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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司柏没有搭话。

        季时雨拔出指尖,在司柏撤下对顾云的壁障的同时,凝着双目在小纸人的身上嫌弃地擦了擦指尖,小纸人张牙舞爪反抗,顾云专心开车,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车停下之后,季时雨指尖戳了下小纸人的额心才打开车门下去,小纸人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他的肩膀,抓着几缕发丝,藏在乌浓浓的头发中。

        顾云的纹身工作室开在还算繁华的路段,顾云把季时雨放在门口,自己去停车。

        季时雨刚下车,就看见了一只左爪上戴着一条红绳的小黑猫,小黑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纹身工作室门口,若有所觉地转头,也看见了季时雨。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季时雨站在日光下,肌肤白得晃眼,歪着头抿唇笑,“好巧哦蒋哥。”

        等顾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季时雨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可怜兮兮地站在玻璃门的缝隙吹空调:“……”

        顾云推开门让他进去,都看了一眼那只小猫。

        季时雨注意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这是你的猫呀大师?”

        “应该是流浪猫。”顾云掀开门帘带他进到里间,工作室还有几个学徒,看见季时雨还好奇地盯着他看。顾云边走边说:“这一带有很多流浪猫。”

        季时雨第一次来纹身店,目光惊奇地打量着里面的布置,白腻的指尖揉着小黑猫柔软的爪垫。

        小黑猫:“……”

        抽了抽,抽不动。

        磨了磨尖牙。

        季时雨感受到他的抗拒,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语调温软:“时雨弟弟都抱你了你都不肯让时雨弟弟摸摸你的爪爪吗。”

        蒋戎:“…………”

        季时雨抬起目光瞥了眼顾云,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悄悄打字:蒋哥怎么会在这里?

        蒋戎甩了下尾巴:“。”

        “好吧,忘了你不会说话了。”季时雨苦恼地缩回指尖,把手机放了回去,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突然凑近小猫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顾云脖子上挂的吊坠就是乌啼的尸骨,蒋哥,我们要不要去把它偷过来!”

        蒋戎在心里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用爪垫压着季时雨的唇瓣把他推远了,季时雨登时受伤地看着他。蒋戎一顿,随后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季时雨刚一松手,蒋戎就踩着季时雨的胳膊跃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踩在地板上,跟在顾云身后,最后跳上桌子,严肃着小猫脸盯着顾云。

        顾云看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凉意从厚厚的毛传到头顶。

        蒋戎:“…………”

        蒋戎磨了磨尖牙。

        指尖触了触刚被用力推开的唇瓣,季时雨无语皱眉,“时雨弟弟有这么讨人厌嘛司柏哥哥……”

        司柏:“……”

        季时雨嘤了一声,“还是司柏哥哥好。qaq”

        司柏:“……”

        司柏哥哥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季时雨瘪了瘪嘴,哼哼唧唧心想,不给反应算了!反正、反正时雨弟弟也不在乎。

        qaq。

        !!!

        季时雨蔫蔫儿地跑去找顾云,顾云给仪器消好了毒,熟稔地在季时雨的舌头上穿了个洞。

        舌尖敏感,季时雨眼泪花花瞬间就冒出来了,吐着嫩红的舌尖,哽咽地、泪眼婆娑地看着蒋戎,清甜的少年音含糊,崩溃,“呜呜呜呜时雨弟弟上当了!好痛!”

        蒋戎没想到他还顺便来打了个舌钉:“……”

        季时雨喉尖滚动,吞咽了几口带着铁锈味的口水,滚滚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秾艳的面孔被泪水打湿,“呜呜,呜呜呜呜呜……”妈的,臭司柏哥哥!骗子!

        “好了,”过了片刻,司柏沾着笑意的嗓音才在季时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屏蔽了剧烈的痛楚:“时雨弟弟乖。”

        他轻声哄,“痛痛飞飞。”

        “……”

        季时雨吸溜着口水,感觉不痛了,浓长的鸦羽被泪水打湿沾在一块儿,抬起白指尖抹了抹,不知道是痛还是爽的,原本雪腻的脖颈洒满了一片绯意。

        “注意伤口就行。”顾云收拾着工具,背对着季时雨和蒋戎:“如果恶化了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知道啦。”季时雨一边揉眼睛一边含糊应道,蒋戎端坐在桌子上,季时雨挪过去,将手机的备忘录递给他看:有办法了嘛蒋哥?

        蒋戎盯着顾云的指尖摇头。

        “那不如我直接问吧。”季时雨皱了皱小巧挺翘的鼻翼:“拐弯抹角麻烦死了。”

        小黑猫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季时雨目光看了看他,收回去,又忍不住看了看,低下头打字:蒋哥,你做人的时候眼睛那么凶,怎么变成猫之后眼睛就变得这么萌了呀?

