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三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吾你好啰嗦啊！”有着醒目红发的少女在街边小声地抱怨道，“我才出来十分钟安吾你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就算没有檀，安吾也太操心了吧！”

        她说着踢踢路边的鹅卵石，石头咕噜咕噜地沿着柏油路往前滚，停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脚边。穿着石狩中央第一中学校服的女孩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放下手上的红丝带转身就跑。

        “我有在听的！”红发少女看着她跑远，好一会，等她手机那边的同伴提高了不止一个音调在喊她后，她才反应过来。“我只是出来找个东西，顺便看看红衣。”

        想要好运吗？红衣少女会带来好运哦。

        想要她不幸吗？红衣少女会给她带来不幸哦。

        必须要红衣少女的话哦，不然，你就要倒霉了。

        “安吾，你有听说过吗？可以控制封印魔女的魔法少女，就在中央区哦。”

        咔哒，时钟指向了下午四点，桌上的可乐终于见了底。久米从毯子里钻出来，说是换一瓶饮料。

        “什么！你们没等我就开始聚会了吗！”房门忽然打开，直木蹿了进来，似乎经过激烈的战斗她红棕色的长发更加凌乱了。“久米！我要喝可乐！”

        “最后一瓶冰可乐已经被我们喝掉了。”久米站在冰箱前面说道，“还有芬达。”

        “芬达也行！檀君，挤挤，挤挤。”直木踢掉鞋子蹭过来，一把抱起冲向她的哪只玳瑁。檀挪过去一点点，顺手拿走了被她靠着的玩偶，哪个有些搁。直木快乐地抱猫往沙发上一跳，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啊，活过来了……”

        “辛苦了。”久米拿着绘制了松鼠和鞋子的马克杯过来，放在直木和谷崎面前。

        “到底是谁把列车放进魔女结界啊！”直木喝完了马克杯里的饮料长呼出一口气，“光是找魔女就花了好多时间。”

        “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谷崎撩开自己被汗浸湿的头发，接过佐藤春夫递过来的发绳。“说好了？”

        “嗯，先让檀君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檀可能是西区人。”

        “西区啊……”谷崎又去瞄了几眼檀，“芥川可能认识些西区的魔法少女。没准你还见过她呢。”

        “芥川？”檀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刮着，但是一无所获。

        久米和宽低着头坐在一边没说话，气氛忽然有一丝僵硬。佐藤春夫放下杯子，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她们的记忆里有一场雨，青发的好友仰面躺在泥水中任由她们呼唤也无法醒来。由魔力与愿望束缚的灵魂回到她的体内，她睁开了双眼，齿轮刻印在她天蓝色的眼中。但她的体温没有恢复，她的胸口没有起伏。好友像是被丝线控制的洋娃娃，躺在他人怀中。她缓缓张开了嘴，任由雨水滴落，让风穿过她的咽喉奏响她的声带。

        “久米……对不起。”

        好友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像是笑却又是在哭。不详的魔力浸透了她的身体，破碎的宝石散落一地，她双眼中的齿轮旋转着，曾经斩杀魔女的蜘蛛丝扣入她的血肉中，一滴滴鲜血渗入雨水中，化做黑烟。

        咔嚓咔嚓。

        “宽……对不起。”

        咔嚓咔嚓

        “对不起……”

        咔嚓咔嚓

        “要去西区吗！”直木忽然放下杯子凑到檀的面前，眼睛闪闪发光。“原先的老工业区，前两年特别乱，失踪了好多学生，也有好多魔法少女在那边失踪了，这两年治安才好起来。”她想了想又说道，“檀君要不要住在我的房间旁边！”

        “直木可是中央区的万事通。”谷崎说道，她叉起桌子上的水果递到佐藤春夫嘴边，“也算是经常跑的好处吧。”

        “我也想去西区看看，芥川前辈不让。”直木说着拉起檀，笑嘻嘻地凑到她的肩膀上“哪我们一起去西区，应该没事吧？”

