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午后，祁达彦再次见到苏青麦时，只觉她清冷淡漠了许多，不似往常那样积极热情了。

        庭院里，杭楚天身穿蓝袍，头戴乌纱帽，一身正装，在整理案子，为即将开始的庭审做准备。苏青麦面无表情，刻意与祁达彦保持距离，祁达彦想靠近她，她静静地后退躲开。

        “小麦，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着急道，“你听我说呀，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跟你解释才好。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边是我心仪多年的姑娘，你叫我如何选择？”

        苏青麦抬眸看向他，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愤。“祁师爷不必为难，小女心中已经做了决定，从今以后，与祁师爷井水不犯河水。”

        祁母在一旁听着，乐开了花儿。“哈哈哈哈……这才叫有礼数嘛，免得大家都难堪！”

        苏母哼了一声，苏虎气冲冲地上前，一拳打在祁达彦脸上，咒骂道，“你让我妹妹流了这么多眼泪，这一拳，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给你的教训！从今以后，你们祁家离我们远点儿。你给我记住了，我不再是孬种，不再是赌鬼，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我家的两个女人！”

        这话声嘶力竭，义愤填膺，苏母听得动容，顷刻间红了眼眶。

        众人望着祁达彦脸上留下的红色印记，除了祁母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太大反应。杭楚天微微拧眉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沉静寡淡了许多的苏青麦身上。

        午后的阳光均匀地洒在她的身上，她身形纤瘦，好像阳光再热烈一点儿，微风再燥一些就会伤害到她。

        ————

        公堂之上，肃穆严明。杭楚天正襟危坐，拍案惊奇，震惊四座。捕快衙役将赵厉一干人等押解到堂上，经连审，人证物证俱在。赵厉无法反驳，对绑架民女苏青麦之事供认不讳。赵夫人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连连喊打。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死老头子，竟然真的对这个小狐狸精动了心思！还说什么心疼我，请她来做饭给我吃，我看是你想吃吧？！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好歹我们夫妻多年，你竟然如此对我，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扶持吗？！”赵夫人看向坐在庭上的杭楚天，疾言厉色地威胁道，“杭楚天，你个臭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背后有何等人物。当初钱知县被法办的时候，都无人敢动我家老爷分毫，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小心惹了一身骚，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杭楚天面无惧色，拍案而起，声音浑厚有力，似乎要穿透每个人的皮囊。“本官不管你背后有谁，是人是鬼。为官者，当为民办事，以民为根本。按照大宋律法，对女子施以绑架行凶等手段，企图伤害其利益的，当处三年牢狱之刑！这还仅是这件案子的刑罚，你们俩为虎作伥多年，整个钦关关于你们的案底不下十件，本官会将真相一点一点地挖出来，你们就等着在牢里寿终正寝吧！”

        霎时，庭外的百姓们拍手叫绝，无不为杭楚天的公正之举叫好。赵氏夫妇吓得脸大苍白，跌坐在地，互相打骂，场面一度混乱。

        经审查，整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苏青麦并未失身于赵厉。为了还苏家一个公道，杭楚天也特意命人张贴告示，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一一细说清楚，将谣言止于智者，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祁达彦一脸愧色，不敢直视苏青麦。而作为原告的苏青麦，如今看向祁达彦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崇敬和爱意。

        泯然众人矣。

        ————

        这案子算是了结了，可周琴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担心儿子出事。杭楚天劝她放宽心，可她还是食欲不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儿子，你究竟有没有好好查一查，这赵家夫妻这么嚣张，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啊？”

        院子里，亭台水榭，树影斑驳。许多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杭楚天颇为惬意地往池子里扔了几块馒头屑。“娘，您就不要担心了，我会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这次我奉命前来钦关当差，为的就是拔掉这些不好惹的刺头。如果我连这点儿胆魄都没有，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和老师的期望？”

        听闻此言，周氏还是紧皱着眉头，“唉……话虽如此，可是咱们也总不能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吧？”

