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这幅模样的左宸殊蔚星多少有点顶不住。

        《无疆ol》运营这么多年，最为人好评的功能反而是在刚发售时最饱受诟病的功能，也就是这个捏脸系统，普通玩家只能以自己进入游戏时的相貌为基础，在此之上进行二次修改，又或者使用游戏自带的木讷系统脸进入游戏，直到开服的第二年，《无疆ol》才将完善的捏脸系统放出，让玩家可以自由更改心仪的相貌。

        这也就意味着，像左宸殊这样刚开服便入驻的老玩家，他们的第一套脸型建模永远地保留了他们年轻时的样貌。

        眼前的左宸殊只有十七岁，青涩得一塌糊涂，和现实中二十六岁的那个老流氓大相径庭，嫩得出水。蔚星没忍住，伸手摸了把男朋友的脸，拇指擦过男人唇下那粒鲜红的小痣。十七岁的左宸殊肌肤光滑又有弹性，站在他对面，穿着燎原灼日标志性的那套衣服，依稀有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左宸殊满脸无奈，开口却只是系统声音：“没大没小。”

        蔚星直乐，问左宸殊：“我没少在论坛上看你采访，看你赛后总结和获奖感言，下面评论总有很多猜测，猜你为什么戴着面具，猜你为什么不用本音，而是用系统音。”

        左宸殊昂起下巴。燎原灼日还没长开，和十七岁的左宸殊一样只有一米七五的个子，没比向阳晨星高太多，从蔚星这个角度看，左宸殊的眼睛勾人得要命。

        “你的结论呢？”左宸殊问。

        蔚星瞥了眼周吴，周吴已经把花园里带主动攻击ai的npc收完了，没心情看他们俩调情，去花园里继续折腾那个什么诸神黄昏，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个模样的左宸殊实在是跟他没什么年龄差也没什么距离感，蔚星大着胆子搂住燎原灼日的腰，凑过去在那颗红痣上舔了口。

        “我猜是因为你更希望观众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的技术上，而不是你的脸。”

        蔚星贴着左宸殊的唇线把这句话送过去，然后啃上他偶像的唇，左宸殊哼笑了声，热情地张开嘴巴回应，顺手搂住他后脑，让他亲得更舒适一点。年长男人就算套在年轻的皮囊里，经验也依旧老道，柔韧舌头肆无忌惮地在蔚星唇舌里大肆掠夺，蔚星那点勇气耗光以后，只剩下被动承受的份，被亲得拟真度飚红，差点被弹出游戏。

        左宸殊拉开一点距离，指腹蹭了下向阳晨星下唇上晶亮的口水，微微喘着往他下面瞄了眼，眼里露出几分戏谑：“你忘了重新认证年龄，调整成成人模式，小朋友。”

        蔚星忙面红耳赤地把燎原灼日推开，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他边点开认证界面边迷迷糊糊地想，哇，我做梦也想不到，我居然真的能亲到燎原灼日，还被这人发现我在对着他发情。

        这可不是别人，这可是燎原灼日，不是即将二十七岁的左宸殊，是那个他为之追逐了半生的传奇。

        “……你是对的。”左宸殊突然说。

        蔚星第一反应是你会读心术吗，然后才意识到左宸殊说‘你是对的’不是指他终于亲到了偶像，而是指他之前说的话，有关于左宸殊的长相和技术的那句。

        “我和周吴在现实里认识，那时候还不是朋友，所以也不是同批进的游戏。我自己单枪匹马闯进《无疆ol》，又遇到了北明有黎建队时的那些人。”

        燎原灼日刚进游戏那会儿是不戴面具的，十五岁的左宸殊只比现在张扬得多，仗着自己有天赋，手法好，在游戏里横行霸道。

        那个时候线下赛刚刚起步没多久，燎原灼日也想组建个战队闯一闯，便把所有记得住名姓的好友逐个喊来跑酷，又亲自试他们的水平，最后选定爱新觉罗、蒋沈韩杨、沉眠夜雨和青青子衿四人成为自己的队友，仗着一腔莽撞组建北明有黎，打进线下赛。

