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这马蹄粽比手腕还粗，长约五寸，看起来是挺顶饿的。杭楚天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苏姑娘，你要的芭蕉叶和糯米草来了。”丫鬟雪儿背着一背篓干了的芭蕉叶，手里还拎着一把糯米稻草。“这个季节，想找干了发芭蕉叶真的太难了，我足足废了好大功夫才在李大爷的院子里找到。”

        “雪儿，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下吧。”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小丫鬟。

        小丫鬟受宠若惊，将东西放下，又赶紧向杭楚天行礼。之后擦了擦汗，又将脏兮兮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干净些了，才伸手接茶。“谢谢苏姑娘。”

        小满看着这些芭蕉叶，还不等她询问，苏青麦就吩咐道，“小满，你快将这些叶子和稻草一起烧成灰，再用筛子将灰筛两边，留下最细的。”

        “……莫非这草灰也能吃？”杭楚天眼中有些疑虑。

        苏青麦嗯了一声，看着他担忧的表情，她笑道，“放心吧杭大人，民女不会让您吃坏肚子的。”

        不多会儿，小满便将热烫烫的草灰端过来了。苏青麦继续制作其他馅料，等草灰不烫手了，她才轻轻地将灰倒进一盆糯米里，然后用勺子将糯米与草灰搅拌均匀。

        因为比例得当，所以草灰不一会儿就完全黏在糯米上，将糯米染成了灰色。看起来很自然，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用草灰拌着糯米，这样包出来的粽子会更香一些，糯米染了颜色之后，也更漂亮一些。但是要注意的是，因为草灰本身有一股淡淡的咸味，所以染了色的糯米只能用来制作咸粽子。”她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像七彩花米饭一样，将糯米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呢？”月儿问。

        苏青麦轻轻摇了摇头，“那样不行的。端午对我们来说，虽然算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是这个节日自古以来都是为了纪念爱国诗人屈原。”

        “……屈原是谁？”小满惭愧，挺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只知道端午要吃粽子，却不知道这个节日是用来纪念别人的。我没念过书，以前在赵府也从来没听他们讲过。杭大人，这个屈原是什么人啊，他对世人影响很大吗？”

        杭楚天点了点头，与大家讲道，“屈原乃是楚国时期伟大的政治家，他不仅擅长权谋，同时也是一位非常浪漫的诗人。然而在当时，他主张的政策并不被人看好，同时他也经常遭人诬陷和排挤。后来，秦国攻陷楚国的都城之后，他便奋勇跳江，以身殉国了。后人非常怀念他，不忍心看着他的遗体被江水中的鱼儿啄食，便用叶子包了许多米饭，沉入水底，希望用这样的方法来吸引鱼儿，祈祷鱼儿不要伤害屈原。”

        “哇……原来端午节还有这么伟大的历史意义，唉，以前我只知道吃吃吃，一点儿敬畏之心都没有。”小满恍然大悟，“所以，用来包粽子的米不能染成其他颜色，只能染成灰色。这代表着我们世人对屈原先生的怀念和敬意。”

        苏青麦与杭楚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蛐蛐儿在院子里寂寞地叫，凉风吹动着葡萄叶，发出轻微的响声。

        大家都休息了，苏青麦还在厨房里。她面前堆放着满满两大盆粽子，她一个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依次检查有没有破漏的地方。

        “苏姐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青麦耳边传来杭洛洛可爱的声音。

        “洛洛？”她抬头一看，望见杭洛洛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我在检查粽子，你怎么还不睡呢？”

        “唔，我肚子饿了，想来找点儿吃的。”她委屈地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皮，撒娇道，“嘻嘻，既然姐姐你在这里，就麻烦你做点儿宵夜给我吃吧。我的好嫂嫂～”

        苏青麦的脸上立刻飞起了云霞，她赶紧捂住杭洛洛的嘴，低声叮嘱道，“洛洛，你不可这样乱喊我，被旁人听到了不好！”

        杭洛洛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快速地点了点头，苏青麦才慢慢松开她的嘴，温声道，“那我就煮一碗馄饨给你吃，可好？”

        “煮两碗吧，我哥还没睡呢。他整天忙着处理公文，我随便翻看了一下，头都大了。他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偏偏要追求仕途，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我真不理解，读书人书读的太多了是不是把脑子读坏了呀，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废寝忘食，披肝沥胆。”她自顾自坐到桌边去，捧着脸，无精打采，唉声叹气。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嘛。”苏青麦眼里暖暖的，“我觉得杭大人这样挺好的。他有勇有谋，为官清廉，视百姓为家人。洛洛，你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不能理解底层百姓受着多大的苦楚。当今朝堂，放眼望去，像杭大人这样的好官能有几个呢？”

