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既是杭洛洛出资开食楼，那么，这食楼的名字便不是苏青麦一个人说了算的。综合商议之下，她们决定将这饭馆的名字定为“蓬莱阁”。

        蓬莱阁是集美食、琴乐、歌舞、驿站于一体的休闲之所。在苏青麦的想象里，她原本只打算开一家饭馆，只需做菜招呼好食客便好。但杭洛洛及周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既然决定干一番事业，那便不能委屈了自己，不能小家子气。

        “就这样决定了，咱们立刻去选铺子，我要找钦关最好的工匠来打造我们怡然居，我要开拓咱们家族的事业版图！”周琴胸有成竹，握着一大把银票，领着杭洛洛，说干就干。

        苏青麦和小满自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她们乐呵呵地跟着杭家母女走。周琴出手阔绰，巧舌如簧，一个下午便包揽下了钦关城最繁华地段那几间最好的铺子。

        “哇……这几间铺子连起来也太宽敞了，简直比咱们这儿最大的客栈还要大！”小满高兴地上蹿下跳，一会儿在一楼参观，一会儿又跑到二楼去眺望。

        苏青麦亦是心中欢喜，周琴包揽下这整间商铺，商铺一共有四层，楼梯盘旋，中间有一个天井。与其说是食楼，这里再开间客栈也是足够的。

        “一楼可以打造为客人的堂食之地，这么宽敞的地方，中间设计一个舞台，请乐师来抚琴，舞者起舞，另外空余之地摆二三十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二楼就可以做雅阁，如此一来便可以让客人用膳之时有足够的隐私。三楼四楼便可以做客房，客人们吃饱喝足或是多喝了几杯，便可以到楼上沐浴休息。”杭洛洛经常到各大食楼品尝美食，因此，谈起食楼的各项布置她游刃有余。

        苏青麦赞赏地点点头，心急地往后院跑去。后院里种了各种奇花异草，还有假山石块，风景美不胜收。“我们可以将这里修葺成灶房，这里摆放锅碗瓢盆，这边可以放一些调味辅料，这边可以放备用食材。还有这里，这里可以做成一个小水池，养几株荷花……”她脚步轻快，莲步曼妙，望着偌大的地方，她喃喃自语，“我一定可以让苏家厨艺重新在食林中占有一席之地！”

        ————

        杭楚天整日忙于公务，倒是没有注意周琴母子的动向。相比之下，祁达彦倒是比他轻松许多。

        “杭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老夫人和大小姐最近有些奇怪？”祁达彦翻阅着各种案本，又慢慢合上，思绪万千。

        杭楚天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啊，她们哪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整日忙着逛街，吃饭，买胭脂水粉之类的吗？”

        “可是她们每次回来，我都能从她们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祁达彦若有所思，醉翁之意不在酒。

        杭楚天眸色一转，看向他，哼笑了声，用案本敲了敲笨师爷的脑袋。“你啊你，又在想苏姑娘？”

        “我是实话实说，我认为老夫人和大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和小麦在一起。我是想……她们既然走的这么近，能否……能否帮我游说一下，让小麦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杭楚天哂笑，表情微微凝重了起来。“你让人家姑娘伤透了心，即便她愿意原谅你，你也甭想娶人家了。”

        “……难道我跟小麦的缘分就这么尽了吗？”祁达彦心有不甘地跺脚，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我当初就不应该动摇的。如果我不顾念我母亲，如果我一开始就义无反顾地站在小麦这边，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她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与我有所交集。”

        “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杭楚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说，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各自有为难之处吧……”

        祁达彦闻言，眼眸里突然有了一点点淡淡的光。他赶紧问道，“杭大人，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杭楚天凝望着他，慢慢地吐出几个字，对祁达彦来说如雷贯耳。

        “我会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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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明媚，微风不燥，湛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慵懒地移动着。城外，篱笆院里炊烟袅袅，苏青麦正在试菜。蓬莱阁已经择日开张了，她打算推出几道最特色的招牌菜。

        小鸡小鸭在笼子里快乐地游戏，杭洛洛从来没有来过乡下，没有沾过这么浓烈的乡土气息，如今她看什么都觉着新鲜，也快乐得像只小动物似的。

        “娘，娘亲，你看这韭菜绿油油的，待会儿让苏姐姐炒熟了给我们下酒吧！”她兴致勃勃地抱着一大摞禾苗回来，衣服也都沾了水和尘土。

        周琴看了哭笑不得，她戳戳女儿的脑袋，吼道，“你这个傻丫头，怎么把人家的秧苗给拔了呀？这些苗苗你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杭洛洛抹了把脸，胖嘟嘟的脸上顿时也脏兮兮的。“我路过那片水田，”她指向不远处的田野，眯起眼睛傻傻地笑着。“看着这韭菜长得壮实，心中便想着肯定好吃！”

        “吃吃吃，整日就计较吃了，连韭菜与禾苗都分不清楚！”周氏嗔怪，无奈地将女儿湿重的外袍脱下来。“你啊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灶房里，苏青麦正在制作几道凉菜。如今正值早春，山间野味遍地。春笋破土而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蕨菜鲜嫩多汁，脆甜可口。

        一大早，她便背着背篓去山里挖了许多竹笋，摘了许多蕨菜。

        蕨菜又名龙爪菜，是南方一带特有的美食。这种蕨类植物多长在山坡上，尤其是曾经被火燎过的地方，有了火灰的覆盖，蕨菜长得尤其肥美。

        “苏丫头，这菜能吃吗？咱们不会中毒身亡吧？”周琴望着这小爪子一样的东西，有些害怕，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啧啧说道，“我可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苏青麦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南方的特色菜，老夫人您没吃过也不足为奇。待会儿我做好之后您尝尝，保证您喜欢！”

