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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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肖自在说。
他站在废弃的工厂门口，迎着天空道出了今天最后一句祝福。
b市今年唯一一场雪早已在五天前登上了舞台，晶莹的细雪在深夜里安然登场，于人们的关注中进行短暂的表演，随后便消散在了冬夜的灯光里。闪着微光的细小颗粒早已毫无踪影，只剩下夜晚的风裹着寒意四处游荡。
身后的废楼中，两具尸体正静静地待在某个杂乱的角落。他们将与这老旧的建筑一同，被人遗忘在深重的黑暗里。
因为下一秒，光明就照耀了半个天空，令所有能目及于此的人不得不抬头仰望，夺目的焰火在靛蓝的天幕上热烈地绽放，它如此耀眼，就仿佛这节日本身一般，短暂又盛大。
肖自在将手机从耳旁挪开，轻微地往前伸了一点。
…
以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为界限，肖自在本应继续过他的日常生活。
而从他把苏醒一个人丢在楼下那天开始，他确实也继续起了没遇见她之前的生活，规律的作息习惯和不规律的任务安排，没有时不时就发来的聊天话题，没有让人措手不及的花束，也再没有面对面的交谈。
仔细想想的话，也没有多大的不同。
直到某天空闲时他打开手机，往下滑到对话界面，再发现两人上一次对话已是两周前了。
她生气了吧，还是最近又开始忙了？肖自在想。
当他意识到这是自己一周内第三次打开这个界面时，突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第二天，肖自在找老窦多要了几个任务。
老窦十分迷惑，一般来说员工有积极性是很好的，但如果积极的是面前这位，就得另当别论了……老窦坐在办公室里，抓抓自己不太乐观的头顶，认真问他：
“我手里这些可都不能杀，你确定？”
肖自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那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老窦还是有些狐疑，他不怀疑肖自在的自制力，但也从不打算完全放养他。毕竟有些事情超出了控制对大家都不好。
肖自在没法说，板着脸瞎编了一个理由，“没什么……只是怕之前休假太长，手脚不利索了。”他总不能说是他怀疑自己太闲了，“而且感觉最近也没有状态……”
老窦看他还是正正经经的坐着，确实没有要犯病的样子，再一看手里这几个任务：也没有难到要自己跟着加班的程度，也就挥挥手随他去了。只是肖自在走后还是奇怪了半天，“……这休假回来都过两个月了，哪有那么长的适应期的？”
自找麻烦的老肖同志一直勤勤恳恳忙活到了秋天。气温降到十几度时，肖自在只加了两件衣服。寺里生活清苦，他待了二十多年，也修炼了更长的时间，加上行炁之人几乎都比普通人要强健许多，他自然也是不怕冷的。
不像苏醒已经裹上毛衣打底和厚外套，下边为了加秋裤还特地穿了平时压根不会碰的阔腿裤。
她那小胳膊小腿，看起来就是很怕冷的样子……
肖自在从窗口看见全副武装的苏醒时想。
很久不见，苏醒不仅变了装束，发型也变了，一头到腰的长发剪到了肩膀往下5公分左右。
肖自在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她留着这部分都是为了捂脖子。
苏醒头上似乎还有个毛线帽子，她在原地轻轻跳了两下，帽尖上的浅色小毛球也随着动作一起蹦哒，看着……有点幼稚。
少女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身像是要往这边看的样子。她回过头，什么都没看到。
……
哪都通的“服务”范围分为几个大区，肖自在负责——或许应该说他上司负责的是华东这块。
公司性质特殊，在每个城市都有分部，他和老窦往年却是固定待在s市的。他原本也只是因为任务才来到b市，连休假都是临时起意。现在住了这么久，也习惯了与以往不同的工作流程。平时的事不难，他就干脆一个人完成，而要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任务，就总是要花两个小时赶到s市去与上司汇合，再继续商量下面的事。
拜这所赐，他上下班的时间地点都及其，及其地不稳定。所以出现下面这种情况，也只能算是常事了。
这天夜里，他错过了回家的末班车，只好用手机打车回家。
等了10分钟终于坐上车。司机看起来比他小个几岁，看着是个话多活泼的类型，他刚上车这人就开始了单方面的唠嗑。肖自在随口答了几句，心思却到了别的东西上。望着前头的话唠，他想着，自己看起来也不是健谈的类型吧，为什么总是有人来搭话呢？
车开出去没多久，司机手机响了，他便接起来和人讲起了电话。
车里的广播正巧停在某个频道，听着是个感情咨询类的节目。
也许是现在的电台类节目不景气了，主播们也走起不同的路线，说话用词都年轻化了很多，时不时还来一句网络流行用语。现在他们刚结束了上一个话题，似乎正要开始读听众来稿之类的东西。
肖自在没做声，敲着眼镜边算起自己最近跑s市的频率和吃饱的次数。时间长了总还是有各种不方便，他想，是不是该搬回s市去。
车主的普通话带了些南边的口音，和广播里标准的发音在车内混合着，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流进了耳朵。
“那么，这位听众朋友的问题是什么呢？我们来看一下啊……”
“……嗯嗯，说是有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生，但自己认为双方不合适……也没积极主动过……”
“哎哟不用炒了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煮碗面凑合就行！”司机大声对着手机那头说着，看来再拉几单就打算收工了。
也是，肖自在想着看了眼手上的表，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但是某天起她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了……”
肖自在正看着窗外：街上有人同时牵了三只狗在溜，结果手里的绳索被拉朝了不同方向，差点把他捆起来，狗主人看起来有些崩溃。
“现在自己感觉很不习惯，但也不确定到底喜不喜欢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望两位老师解答……”
司机还在和家人讲电话。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某个圈内人专用网站，看起今天推送的新闻来。
“徐四接手华北大区已满一年，徐老真如传闻中病危不治？带您走近公司骨干的生平事迹！”
“……天地集团收购xx企业，天地会或成十佬中流砥柱！”
“小栈又起新纠纷，圈内一流情报中心竟然也有这种事？”
“……”全是标题党啊。
肖自在又放下了手机。
广播还在响着。
肖自在关了屏幕，抬头扫视了一圈车内，又把视线移向了窗外，怎么还没到。
主播字正腔圆却也不失活泼的嗓音从周遭的吵闹里隐约漏了出来：
“从这位朋友这里我们学到了什么？做人不能太作，不然啊，女朋友都给作没了……”
“哈哈哈……”另一道女性的声音没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调整了回来，继续主持节目。
“那么我们来看下一位听众的留言……”
……
……
“……大哥？内什么，到地方了……”司机转过头来，有点小心地提醒他。
他的出声打断了肖自在的思考，后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
“哦，不好意思。”
肖自在推推眼镜，镇定地拿起包，下车。
司机早已挂断了电话，向下个地点赶去：打车软件已经自动给他派了最近的单。他往前开了一段，心里却总觉着自己是不是穿太薄了，不然怎么刚才一直背后发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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