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沟焰公的庆幸

“烱子。”沟焰公似乎知道这个名字，“她会跟你走吗？”

        “…”

        “再议吧，老身今天累了。睡觉去咯。”沟焰公搀扶着宫人走了。

        “你还真要带走那老鬼？”元将军确定沟焰公离开后，问着灰毛。

        “嗯。”

        “这一路上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我告诉你啊，等我走了你再惹事情。”

        “知道了。”

        烱子并没有灌啥迷魂药，三天两夜的路程，她照顾了牛小西一路，话都没和翗说半句。

        英勇面对残暴元将军的牛小西，似乎是被元将军吓着了真气，由于神经慢了三拍，下了山了才在上马车之前吐得昏天黑地，紧接着沉睡不醒，高烧不退。慕天蓝虽然是她丈夫，但碍于实际情况不能贴身照顾，烱子见状便主动上了牛小西的马车。

        元将军与翗在大殿里凑热闹的时候，慕天蓝正在牛小西身旁看着她。听那小兵说她连轴骑马往炎山，中间还迷路绕了一大圈，颠簸了一路才到目的地，不过认识半年，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够义气。

        想到这，慕天蓝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尴尬，因为烱子一直在看着他。

        “你俩刚在一起？”

        “没有，成亲半年多了。”

        “怪不得。”

        “怎么？”

        “你们要是真公婆，她现在这样，你应该皱着眉头，心里想着什么都不会净会给人添麻烦。”

        “是么。”会医术应该还可以吧？

        “你刚才的表情仿佛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关心你、在意你…”

        慕天蓝看着烱子，眼前出现那天看她和翗春宫时、自己脑海里的画面，那是牛小西，直勾勾看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什么从没说过的话，有点小兴奋也有点小紧张，“慕天蓝，我…”

        慕天蓝打断自己的回忆，挠了挠头，“我会替你想办法出沟焰。”

        “仅仅是因为我照顾她？你还真是不计前嫌呢。”烱子略带嘲讽。

        慕天蓝看着自己皮肤上的伤痕，并没有多说什么，人一旦处于权势的上风，心理就会失衡，自然会做出这些事，更何况现在自己也打不过她。

        “当你欠我个人情吧，毕竟你在这…”

        “也可以。话说回来，你怎么发现我是沟焰公的人？”烱子笑着问。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人有带路，你却能知道客房在哪里。”烱子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个动作，她回忆着自己的行为，看来是默认了慕天蓝的说法，“可能你认为自己任务完成了，放松了很多。”

        “既然我任务都完成了，我干嘛要走？”

        “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还知道那么多事情。”

        “那你又为什么救我？”

        “我下一站会去蓝羽，灰毛是大公子，讨好他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哈哈。”烱子自嘲笑了，她不想提灰毛，经过了之前的事情，她对灰毛有些失望，君主为了大义而放弃小情小爱，她能理解，但真到了自己身上，她却不能接受。

        烱子几岁就被送到炎山，当时炽家的女儿生病死了，炽家老两口见烱子“失忆”，长得和自己女儿又有几分相似，便将她收留。烱子一开始还惊诧炽家女儿和自己名字一样，后来想想，估计也是沟焰公的计划。

        人心肉做，十年来，老鬼们、炽家夫妻俩对烱子无微不至，像极了普通的邻里、父母，烱子知道他们的命运，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她请求翗带走自己，但他总是沉默拒绝。直到元将军清剿那一天，烱子才知道，这个经常沉默的灰毛，居然比自己母亲还大义？

        沟焰公纯粹是为了部族利益而动杀心，他呢？一个外乡人，一个从来没有踏上过沟焰土地的蓝羽贵族，居然为了自己所谓的正确，而要消灭一群人，这群人中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咧！想到这，烱子抬了下眉头，自己太自信了，人为了生存，交换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烱子回过神，淡淡问慕天蓝，“我是她十三女，她怎么会杀我？”

        “沟焰公有四十一个孩子，活下来的有十四个男孩，二十三个女孩……”

        “慕长使！哎呀！你是不知道！这沟焰公居然把自己十三公子给推火里了！”元将军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打断了慕天蓝的话。烱子听到十三死的消息很惊讶，慕天蓝则一副“你看吧，我说了你还不信。”的表情。

        “她杀了十三？”烱子问着元将军。

        “耶，这个老鬼怎么在这？耶，老鬼跑了。”元将军看着身手敏捷的烱子，她武功那么好怎么不救那些老鬼呢？

        “她可不是老鬼，她是沟焰公的十三公子。”