        杭洛洛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唉……我就是看他太辛苦了，心疼他。你都不知道，我哥忙起来经常没空好好吃饭，有时候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和我娘看在眼里，心疼极了。”

        苏青麦垂眸，眼波流转，继续利落地包着馄饨，又往锅里掺了水，往灶里添了柴火。

        “姐姐，我一到晚上就饿，特别是一想起你煮的饭菜，我就直流口水，根本睡不着觉。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胖成球了，我娘已经开始嫌弃我了，你说说，我到底要不要减肥呀？”

        苏青麦打量着她圆滚滚的身材，虽然不算特别胖，但是当今社会追求以瘦为美，若不是杭洛洛五官端正，如今的她怕是难以跟可爱二字扯上关系。

        “这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你若有心想瘦下来，就管住嘴，迈开腿，持之以恒。”她转念一想，又安慰道，“其实我认为，只要身体健康，自己开开心心的，又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呢？有的人，想吃还不一定能吃的下去呢……”她神色突然一黯，声音也有些悲凉，“当初我爹得了瘟疫，弥留之际特别想吃我做的菜，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杭洛洛望着她凄楚的神色，赶紧扑过来抱抱，心疼地贴着她的手臂，“好姐姐，不要难过了。过了端午，咱们蓬莱阁就开张了。到时候你就让苏家的厨艺名扬天下，你爹爹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苏青麦慢慢地勾起嘴角，转过头去，蹭了蹭她的脸，“洛洛，有你真好。”

        ————

        热腾腾的馄饨不一会儿就出锅了，杭洛洛饥肠辘辘，吃得津津有味。苏青麦喊了月儿来，将另一碗端去给杭楚天。

        “苏姐姐，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呀？”杭洛洛大大咧咧地打趣，“这夜阑人静之时，不就是男女二人独处的好时机吗？”

        “洛洛！”苏青麦红了脸，低声嗔怪，“你这个坏丫头，年纪不大，想法倒是挺多的。”

        “我想法不多呀，但是话本里写的挺多的。我经常看话本，久而久之这些路数便摸得一清二楚了。”她贼兮兮地眯着眼睛，故作邪魅，“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不发生点儿什么，怎么可能呢？”说着，她挑眉，好奇地问，“姐姐，你与祁师爷相识多年，又有婚约在身，你们有没有……嗯？”

        苏青麦抬头，极其认真地望着她，“我与祁师爷虽然自小认识，但我俩一直循规蹈矩，手都没牵过！”

        “那你的意思就是很遗憾，当初没有牵过人家的手喽？”她挑眉打趣。

        “哎呀洛洛……我真的没有！”苏青麦急得跺脚，凑过去捏了捏洛洛肉嘟嘟的小胖脸，娇羞地问，“你觉得，杭大人会不会也像你这样认为啊？”

        “……你担心他误会你与祁师爷过去发生过什么？”杭洛洛问，苏青麦重重地点头。“倘若我早已那般不贞洁，又怎会痴心妄想，喜欢……喜欢他呢？”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杭洛洛转念一想，伸手挽起苏青麦的衣袖。在她左手上，赫然出现了一颗守宫砂。这守宫砂历来都是处子之身最有力的证据。她旋即笑道，“那你直接将手腕露出来，给他看不就行了？”

        苏青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为难道，“不好吧，这、这不就是□□裸的……勾引吗？”

        杭洛洛忍笑，突然茅塞顿开，“我有办法了！”说着，她便朝杭楚天的书房跑去。

        “咦，洛洛，你去哪儿呀？”苏青麦担心她乱来，赶紧跟了过去。

        ————

        杭楚天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钱知县留下来的陈年案件，正抽丝剥茧地顺着案件线索破案。他的案桌上摆满了许多书籍和纸笔，上面圈圈点点，有的纸上写着人名，有的纸上写着地名。人名与人名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冒着热气的馄饨被他冷落在一旁，散发着乖巧诱人的香味。他心无旁骛，认真思索。

        “哥哥？”杭洛洛走到书房门口，便特意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她藏在门边，只露出半截身子，颇有礼貌地问，“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杭楚天抬头望她，原本凝重的神色立刻柔和了许多。他招手喊了声，“怎么还不睡啊？”

        杭洛洛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乖乖巧巧地帮他捶背，“我心疼哥哥秉烛办案，便睡不着啦！”

        他垂眸哂笑，舒展了眉头，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鬓角。

        苏青麦小心翼翼地藏在外面，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杭洛洛瞄准时机，掀开自己的袖子，将朱砂痣明晃晃地露在杭楚天眼前，乐此不疲地问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哥哥？”

        杭楚天有些累了，他随意瞥了一眼，淡淡地应了声，“不就是一颗红痣吗？”

        杭洛洛一愣，憋嘴，不满地皱了眉头，埋怨道，“什么红痣呀，你礼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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