        周琴故作不高兴的样子，嫌弃地挥了挥衣袖，“哎呀人家也还不到五十岁呢，叫什么老夫人呐。丫头，我看你如此讨人喜欢，与我家洛洛又走的亲近，你便唤我一声琴姨吧！总是老夫人老夫人的，多生分呐？”

        “是，琴姨～”苏青麦乖乖巧巧地应着。

        龙爪菜可烹可煮可凉拌，其中，最受钦关人欢迎的吃法便是凉拌。做的好了，就是一道特别美味的下饭菜。苏青麦素手纤纤，将蕨菜洗净用热水焯过之后，立刻捞起来放进冷水里。

        “苏姐姐，为什么要把菜煮熟了又放进水里啊，这不就白煮了吗？”杭洛洛不明所以，疑惑地问。

        “没有白煮啊。”她颇有耐心地讲解，“将蕨菜煮熟，就不会苦涩难闻，放进冷水里过凉，是为了保证它的鲜嫩爽脆。在等待蕨菜冷却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开始准备凉拌的汤汁了。”

        苏青麦说着，便开始调料。青红剁椒、香菜、芝麻、蒜末、小葱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辅料。她将这几味佐料切碎放进碗里，淋上热油，“呲啦”一声，灶房里立刻飘出浓浓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末了，她将蕨菜从冷水里捞出，切成小段放进刚做好的汤汁里，再倒入适量的米醋和酱油，用筷子翻拌均匀。还没等她开口，杭洛洛和周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捧着碗凑上前来。

        “哇，这也太馋人了，光是闻着香味我就已经等不及啦！”

        她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苏青麦莞尔一笑，继续准备下一道美食。

        竹笋的做法有很多种，可蒸可煮，可炒，可凉拌。剥开一层层笋衣，露出来的便是可以食用的白色笋肉。苏青麦刀法快准狠，她利落地将竹笋洗净切片。接着，她将老姜拍碎，大葱切成段，待这些配料准备好之后，苏母已经将一只老母鸡处理干净了。

        “娘，辛苦您了。”她接过洗净的土鸡，放在砧板上，面不改色地将其剁成块状。之后放入葱姜，一小杯白酒，几滴酱油，抓匀腌制。

        笋片冷水下锅，小火慢炖，待笋片微微变成黄色，就可以将其捞出沥干水分。

        锅中热油，放入干辣椒，大蒜，两颗拍开的草果，两粒八角，煸炒出香味之后，立刻将腌制好的鸡肉倒入锅中，大火快速翻炒。鸡肉因为有了酱油的着色，不一会儿就变得金黄喷香。适时，便可将刚才煮好的笋片倒进锅里，掺水没过鸡肉，盖上锅盖，文火慢炖。

        “好香啊！”杭洛洛凑过来，摇着手掌捕捉浓浓的香气。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其中，“这香气里不仅有鸡肉的多汁鲜美，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苏姐姐，这道菜叫什么名啊？”

        “这是黄焖鸡炖笋片，一道地地道道的农家特色美食。鸡是我们喂养的走地鸡，肉质劲道紧实，不柴不老。你刚才闻到的清甜味就是春笋散发出来的。春笋与鸡肉一起烹煮，两两相宜，笋片不仅可以增加鸡肉的鲜美，还可以吸去汤汁里多出来的油。尤其是我们女孩子，多喝鸡汤，不仅可以滋补身体，而且还一点儿都不用担心长胖噢～”她揭开锅盖，一阵更加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

        午后，春风十里，草色青青。

        杭楚天与祁达彦闲来无事，便来附近的村庄走走，体察民情。祁达彦满腹心事，想着与苏青麦如何和解。而杭楚天也关心母亲及妹妹的去向，于是，他们便心照不宣地往苏青麦家走去。

        这是杭楚天第一次来到她家。

        与县衙雕梁画栋的府邸不同，农家小路阡陌纵横，鸡犬相闻，麦叶青青，桃花灼灼，自有一股怡然之情。不大的篱笆院里，干净整洁，小鸡小鸭在笼子里争相抢食。院子里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一直延伸到厨房。周围整整齐齐地摆满了许多盆栽，此时正值春季，各类花儿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兰花高洁清雅，玫瑰热烈奔放，月季含羞带臊，牡丹雍容华贵……除了大大小小的花草之外，苏青麦还利用破烂的锅碗瓢盆栽种了许多芦荟和多肉植物。在她的精心培育下，这些小肉肉都胖嘟嘟的，甚是讨人喜欢。

        在院子的外围，苏青麦特地开垦了一小片荒地。她年年月月不停歇地种植瓜果蔬菜，勤劳地为菜地捉虫除草施肥，如今这小片菜地尤其肥沃。种什么便能翻倍地收获什么。黄瓜藤已经爬上了小竹架，骄傲地开出了许多淡黄的小花。西红柿红彤彤的，在春风中你碰碰我，我挠挠你，愉快地嬉戏打架。玉米已经抽出了穗儿，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丰收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整整齐齐的各类蔬菜，有胡萝卜、西兰花、包菜、皮兰、小葱……它们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很是茂盛。

        杭楚天尤其喜欢这种田园之风，他轻摇纸扇，眼中都是艳羡和向往。“这不就是老庄及陶渊明先生追求的生活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他望着炊烟袅袅，欣赏着入目的美景，感慨万千，“欲辨已忘言……这也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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