓁凌还未站稳，猛地被这话语一惊，差点摔一个大马趴。

        她忙稳住身形，趁这个时间按耐住心中惊慌，如今她是府中的小妾苳儿，不必害怕府中的其他人。

        她披一件白裘，下身淡粉裙摆绽开，活脱脱就是原身苳儿的装扮。

        她冷静自持地抬起头，见小路尽头一座小亭，亭周美婢环绕，案桌佳肴无数，其中一男子慵懒华贵，长发松散垂肩，端的是俊美绝貌，无限风流。

        蓁凌还在疑惑摆出这般阵仗的人是谁，那旁一美婢便大声斥道：“大胆！见到老爷还不下跪？”

        原来是这府里的老爷。蓁凌原以为这老爷有七老八十了，没想想到是这般年轻。

        可这年纪轻轻就手段如此狠毒，将峰抓了打成那般模样，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蓁凌心中暗腹，脸上却恭敬道：“请老爷安。”转身便想走。

        那边却道：“你过来。”

        蓁凌无奈，只好低着头慢慢挪去，只希望这老爷先前没见过苳儿。

        那声音不容置喙道：“抬起头来。”

        蓁凌面无表情地抬头。近处看人，更觉得那人深眉邃眼，有一种侵略性的野性美。

        那人直直地盯着她，像是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极新奇的事，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化成嘴角耐人寻味的笑。

        蓁凌心中忐忑，怕他发现什么异常，只得自顾开口道：“妾身苳儿，前天自进府以后就没见老爷，呆在房中无聊，所以出来逛逛。”

        “哦？原来是埋怨我没去看你。两天时间，就把自己弄成了脏兮兮的小野猫。”

        蓁凌闻言放松下来，幸好没见过。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裙摆粘了污水，是方才穿过花园时粘上的，雪水初融，混合着泥泞，走上去难免会粘到。

        “妾身方才进了花园，不小心弄脏了。”

        “还是只贪玩的小野猫。”他摆摆手，“你上来。”

        蓁凌不想动。

        “你不是盼着见我吗？怎么到了你面前，反而不愿意了？”他转念道，“难不成你是虚情假意，糊弄我不成？”

        蓁凌只能道：“不敢。”不情愿地走上去，只是立在阶梯旁边，不想再靠近一步。

        远了不显，近了才知道这人身材高大，隐隐有压迫人的势气。

        他不满地蹙眉道：“连服侍人也不会吗？嫣儿。”

        那旁美婢婀娜上前，千娇百媚地应道：“老爷。”

        随即捏起指尖，袅袅地倒上一杯酒，径自细细酌了，柔柔地靠向老爷。

        老爷自若地贴上去含过那口酒，回头向她挑眉道：“可学会了？”

        蓁凌只觉得此幕不堪，心中暗骂畜牲、无赖，只想快点走人。

        那人见她仍是一幅木呆呆的样子，半起身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拖到面前。

        蓁凌对此蓦然惊呼，然而那人的力气如此之大，竟然让她挣脱不开。

        那人却悠闲地摸着她的脸颊，缓缓道：“人人都说苳儿温顺之姿，我却见苳儿惊艳活泼，哪有一丝顺从之态？难不成此苳儿非彼苳儿？”

        蓁凌被此话惊得脑袋一空，那人却斟了一杯酒，笑眯眯地朝她递过去。

        蓁凌看着那青玉瓷杯，心中万千挣扎，再想起之前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是被狗啃一口。

        她下定决心，端起酒杯仰头而尽，闭着眼睛就朝他嘴里灌入。

        那人欣然接受，却没有放开她，凶残地夺走她的空气，差点让她踹不过气来。

        这回真是被狗坑得彻底，她心中连连暗骂。

        见他竟然还想解开她的衣领，她慌得彻底，死死地摁住他的手背，颤抖道：“老爷，这还是大白天的，不要这样。”

        那人哈哈大笑：“苳儿这般高冷，竟也会害羞？这可由不得你。”

        蓁凌被逼急了也会狗急跳墙，他要是再靠近一步，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正要掏出袖中的匕首，那边却闯进一小斯大喊着“老爷”，穿着奇怪，不像小斯的打扮。

        老爷见到那人蓦地起身，撇开一干人等，急冲冲地朝外赶去。

        那一圈婢女对此早就习惯了，那叫嫣儿的款款走来，对还未反应过来的蓁凌一笑：“恭喜小主，老爷今晚要招你侍寝了。”

        蓁凌不理会她，面无表情地消失在小路尽头。

        一场无妄之灾！

        蓁凌想起方才那场遭遇，简直是一场光怪离奇的噩梦。

        那老爷凶残又好色，还一身古古怪怪的，那小斯也是，看着不像寻常护卫。这府里的一切都如此怪异，可赶紧找到钥匙走人。

        蓁凌想起那碧玉斋昏睡的苳儿，这会儿怕不是该醒了。她赶回去，见女孩仍然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坐在床边思虑接下来的行动。之前未曾想过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时间慢慢深思。

        峰跟在峰笪狼王身边，不通世事，为何老爷要将他抓进府中，还要将他打成重伤？一个人就算弑杀成性，也应该有他的理由。这府里很多事情都觉怪异，像是东边那块不让人靠近的空地，还有方才那小斯和老爷奇怪的举动。莫非这冥冥之中会有关联？

        这府邸看起来好像只是富商之家，然而在这贫瘠的固城之中却富贵得过分了，墙也修葺得如此牢固，这一切都非比寻常。

        这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她的最重目的是拿到钥匙救出峰，其他的她也无暇顾及。办完这一切，她还要赶去同沣兰他们会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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