        见没人说话，直木拉着檀往楼上去了，两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楼梯里传来。客厅里久米收起杯子，洗碗池里的水哗啦啦地在流。

        “你们吓到她了。”谷崎说道。

        “为什么忽然提起芥川？”佐藤春夫问。

        “只有芥川知道西区魔法少女是什么样的。”谷崎看着自己马克杯上的水珠滑落。“你们不好奇吗？石狩可以拯救魔法少女这个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最近，没有魔女的魔女结界，飞速诞生的网络传闻，还有魔女——我和春夫出去之前中央区还没那么多魔女吧。”

        “我会救龙的。”菊池宽忽然出声，厨房间里发出框地一声巨响，就看见久米关了水龙头走出来。“我会保护好直木和久米，找到分离龙和魔女的方法！”

        “我也是，我不相信龙会被魔女吞噬。”久米说道。

        哪怕她们曾经在哪个雨夜亲眼目睹友人的灵魂被魔女吞噬。但在一切变地不可挽回前，魔女连同友人的灵魂一并被封印。她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魔女忽然诞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友会被如此轻易就被杀死。但唯有，友人依旧存在这一点是可以确信的。

        【芥川龙之介在这具身体里吗？】

        【没错。芥川龙之介依然存在。】

        【哪我的愿望，挽回芥川龙之介……达成了吗？】

        【是的。】

        qb晃晃自己的大尾巴，在雨夜发出噗啾噗啾的声音，用它一如既往可爱的声音冷静又俏皮的说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哦，我可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谎。”。它还是哪个样子，它为什么还是哪个样子！它不曾为任何一个魔法少女的逝去哭泣，像是魔法少女理应如此逝去一样。

        其实，有一个可能性一直在她们心里，但她们不愿去证实，也不想证实，更不能证实。菊池宽的愿望是挽回芥川龙之介，愿望达成了，所以芥川龙之介还存在，只不过和某个魔女混在一起了。

        只要分开就行。

        只要杀死魔女就好。

        只要给她们时间最后一定能挽回。

        奇迹和魔法是存在的。

        “春夫你相信吗？”谷崎目送着宽和久米上楼，客厅又安静起来。“魔女与魔法少女是死敌，魔女真的会不杀死芥川吗？而且……芥川的灵魂宝石为什么会碎？灵魂宝石是魔法少女的灵魂具象，芥川的宝石碎了，哪她的灵魂去哪里了？”

        “和魔女一起封印到身体里去了吧。”佐藤春夫回答道。

        “所以你相信宽的推测？”谷崎看着自己的灵魂水晶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谷崎。”佐藤春夫长呼出一口气，“如果灵魂宝石破碎，我们的灵魂一并破碎的话，芥川身体的就只有魔女。”

        “但是qb说，芥川还在她的身体里。”谷崎说道。

        “总不能是芥川自己就是哪个魔女……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是魔女吞噬了芥川，而是芥川自己变成了魔女。”佐藤春夫拿起自己稍微有些黯淡的灵魂水晶说道，“如果真的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的话——”

        “这个奇迹与魔法就真的太讽刺了。”两人同时说道。

        “要是那一天我们真的没办法控制芥川身体里的魔女，哪到时候杀死的究竟是芥川，还是哪个魔女呢？”佐藤春夫看向谷崎润一郎，翠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拂不去的哀伤。

        “然后掉落的是一个悲叹之种和一个灵魂水晶，我们是不是还有想办法把芥川拼回去。”谷崎看向窗外的斜阳，落地钟这次指向了五，窗外的鸽子飞过带起洁白的窗帘。

        “很恶劣的玩笑，谷崎。”

        “我们都见过芥川用蜘蛛丝搅碎了魔女的样子。”谷崎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橡皮筋，截断，再用魔力拉长，系个死结，在手上套好，左三下右三下的绕绕。谷崎将花绳对准日光，懒散地说道“明明是在散发诅咒，为什么魔女自己会痛苦？”

