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雨寒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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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恕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忆起苏为的话,只觉得心口处一抽一抽地疼。
三年前,风星炎还是个不知愁苦为何物的得意少年。
那年二月,她离了扶摇观踏上归程,一路上策马江湖纵横恣意。
三月初一,她途径四季门,一身玄衣,一柄黑剑,在兵器谱留下流星般璀璨的一页,太惊艳,也太短暂。
三月十七,风星炎终于在微雨中赶回山庄,风四海还因她贪玩将她狠骂了一通。
三月十八,父女二人到君子坡祭奠,风四海思念亡妻,每每祭奠必定在墓前待至日落。那日暴雨,二人晨起离庄,黄昏未归。风万清恐被暴雨所困,带人去君子坡接应。
“后来呢?”
苏为望着杯中颜色微黄的烟沙醇,低声道:“后来……四叔到时,老庄主已然去了,风星炎倒在墓前,肩头受了一刀深可见骨,背后中了一掌断去两条经脉……”
裴恕瞳仁一震,“竟是如此……”
苏为摇头,神色怆然,“不不,不止如此”他苦笑,“断掉风星炎习武之路的那一掌,是老庄主打的,用的他自创功法——沧渊掌,七成功力,一掌下去,将风星炎的羽翼折个彻底,而他自己身殒……亦是自绝。”
“怎么会……”
苏为闭上眼睛,“是啊,怎么会,她醒转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当日之事,只说是为了了却冤孽”。
他睁开眼看着裴恕,“这是什么冤孽,要父亲搭上性命,女儿赔上经脉才还得起?”
裴恕定住脚步,远远地看见杏子林那一片云海般的杏花。
他不由想到,那一天,也是她的十七岁生辰。
十七岁的风星炎,于君子坡上,亡母碑前,失了父亲,断了经脉,在初春三月又冷又急的雨里,淋了一日……
那一日,风星炎在杏子林饮了一日的酒,裴恕在入口处等到了黄昏。
山庄里的人在那一天似乎同时忘记了风星炎的存在,没人喊她前去祭拜,没人叫她处理杂务,众人来来往往,也只是往林子里望上一眼,就匆匆离开。
裴恕感到了巨大的悲伤,属于风星炎的悲伤。
那种快要让他窒息的痛楚,从杏子林深处蔓延到了整个山庄。
申时。
风星炎终于走了出来,她浑身带着呛人的酒味,素白的袍子泼上了许多微黄的酒渍。杏花已经开始落了,几点花瓣夹杂在她如云般的乌发间。
她好好地站在那,裴恕却觉得她似乎早已破碎了。
他走上前,将抱了一日的轻裘给风星炎披上。
“天还冷,你穿得太单薄”
风星炎一见他在这里便心下了然,她伸手裹紧那尚带着体温的披风。
“等多久了”
“饿吗?”
二人同时发问,又一并愣住。
风星炎扯了扯嘴角,喃喃:“是饿了”
烛火如豆。
风星炎将手揣进衣袖里,看着裴恕在灶前忙活。
“你还会做饭?”
裴恕将切好的面条下进锅里,“跟着婆婆学的。”
风星炎笑了笑:“婆婆的油泼面,最好吃。”
热油一泼,香味就着兹拉一声飘了满屋,裴恕将面碗端到风星炎跟前,隔着烛火,坐到了她对面。
风星炎拿起筷子,挑了根面条放进嘴里,忽而笑道:“早知你手艺这样好,生辰那日就不在你面前献丑了。”
她一顿,看着眼前的面,神色怔然,这……也是长寿面吧。
她摇摇头道:“才十五,这般懂事,叫我这个大你许多的倒觉得羞愧。”
烛火忽明忽暗,裴恕隔着那一点跳跃的火光看风星炎,总觉得眼前的人好似镜花水月,一碰便散了。
“阿星,待我练成星投平野,我们就出去吧。”
风星炎抬头,看见少年真挚的眼神。
“江湖浩瀚,你从前那样爱玩,我若破了第二式,大概也算个高手了,到时……我保护你。”
风星炎心中一热,笑道:“那就仰仗小恕了”。
她搅了搅面条,沉吟道:“其实从前有东其,我也能出去,只是我不愿意,自三年前那一场变故,我只觉得江湖再恣意畅快,也是与我无关了。”
她呼了口气,强行让语气变得轻松,“说起来,小恕也算是老江湖了吧。”
跟在李引身边漂了五年,他的确算是老江湖了,只是……属于他的江湖远不是那般逍遥。
裴恕垂眸,“九岁时,李引被我爹救回了家,他在我家住了两月,等养好了伤,他怕行踪走漏,将我一家全杀了,我爹,我娘,还有我襁褓中的妹妹都没了。后来,我跟在李引身边,五年来,不知看他杀了多少人。”
他低下头:“最开始,我很害怕,他杀过的人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试过很多次逃跑,可每次都会被他抓回去,他打我折磨我,却不会让我死。过了一两年,我变得麻木,不害怕,也不会跑了,李引以为我认命了,服输了,却不知我每日里都在思索如何杀了他报仇。”
裴恕松开紧握的双手,“阿星,这就是我的江湖。”
风星炎倒抽口冷气,心疼地望着裴恕。
片刻,她笑了笑,“那等你练好剑,我带你去看我的江湖,我十三岁就到处去玩,最开始带着苏为,后来嫌他碍事,我便自己去游山玩水,那是我此生最好的日子,父亲尚在,我不必耽于俗物,侠骨尚在,走到哪都是胸怀宽阔。”
她眸子里跳动着火光,“等以后,我带你去看那些山水,带你去结识那些豪杰,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定然是好生快活。”
她看着窗外的勾月,只觉得胸中有股躁动肆意冲撞,就快要破土而出。
裴恕看着她眼中从未有过的炽热,好似终于拨开云雾见到了真正的星辰。
这个热烈的,如同野火般的风星炎才是真的她,对吗?
人和人的缘分,比这世间的一切都要玄妙。
三年前,风星炎一朝蒙难,父亲死了,剑心丢了。可她苦痛自饮,挺直了脊梁支撑着奉剑山庄。
这里的人心疼她,却仍旧得仰仗她。
一年一次的三月十八,他们将整个杏子林划作风星炎的避风塘,由她在其中做回一个怯懦的孩子。
他们给予她最大的空间,由着她任性,由着她悲伤,却也由着她将真正的自己囚进了牢笼。
只有裴恕。
他等在那个牢笼门口,等她走出来,捧着一碗长寿面告诉她:今日不仅是你父母忌日,不仅只是个悲伤痛楚的日子,三月十八,还是你的生辰。
“阿星,你为何会愿意带我回来?”
裴恕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他知道她心存仁善,知道她素有侠义,但她大可不必带他回来,更不必亲自教养。
风星炎轻笑,“因为我不喜欢淋雨”
三年前那日,她带着一身的伤淋了一日的雨。
她一见到裴恕,便想起了那日的孤单无助,她知道春日的雨水是那样冷,浇在人身上,却好似凉进人心里。
“很冷,春日里的雨,最冷了”
裴恕心中仿佛有团火苗蓦地升腾。
风星炎低头吃面,含混道:“小恕,练成星投平野还不够,若是想在江湖行走,得再破五岳崩摧。”
那团火苗蓦地升空,炸成一束绚烂的烟花。
“我不会让你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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