        燎原灼日狂归狂，但绝对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那时候还没有选手练习专用的服务器，只能在野外自行练习，五个人腻在一起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把酒言欢，一起提及过去，一起畅想未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左宸殊意识到队伍里的两个人不太对劲。

        左宸殊只和蔚星坦诚过当年和沉眠夜雨之间那点你来我往却没挑明的暧昧，但北明有黎队伍里的第五个人左宸殊很少提及。

        “是那个姐姐，我记得她，你上次叫她来看过我的海选赛。”蔚星说。

        左宸殊嗯了声。

        北明有黎的第五人叫青青子衿，是个很内向的姑娘，不是左宸殊这种全武器精通的玩家，而是单把奶妈玩得登峰造极，和左宸殊初遇的时候，青青子衿在没人保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在野外溜七个没组队的玩家的追杀。

        说这话的时候左宸殊的眉心蹙出个小小的褶皱，男人无意识地摩挲着蔚星手背上的一小块皮肤，说：“后来我再也没碰到过像她那么灵性的天赋型奶妈，但我觉得我还是做了件错事，因为当年我很珍惜我的队友，我珍惜每一个人。”

        青青子衿暗恋燎原灼日，这在北明有黎的队伍里不是秘密，左宸殊不是那种装傻的直男癌，他在第一时间找青青子衿坦白自己的性向，坦言两个人之间不会产生任何火花。青青子衿虽然内向，但也是很直白的那种女生，只说这是她一厢情愿，从来没奢求过燎原灼日的回应，要怪只怪左宸殊长得太好看，天天往外散发荷尔蒙，让人忙着看他的脸，而忽略了他的强。

        青青子衿话说得洒脱，但左宸殊也看得出青青子衿被拒绝后的自嘲与失落，他连夜做了个满是羽毛与宝石的花哨面具，扣在脸上，再也没摘过。

        当年线下赛与海选赛的各项机制并不完善，选手主要是为爱发电，曝光度也没那么大。在燎原灼日和北明有黎拿到冠军之前，论坛上少有左宸殊真容的视频和图片，直到燎原灼日宣布退役，更是将网上所有与左宸殊本人有关的情报彻底清洗了一遍。就算当年在线下赛左宸殊有很多次不得不真人出席的情况，左宸殊也会特意穿上cos服，在现实中戴上那张1:1仿制的面具，而不是露出面具下的那张脸。

        左宸殊讲这些故事的时候语速很慢，蔚星听得出来，左宸殊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有时候左宸殊不说不代表左宸殊忘了。蔚星伸出两根手指，把左宸殊眉心的那点这周捋平。

        “然后呢？我觉得这里应该接个然后。”蔚星说。

        “我以为我今天只负责回答‘了解燎原灼日一百问’其中的一道题，”左宸殊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句，“不过你说得对，这里的确有个然后。”

        沉眠夜雨的反水像是一个凶狠的巴掌，扇到了北明有黎剩下四名队员的脸上，大家辛辛苦苦攒出来材料手作装备，一场一场打出成绩爬进总决赛，能走到今天完全靠的是信仰与热爱，而沉眠夜雨却用铜臭味的金钱把大家的梦想彻底玷污。闹翻那天左宸殊没回酒店，以至于当天发生的事情只能由爱新觉罗转述，说青青子衿疯了，居然在粉丝的蜂拥围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买了把刀回来，明明平日里是个不声不响的小姑娘，凶起来也是真吓人，谁也没叫，拎着刀去敲沉眠夜雨的门。

