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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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学校才听何嘉说起那天发短信的事,“顾井仪把手机放桌下给你发的短信,生物老师最坏了,知道是看手机,还故意问:‘那个男生,你对着裤裆傻笑什么?’”
颂祺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还有更可笑的事呢,你没听见康滢滢在外边咋说的,她说她受到排挤都是因为嫉妒。什么这个抠她屁股,那个摸她大腿的,其中就有顾井仪——寒碜得我牙花都掉了!”
“哈?那他怎么说?”
“他要我不要让你知道。人家顾井仪说了:‘不然我老婆还以为我家穷得吃不起猪肉呢!’”
颂祺知道何嘉乱说嘴,当着人,顾井仪根本讲不出这种话。可是联想他那时表情,实在正经相不起来,只好打岔:“你和张恬恬怎样?”
何嘉马上摇手:“别跟我提她,我怕我会吐。”
“你听我跟你讲。我寻思,这事要翻篇,最好闹大。”
“可以吗?我已经被韩燕燕喊话办公室了。”
“可是问题就在,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你的错。蓉蓉这事就是明证。”
何嘉逼紧两道眉,不耐烦道:“谁叫咱哭晚了呢。”
但对何嘉,寻衅张恬恬是本能地发泄,何况那些话都是写实。张恬恬越是哭,何嘉越是尖刻,很自然激起众怒。
但奇异的是,有一天,当事情发展到一个程度,所有人都接受并给予张恬恬作为弱者的同情心的时候,这一同情心反而发酵了,为什么张恬恬总哭?为什么不战争?如她所愿,现在她是一名完美受害者了。但他们又潜意识觉得看好人被□□成坏人更富娱乐。他们开始觉得张恬恬无聊了。倒戈何嘉。
颂祺始终很淡泊。预计中的事。顾井仪问不怕何嘉成为下一个康滢滢?颂祺说不会,“何嘉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韩燕燕喊张恬恬跟何嘉一起去办公室。她说话向来针针戳戳,无非要她们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要搞小团体。何嘉只是嘻嘻哈哈,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质问张恬恬为什么要污蔑她作弊。
韩燕燕只想了结这事,囫囵着过了,默认就等于承认。
当晚班群里上传了一段音频。何嘉还是一贯政策,不怕事大,紧扣众人反高潮的心理,说张恬恬是奸细。所有人都信了,不是因为惊恐,而是一直就有这么个愿望。
人果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颂祺想,“但是你不要让人知道录音的主意是我出的。”
何嘉说好。
“还有张恬恬是奸细这个事,是真的?”
“不知道。但是她长得就像个汉奸嘛,再说,她先对我不仁,我还讲什么义不义?反正狗咬我,我就去咬狗,咬死她,奶奶的。”
张恬恬没人搭理了,过去从没想到过的。她一直以为的受欢迎是用舆论操纵人而不是舆论操纵她。一连几天在走廊往返,谁见她都躲,连芝芝也掇上凳子和蓉蓉挤一张桌了,宁三个人一桌也不跟她。这是羞辱。她昂起头,使自己骄傲,几轮体育课下来才终于接受这事实,他们退避她像一场游戏,不是她输,她是被规则打败了。
康滢滢说只有一个篮球了,张恬恬用凉白开的口吻说那好吧。
两人抱着篮球朝不远处的篮球框走。已经是六月了,太阳里两人的影子化在一起,亲热成一个蛋。
何嘉嗤笑:“两个臭狗屎终于有伴了,高兴坏了吧!”
而颂祺看向操场另一边,那几个丑女生又安静了。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她想。何嘉问还练不练三步上篮,颂祺摆摆手,有些疲惫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没有开场白,但何嘉还是用那种不经意的语气说:“你跟顾井仪还是复合吧。”
“他让你问的?”
“没有。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你……还是,你怕他会伤害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颂祺不说话,何嘉看着她,欲言又止,像每次顾井仪看她时那样——也像迟迟的更漏。
她忽然有些被刺痛。
当晚又一起回家,其实这些日子他们无话不谈,距离上的安全使她没有那么多的禁忌跟顾虑,偶尔提到小时候的事——过去她认为被网罗、无法言语的事,真正讲出来就像做梦一样毫不疙瘩。
顾井仪的表情总是很坦荡,像是还没走进高广华盖的餐厅就已经提前填好了菜单。她忽然有种感觉,那时在京都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什么都接受,什么都懂得,什么都原宥。
同时又觉悲凉得可笑。你爱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你都赋予他神性的部分。
顾井仪见颂祺一直不说话,心里猜了又猜,问:“你想什么呢?”
颂祺微笑:“没事。”
顾井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停住脚步,问:“祺祺,你可以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定眼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跟我去京都好不好?”
“啊?”
他鼓起勇气再讲一次:“等高考结束,你跟我去京都好不好?”