        “可能魔女第一个诅咒的是自己。”佐藤春夫说道。“哪她究竟为什么要诅咒呢？”

        谷崎见没有人加入这个游戏，也就松手，橡皮筋崩裂在地上，彻底散了。

        檀在三楼看向通往阁楼的楼梯，她没有开灯，楼梯也没有灯。三楼宽敞明亮的窗户迎接着斜阳，唯独留下这一块被永恒的黑暗缠绕。阴冷，潮湿，寒意攀附在扶手与墙壁上。好像有什么人在看她。

        “檀，来看看这件衣服你能不能穿。”直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来了！”

        是错觉吧。

        “……”红发少女躲在阁楼转角，死死地盯着楼下的檀，像是猫咪被踩了尾巴一样，随时准备亮爪子挠人。

        “为什么檀在这里。”她小声嘀咕道，双手虚握后用力张开，她便摊开一张鲜艳的画布。“不存在，不存在……为檀书写的传闻确实存在……不管了。”

        她叹口气，红光一闪，一身繁复的洋装便套在了身上，外加一件缀着桃花花瓣宝石的鲜艳的红色羽织。柔顺的丝带绑着她的双马尾，垂在她的肩头。画布张开，画笔与签字笔一起挥动着。

        无形的结界笼罩着整个屋子，碾断了几根蜘蛛丝。

        “……不会吧，运气这么差！谣的气息引来了魔女吗？”红发的魔法少女潜入画卷，躲开自她身后哪扇门里飞出的丝线。楼下几扇门也瞬间打开，她一下就瞧见了菊池宽——啊，已经变身了，绿色的法杖直立地面，与阁楼蜂拥而出的蜘蛛丝对抗。刀光闪过，不少丝线都被斩断，应该是这里的另一位魔法少女，守在了两位后辈门前。

        “直木，檀！你们去楼下找前辈，这里交给我们！”菊池宽嘶吼着，她守在楼梯口，背后无人。

        “我只需要你而已，菊池宽。”

        “宽！！！！”久米正雄看着菊池宽随着红色的虚影跌落楼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物体碰撞的声音，没有呼痛的声音，当然，也没有楼下两位前辈的声音。“直木，檀，保护好自己。”

        久米的两把刀甩出漂亮的刀花，飞散的蜘蛛丝掉落到脚下，丝丝缕缕地化为黑烟。

        “久米……对不起。”

        “为什么总这样说呢……龙？”

        久米立在楼梯口，身后是菊池宽编织的魔法，两位后辈提着大刀与薙刀站在她的身边。而阁楼上，被她们认定不可靠近的阁楼上走出一个人来。

        “宽？”

        “宽不在这里。”

        芥川像是提线的玩偶，四肢都被纷乱的丝线纠缠着，被神明在虚空中地手操纵着走到楼梯口。她天蓝色的眼睛中，齿轮在转动。

        咔嚓咔嚓。

        是她眼中的齿轮在发声，还是齿轮嵌入了脑子里透过耳蜗让声音发出，还是她的骨骼，她的骨骼嵌入了齿轮，嵌入了金属！随着她的走动在咔嚓咔嚓。芥川歪了歪头，像是不理解，她用力伸出左手——应该是用力了，她撕扯了蜘蛛丝，她的手上多了许多伤害，但没有血。她白皙的皮肤上烙下深红的印记，红色的血肉里泛着白，那是她的骨。她的皮肤被割裂，她裸露的血肉在蠕动，支撑她的依然是骨与血。

        “宽？”

        芥川伸手，或者伸出左臂。她苍白的皮裹着鲜红的肉围着苍白的骨，哪只刻满红白伤口的手滚落在地，滚落在檀的脚边。她歪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又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左臂，神明抬起她的右脚，与左脚拌在了一起。她彻底悬浮在空中，蜘蛛丝为他缝制了一件外袍，让她遮挡自己的伤口。丝线纠缠着她的四肢，让她得一活动。她仅剩的手掐指自己的脖子，眼中的齿轮疯狂转动。