        还好那天爱新觉罗看青青子衿不对劲，一直在门口等着，终于蹲到回酒店的青青子衿，和蒋沈韩杨两个人一起把青青子衿拦了下来，小姑娘红着眼眶说你们放开我，你让我把沉眠夜雨剁了，我跟他一命换一命。

        “喏，这是她当时拿的那把刀，”左宸殊眼里含着笑意，给蔚星发了个照片，正中央是一把保养得锃亮的刀，右下角标签上写着那天的日期，“摆在书房隔壁的那间房里，等下次我们回家的时候带你看看。”

        我们。回家。

        无论建模看起来有多么青涩，左宸殊也终究还是那个老色胚左宸殊，知道怎么说话听着更好听更撩人。

        蔚星被这几个字逗得心头发暖，他已经不知在左宸殊那间大平层留宿过多少次了，但活动范围一直局限在卧室和游戏室这两个地方，左宸殊家有不少上锁的房间，里面不知道锁着多少陈年的秘密，蔚星好奇归好奇，可从来没主动问过。

        他在等着左宸殊自己说。

        当年沉眠夜雨那么一闹把左宸殊信任别人的能力闹光了，再和人相处的时候恨不得把真心躲在八百层面具后面藏着掖着。按照周吴的说法，左宸殊能容忍蔚星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他不打算奢求更多，比起主动要求左宸殊信任自己，他更希望慢慢来，反正左宸殊对他是真心的，他也足够长情，他相信他可以帮助左宸殊克服这个难以信任别人的小毛病。

        左宸殊愿意给他工作室的完整权限，愿意对他打开心扉打开家里的锁，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蔚星很知足。

        不过蔚星还是想逗逗左宸殊，他眨巴眨巴眼，无辜地说：“还是不了吧，我怕你是蓝胡子，我要是进了上锁的房间，你就会把我关进去了。”

        左宸殊噗嗤笑出声，凑过来在向阳晨星眉心亲了亲，又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说：“公司有事找我，我得先下了。你等下可以上楼看看，嗯？你不会失望的。”

        蔚星见识过左宸殊一心二用的本领，那人没少半挂着游戏边陪他边办公，左宸殊要是说有事，那就是真的有很重大的事情需要及时下线处理，蔚星一向知道分寸，忙点点头，催左宸殊下线。白光一闪，搂着他的胳膊凭空消失，蔚星呼出口气，搓了把脸，准备上楼看看。

        蔚星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很能安居一隅，但左宸殊前后说了两次让他上楼看看，而且很久以前周吴也说过，二楼连自己也没有权限，搞得蔚星突然有点好奇工作室二楼里到底藏了什么稀罕的东西。

        “哎晨星，商量个事。”神出鬼没的周吴突然开口。

        蔚星差点忘了工作室里还有这么个人在场，花园已经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天气效果没改，仍旧是一片黄昏，只是把带ai的鸟人替换成了无数不穿衣服的雪白雕像，看起来挺艺术的，挺像那么回事。

        周吴主动摘了狗头，露出原本的相貌，眼神很真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的你和左宸殊的这段关系，最开始我跟你说现在跑还来得及，说我和左宸殊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放弃，当时我是真心的，是因为没想到你俩能走这么远才说的。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表面上看起来挺厉害的一个人，实际上幼稚得像个小孩，他是真的在努力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不是逢场作戏只谈身体关系的那种。因为没有前人栽树，所以你也没法乘凉，也许他身上还有什么你不能接受的地方你没发现也说不定，但是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你们俩能走到哪，能走多远，宁可好聚好散，也别辜负他，可以么？”

        从第一次在左宸殊工作室门口看到周吴到现在，蔚星就没见过周吴像现在这么正经的时候，哪怕是刚刚挑钻戒挑求婚场地，也多少带着点逗他玩调节气氛的意思，这会儿却完全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表情严肃。

        “我会的。”蔚星最后说。

        周吴的肩膀塌下来，腋下夹着狗头，笑了笑：“那你上去看吧，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上面藏着他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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