颂祺只是看着他,眼神摇曳。
顾井仪说:“我想离开这个环境你会好很多。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我。”
之后一段时间,她脑子里就都是这句。像灌成片子。简直被魇住了。甚至梦里都是这句。也像梦的逻辑一样,有时她很快乐,可发作上来又非人的痛苦,说要他放弃,可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总之,她忌怕任何期待。颂书诚一心以为女儿在变好,他每每露出那种宽欣的笑容,颂祺总是疑惑,她自己也搞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顾井仪倒从没有催过她,她意意思思叫他不要浪费时间,他只说了一句: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眼神荡荡亦有回声。她知道他认真的。
他们走进以咖啡闻名的书店,顾井仪问颂祺最近在读什么书,颂祺说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向他的大弟子荣说,凡是能正式分析的病都有一种美,审美学上的美感。”
他说她残忍。为什么美化痛苦?颂祺想起那次上医院复查,病友说其实你爱上什么都无所谓,你大可以去摇滚、谈恋爱,去结婚,去生小孩,反正到头来你又会遁入痛苦,作为证明存在的方式。他说这就像罪犯出狱又想方设法回到监狱一样。
“痛苦没什么不好,至少提醒你还活着。”他一指走廊那头另一个人,那人枯着眼望铁栏杆,“喏,像那个人,就已经丧失了感觉的能力。”
多恐怖啊。她想。相着眼前被摊开的书。书页上只可见被反射的光,白辣辣的。她忽然有种感觉,她不想吞食痛苦像吞食鸦片那样。
于是她开口了:“我们走吧。”
顾井仪转向她:“走?去哪?”
“你昨天不是说去射击馆吗。”
他马上亮了眼睛,说好。
之后他们常去,每每颂祺想起顾井仪说京都,她潜意识里有一种面对生日蛋糕许愿的心情。虽然并没有在想象里发生过。只那么一点小小的影子,也相当有回味的。
那天周六,才出射击馆,外面飘起小雨。人又多。顾井仪脱了外套给颂祺披上,她不知道是走神还是想事情,那沉默随着他的袖管里的空气一荡一荡的。忽然意识到人多,他正走在马路外侧,很自然用手臂环住她肩膀,避免给行人撞到。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活。就连每次同颂书诚过马路,没话也要找话。
顾井仪还在说奶奶生病的事,前几天上医院,医生说可能是肺癌,回京检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我爸的意思是要奶奶留在京都,方便照顾。”顾井仪一面说,一面用那种虚心讨教的眼神问她,“爷爷也是这个打算,他很觉得亏欠。”
颂祺发现自己没办法开口说这很好,只是鼓起笑,等待他说下一句。他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等,两人都没开口。
这时,电话响了。颂祺发现自己随着铃声发搐。越是急越是掏不出,终于掏出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是黄琴梦。
来不及想为什么,第二通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是视频电话。
顾井仪见颂祺的脸像被泼上漆,心里了然,几步退避出镜头外。
他并不是有意伺听,实在是黄琴梦惊呼太大声了,像冲开的香槟瓶塞:“天!你就不能少吃一点吗!”
颂祺显然也很窘,声音低到被风吹断线,“这是药物作用。医生说我不能停药。”
“反正你总是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黄琴梦打掉她的话,“我早说不要吃那些药,你总觉得自己有病你当然好不了了。要用意志克服啊!”
又问:“这次成绩多少?”
“第七。”
“什么第七?我就知道——”
“年级第七。”
黄琴梦似乎忘记怎么教训她,顿了顿,说:“不吃那些药,你该是第一才对。”马上语无伦次,“对,你应该是第一才对,明明你可以做到的。我记得你入学第一次考试……”
颂祺又不欠你的。顾井仪想,换他早挂电话了。
颂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黄琴梦的声音突然高涨起来:“你就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你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是吗?我还抑郁呢!我吃药了?我会门诊了?我大笔大笔花钱住院了?”
“花那些钱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我在风餐露宿,东躲西藏,拿笑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而你,躺在床上,风吹不着雨打不到,你有什么好抑郁,你为什么就不好好想想我呢?你为什么就不知道要感恩呢?你为什么要去想你是不是生病呢?你看你的手指甲不是好好的吗?吃药没有用,能吃成白痴倒是真的。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有这时间想这想那,看来作业还是不够多!”
“你要努力,不然还有什么未来!要加油,不然怎么跟世界战斗!”
颂祺只感到一种惨痛的滑稽。为什么她是她母亲?天哪,为什么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顾井仪决心让黄琴梦永远别回来,拳紧的手像心脏一样快要迸碎了。最后黄琴梦说要回珞城。电话挂断后,周围奇异的安静。
颂祺转过身,一抹笑在脸上:“走吧。”
顾井仪反应过来,说好。跟在她身后。快一拍慢一拍。颂祺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
好几次他犹豫要不要追上去,他应该说什么?说他为她难过?太自以为是。说他并不因为她母亲怎样就轻视她?太刻意。只是看着她的影子拖在地上,像吸太多水的毛巾,他心里的矛盾像跳蚤一样多。
最后,他在离家不远的那一段路追上她,一直送到家门口,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明天老时间。我等你。”
像是在说没关系。
颂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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