        做人的时候明明是凶凶的三白眼,变成猫之后,就是圆溜溜的小猫眼。

        好可爱。

        嘻嘻嘻。

        蒋戎:“…………”

        抬起爪子一指顾云,然后把他往前一推:去问。

        “什么嘛,还回避我的问题。”季时雨大着舌头嘀咕,然后走到顾云面前,温热的指尖滑向顾云的领口。

        顾云一哆嗦,一把抓住季时雨细瘦的手腕,工具砸向工具箱哐当一声。

        外面的学徒听到动静,掀开布帘,“怎么了老板?”

        季时雨吸溜着多余的口水,目光无辜,同样询问似地盯着顾云。

        “没事。”顾云面色稍霁,松开季时雨的手,冲学徒摆摆手,等他离开之后,才看向季时雨:“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有呀。”季时雨摇头,指了指他的脖子,含着舌尖,语调含含糊糊的,弯着杏眸:“我有条项链和你的很像,就想看看。”顿了下,似是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冒犯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颊边,抿了下红润的唇角:“对不起,我经常这么对我哥哥习惯了qaq。”

        顾云松了口气,想了想,手指勾着圆领外的银色链子将吊坠勾出来,轻轻握着,又摊开手,虽然没取下来,但足够让季时雨看清楚了。

        吊坠通体雪白。

        ……是一节指骨,目测有五六厘米。

        在指骨暴露在季时雨和蒋戎面前的同时,狭小的房间的温度似乎往下降了降。

        “真的好像。”季时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节指骨,喉尖上下滑动,视线一瞬不瞬,舔了下唇瓣,说话间顿:“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可以。”顾云一愣,随后抬手将项链取下来递给季时雨。

        季时雨上前一步,接过,深吸一口气,垂眉收拢五指,将这节指骨握在掌心,粘腻的阴凉瞬间缚住季时雨的整只手骨。

        这就是乌啼的指骨。

        他的司柏哥哥,最了解的乌啼。

        一股阴冷的气息钻入肌肤,万年寒冰楔入指骨的骨缝,冻得钻心的疼。季时雨的五指痉挛了一瞬,一股浓烈的怨念和阴毒瞬间由心底爆发,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

        “看。”季时雨似乎听到一个淡渺的、蛊惑人心的、低柔的少年的声音,语中裹挟着轻柔的笑,似他自己的声音,又似一个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癫狂地嘲笑他:“原来司柏哥哥也不要你。”

        “你好可怜啊,季时雨。”

        一瞬间,季时雨耸肩战栗,咬着舌尖,掐着手心柔嫩的肉,梗着脖子,微红着眼圈,怨毒地反驳:“我才,不可怜。”

        “是吗?”恶鬼大笑,贴在他的耳畔:“那你说说。”

        “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从来都不来看你。”

        “明明他们知道,你能看见鬼。”

        “……”季时雨指甲几乎嵌入手心肉。

        “后来,你一直以为,司柏是你的第二人格。”恶鬼冰冷的呼吸几乎洒在他的后颈:“结果谁知道,他竟然不是。”

        “你以为你们生来就是一个人,你的司柏哥哥可不这么想哦。”

        “他就是乌啼。”

        季时雨用力咬着唇瓣,几乎见了血。

        “你想说他不是吗?”恶鬼说:“你相信吗?季时雨,你真的相信吗?”

        ——你相信吗?

        季时雨颤抖着呼吸,闭眼。

        恶鬼的脑袋压着季时雨的肩,几乎贴在季时雨身上,它伸出冰凉的手,覆在季时雨攥紧乌啼指骨的那只手,一根一根,抠开他紧绷的手指。

        恶鬼细长的、黑色的尖手指在腻白的掌心拨弄着那根指骨。

        “你从来都不相信司柏哥哥不是乌啼。”恶鬼轻声说,撕开那一层遮羞布:“你知道,司柏在骗你。”

        “因为,他不想你毁掉他的尸骨。”

        “在乌啼的尸骨被拼凑齐全的那一天,他就可以离开你的身体。”

        “然后,永远地离开你。”

        “他厌恶你的神经,你病态的爱,你令人窒息的掌控欲和令人作呕的卖弄。”

        “季时雨,这就是你想看见的吗?”

        季时雨垂目,不发一言,下颔线却神经质的紧绷起来。

        尖细的手指划到季时雨的心脏处,恶鬼从背后拥着季时雨,亲昵道:“我就是你,是你创造了我,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从来不信他不是乌啼。所以,季时雨,毁了他的尸骨,让他永远都只能和你在一起。”

        “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你们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人。”

        “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这样不好吗?”

        “好呀。”季时雨抬起痴痴的目光,勾起红唇,痴狂地咬着红润润的下唇,“生生世世在一起,司柏哥哥也一定不会生气的吧。”季时雨垂眉低喃,喉间响起一阵唔哝的水声:“生气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嘛。谁让,我的任务也是销毁他的尸骨呢。嘻嘻嘻。”

        “乖孩子可是不可以不完成任务的哦。”

        “是司柏哥哥说的,时雨弟弟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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