        咔嚓咔嚓

        好像有什么，在生长。

        紫色的朝颜在生长，汲取着空气中的魔力，根茎深入芥川哪不安的灵魂中。今日花开，可是明日花？明日何度？

        空气中弥漫着紫色的不安。

        檀没忍住后退了一步，未握刀的手往后一伸触碰到刀刃——名为蜘蛛丝的利刃。

        “芥川前辈？”直木颤抖着出声，她们三个的长兵都不适合在这里战斗，而芥川的蜘蛛丝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就是芥川前辈……吗？”

        “是龙与妄图夺取她身体的魔女。”久米刀一横，劈开身侧的蛛丝，刀口一转，便清理了一大片丝线。“尽量不要伤害她，回头修复身体很麻烦的。”

        “也不知道调整屋的老板娘接不接这个委托。”

        “请他一顿咖喱试试？”

        久米和直木收敛了笑容，双刀与薙刀轻而易举地将蜘蛛丝扯断，但唯独阁楼上的芥川，她们不敢轻举妄动。而檀的大刀深深插入地板中，墨绿色的魔力凝聚成无法斩断的丝线束缚住了芥川龙之介。

        “居然是束缚的魔法？”久米扫开蛛丝，逆刃直冲芥川的门面，另一把刀斩断笼罩在芥川头上的白袍，斩断那朵朝颜花的根茎。“直木，你下去找前辈她们，这里交给我。檀，还能坚持多久？”

        “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檀说道，她耳边的宝石闪烁的墨绿的光。

        “那接下来就要看宽了。”久米的两把刀斩断了芥川身上所有的丝线，她捂住好友的眼睛，或许就看不见在脑中缓缓转动的齿轮。“只有她可以封印魔女。”

        久米抱紧了怀中的芥川，好友的身体依然没有一点温度。身上的伤口都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血流出来——芥川体内的血早就流光了，她们真的只保存了一具属于好友的躯壳。

        动作快啊，宽。

        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啊，龙。

        “你们也圈养了魔女？还就这样养在了身边，连结界都没有！”画卷中，红发的魔法少女如此说道，她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看向菊池宽。“还保存了尸体，用做封印魔女的容器？你们是打算怎么养这个魔女呢？如果魔女能听清楚我们说什么，那就太好了。”

        红发的魔法少女情绪又低落起来，她身边的红色虚影蹦蹦跳跳，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悬空的笔在画布上随意涂抹着，揉出一大片黑色来。原先艳红色的空间也开始变暗，头顶笼罩的乌云。

        “毕竟魔女是我们的……”

        “你说完了吗！”

        “哎？”

        翠绿色的光凝结在法杖顶端，自菊池宽站立的一点勾勒出优美的弧线，往外扩大，扩大。绿色的屏障隔绝了哪些红色虚影，法阵中只留下菊池宽与她。

        “什么时候……”她看着四周消失的虚影，这才有些惊慌。

        “仅仅是分离你与这片画布，我的魔法还是做的到的。红色的魔法少女小姐，你太吵了。”菊池宽说道，翠色的魔力充斥这画布，直到这片地方崩溃，散落。她一把捏碎了四周的空气，在红色的画布中撕扯出一块光亮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只不过是被迫和魔女混在了一起。魔法少女与魔女是永远的死敌，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两人自画卷中脱离，红色的魔法少女惊呼一声便被翠色的魔法束缚。两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往上是檀的背影，往下是直木的薙刀。

        “已经魔女化的……算了，这些还是让乱步来讲吧。”她瞄了一眼阁楼，翠色的法阵逐渐代替了墨绿色的丝线。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红色虚影替代了她的位置，被菊池宽的翠色魔法掩盖。“浪费了十五个红衣……亏死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檀，而檀也看向了她。

        再见。

        她无声地说道，潜入画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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