        “娘，您算算，我从师之后得罪了多少人，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贪官地主，哪一个不是恨得我牙痒痒，您又何必去在乎赵家背后的势力呢？皇上特赐我尚方宝剑，为的就是让我有底气面对这些，您就不用担心了。”杭楚天宽慰着，拍了拍娘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娘，您也有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孩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您说说，想吃什么？孩子让后厨阿贵给您做。”

        周琴立刻面露为难之色，啧啧地鄙夷不屑，“你还不知道嘛，我这张嘴刁的很。前几天被苏丫头好吃好喝地伺候惯了，如今让我吃阿贵做的饭菜，我真是没胃口呀……儿子，要不我们将苏丫头请来咱们县衙当厨子，如何？”

        杭楚天尴尬地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别处，若有所思，小声嘀咕了一句，“娘，您就不怕她俩尴尬吗？即便要请来当厨，也得过段时间再说。”

        周琴扶额，嘿嘿应道，“也是哦，唉，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你说祁达彦那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苏丫头厨艺那么好，又长的清秀水灵讨人喜欢，她如今才十六七岁就如此美艳可爱，再过几年长开一些，不就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啦！这傻小子真是的！”

        ————

        苏青麦决定拿出这几年积攒的银子在钦关城里开一家食楼。可是开食楼绝非易事，上到房屋改造装修，下到各类食材的购买及挑选，还有小二的工钱等等。

        “若是开食楼，定然少不了请几个跑堂，那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苏青麦细细盘算着，眉头紧锁，她手里仅仅只有六七十两银子，哪够啊。当初她真是太异想天开了，觉得存够了铺子的租金就成了，没想到现在认真规划一番，竟要有这么大的开支。

        城中花园，凉亭里，三个女孩正在专心探讨，出谋划策。

        “苏姐姐，你缺钱呀？”杭洛洛打了个响指，“我有钱呀，区区银两而已，犯得着如此发愁吗？”

        “可你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定然也没有多少银子。”小满托着下巴思忖，而后，她从怀里掏出了这些年来积攒的血汗钱，“苏姐姐，这是我在赵家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银子，一共二十两。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这是你的嫁妆钱，我怎么好收呢？”苏青麦很是不忍，将银子推拒，送回小满怀中，“你还是好好留着吧，姐姐不忍心要你的。”

        杭洛洛斜眼看着她俩的碎银子，很是不放在眼里，“哎呀，你们就别磨磨唧唧啦，银子我来出，你们那些辛苦钱还是好好留着以后用吧！”她大手一挥，就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威风凛凛地挑眉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才是钱嘛～”

        苏青麦和小满大吃一惊，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们赶紧接过来数了数，一共两千两。“洛洛，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啦～我家祖上是苏杭一带纺织业的鼻祖，到如今家族里也还是行业巨头。你们忘啦，我的梦想就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如果兜里没有银两，仅靠我哥哥那点儿微薄的俸禄，被包养我怎么能吃的这么胖呢？嘿嘿……”她得意地捏了捏手臂上的小肉肉，炫耀道，“”我身上每一丢丢可爱的小肉肉可都是承蒙祖上荫庇得来的～”

        小满忍不住花痴，“哇，原来杭大人家这么有钱……”

        苏青麦握着银票，思绪早就飘到了远方。在她的想象里，她很快就能重振爹爹的威名，让所有人都钦佩苏家美食。“好，洛洛你就负责出钱当老板，我负责当厨子，小满负责跑堂，我们尽快将食楼开起来！”

        “嗯，好！”

        ————

        是夜，杭洛洛偷偷溜回府中，被周氏逮了个正着。“丫头，你这几日在干什么呀，早出晚归的，整天都见不着人影。”周琴故作严肃地审问道，“钱庄的人说你去支了两千两银子，你整日不干什么正事，突然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杭洛洛鼓起脸包，乖乖巧巧地抱着周氏的手臂，软乎乎地蹭着，“娘，我在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呢！”说罢，她示意娘亲附耳过来，她叽里咕噜地讲了个大概。

        周琴听着大喜。“哈哈哈哈……好呀，没想到我女儿出息了，竟然会当老板啦！你们的计划进行到哪步啦，要不要娘跟你们一起去挑选铺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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