        “耶？那死的那个是谁？”

        “男十三，沟焰男女分开排序。”翗看着烱子飞檐走壁，有些迟疑。

        “赶紧追，她这架势是要去找沟焰公。”慕天蓝看了看翗，“你要是想带她走，就赶快吧，我觉得，她活不过今天。”

        翗听了这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再想什么，随即又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沟焰下雨了，闪电在刺激着夜行的烱子，她踏进了沟焰公的寝殿，几个宫人拔出刀想去阻拦，被沟焰公制止。

        烱子大声质问着坐在塌上的沟焰公，“我们这些人，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亲自生下来的工具吗？”

        “你回来了，休息一会吧。”沟焰公似乎刚流过泪，她擦了擦眼角，略带微笑地看着烱子。

        “当年五哥娶了尚大人的女儿，三年不到，你就办掉了尚家，满门抄斩，五哥跪在这里求了三天三夜，你还是杀了五嫂和她肚里的孩子。”

        “恃宠而骄，尚大人不自律。”

        “你把尚大人捧上天，又狠狠拽下来，这是朝政斗争。但你让五哥娶了心上人，又夺走她的命，这是什么？五哥求死不能，疯了痴了，你把他关在府里，对外称他病了，这又是什么？”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

        “因为看的太多了，除了最小的十四，你哪一个孩子不是用到关键地方？大臣谁不是你的姻亲？各国里哪没有你的眼线？”

        “身为公子，就要有为国效力的觉悟。”

        “十三呢？你又为什么杀了他？”

        “他是逃兵。”

        “他才十五岁，你让他上战场？大哥大姐、二哥二哪个不是一等一高手？为什么不派他们去？”

        “可燎的孩子和他一样大，却在战场上就义。”

        “燎？”烱子皱着眉头，“燎的孩子？”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抱那一年生的孩子吗？”

        “什么？”

        “你能分得清十五、十六、廿二、廿三，还有燎的孩子，谁是谁吗？”

        “……”烱子回忆着，那年自己才几岁？比烱子大的公子都已经十多岁了，对这种猜人游戏不感兴趣，比烱子小的又太小，连数都不太会，只有烱子最合适，所以沟焰公特别喜欢让她玩猜来猜去的游戏。

        十个小孩团在一起，差不多大，差不多的样子，对烱子也是一种挑战。

        “抱抱十五。”燎大人。

        “这个！”烱子选对了。

        “对啦。”燎大人。

        “抱抱廿。”沟焰公。

        “这个。”烱子。

        “抱抱廿。”

        “抱抱十三。”

        烱子看着沟焰公，她的眼神里透露出谨慎，像极了当年的样子。

        “你让我调包了他们？”

        “我也不确定成没成功，小孩长得都一样。”沟焰公坦然，那天过后，她也分不清十三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她却知道，这孩子是对付燎的关键。

        燎自小就是个脑子活络的人，上任后，提高了了外族人在沟焰境内做生意的税率，无差别赶走黑心老板，刺激沟焰自身产业发展。同时兴建了许多大型工程，让失业的沟焰人可以养家糊口，这些举措减少了宫里的赤字与最基本的民生问题。最后又通过联合战争，转移了内部矛盾，并且获得了血族一半的领地。

        若说烁大人因为年纪而获得权威，压制了三辅臣，那么凭自己本事的燎，便是比烁大人还要威胁王权的人物。

        沟焰公看起来爽朗、粗线条，但她从来想的多，所有的一切她都要掌握，自然要铺垫的多。当年看燎出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会回来，所以自然也要做好一切准备，

        这个十三注定是要变成纨绔子弟，注定是要一事无成，可能是知道十三不会有好结果，也可能是为了打败燎，沟焰公便愈发骄纵着十三，让他成了个只懂玩乐的废人，想着一个孩子被自己娇惯到一事无成，沟焰公也心有愧疚，所以十三死的时候，她也是松了口气的。

        “可十三仍然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你居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亲自下令杀了他。”

        “最喜欢。”沟焰公重复着这三个字，十三的确惹人喜欢，从小就会看眼色，会哄自己开心，小嘴巴巴的，跟抹了蜜一样甜，但哪个孩子她不喜欢呢？没有呀，都是自己的骨肉，她都爱呀。

        可他们长大后就变了，没错，是自己利用了他们，让他们伤了心，伤心到再也无法露开心的笑容。好在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沟焰，好在他们还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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