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朝堂论辩

　　射星城。

　　向阳星旗与黑曜旗依旧交叉在门前。安迷尔牵着星河来到门前，守门的士兵看了一眼星河，继而将目光下垂，“请原谅，殿下；陛下与贵族们正在议事，恐怕这位小姐不能入内！”星河眨了眨眼睛，微微歪了歪脑袋，但还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安迷尔微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可是，这位小姐也是贵族啊！”士兵抬起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是，屋里的大人们……”“斯塔王国的贵族小姐虽然继承权排在所有男子之后，但依旧拥有继承权；你面前的星河·范特西小姐，是西境守护的独女，我想，她应该有足够的资格跟我一起进去吧?”士兵沉默了一小会，“原谅我的失礼，殿下，小姐……”星河眼睛微微睁大，红唇微启，露出银齿，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安迷尔回头冲她温暖一笑，“来，我们一起进去吧!”

　　推开门，与想象中的喧闹争论不同，议事厅内一片肃静。国王维克塔利昂端坐在上首位，贵族们分别站在两侧。安迷尔粗略地估计应该不下于百人。整个王国的权贵们应该都集中在了这里。随着安迷尔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二人身上；他们的脸色本就不算好看，而看到安迷尔身后的星河之后神色由怪异变得难看。

　　安迷尔选择暂时忽视那些目光。他领着星河走上前，单膝下跪；“陛下！”维克塔利昂貌似有些疲惫，他抬抬手，“不必多礼。安迷尔，那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安迷尔起身正要介绍，人群之中，一个声音率先抢过话头：“请原谅，陛下！那是臣的女儿！”一个瘦削高挑的贵族挤了出来，雪色长发束在脑后，连他的圆形胡须也是白色。

　　来人拉过星河的手，将她带离安迷尔身旁；星河犹豫地望了一眼安迷尔，而安迷尔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维克塔利昂微调一下坐姿，“无妨，阿根斯公爵。”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而维克塔利昂并没有出声让他们肃静。安迷尔静静地站在原地，他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名待审的犯人一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殿之内如此肃静，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而他就将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

　　“凶手!”

　　终于有人率先骂出了声。安迷尔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却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在重复这个词。一时间大殿之内嘈杂不已。

　　“你谋杀了诺顿王子!”坐在高处的维克塔利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饱受失亲之痛。

　　“谁说得?”安迷尔突然发出一声暴吼，人群竟然被镇住，一时间鸦雀无声。安迷尔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我问，谁说得我谋杀了诺顿?”没有人回答，又像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陛下，”安迷尔转向维克塔利昂，“我无法容忍!”维克塔利昂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做出回复。安迷尔继续道：“我无法容忍，他们亵渎诺顿的英灵!”

　　此言一出，权贵们再次开始陷入骚动；“那是你!”“是你在亵渎王国的尊严!”

　　安迷尔环顾四周，高声道：“诺顿·斯塔，维克塔利昂二世之子，在安德平原，为了王国的利益与荣耀血染疆场，英勇殉国，而不是卑劣地被人刺杀!”

　　“诺顿阵亡时，你在哪里！”又有人高声发问。

　　“我正奉诺顿的命令，率领部队支援马德拉的军队；如果你询问任何一名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他都会告诉你这个答案！”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安迷尔继而道：“当我得知诺顿陷入苦战，我已尽我全力去实施救援；诺顿本有机会像我一样苟活于世，但是他选择与阵地，与将士们共存亡，用鲜血来捍卫王国的尊严与荣誉!你们当中如果有人认识他，自当明白他坚韧不屈的性格!”

　　讨论声明显小了很多，可是依旧有人在不依不饶地议论着。

　　“诺顿用生命捍卫国家的尊严，而你却选择苟活于世!”还是有人说了出来，权贵们开始默默点头。

　　安迷尔微微一笑，“是的。说起坚毅和勇武，我无法与诺顿相比。但是有一样东西我或许比他要出色——忍耐！

　　“诺顿无法忍受战败的耻辱，而我忍受了；并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总有一个人需要将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包括诺顿——带回家乡，让他们接受人民的敬仰，而不是成为孤魂野鬼；同样，我选择继续活下来，也注定要忍受你们的侮辱与攻击，甚至是谩骂，一如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当然我并不指望我这么说了，你们就能够理解我的苦心，因为你们的不理解也是我必须要忍耐的一部分；唯一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到的，是去尊重逝者，去记住仇恨与耻辱，去更加稳健的向前!”

　　权贵们彻底沉默了，有人开始静静思考。

　　安迷尔继而道：“另外，我不觉得这场战争我们彻彻底底的输了!”权贵们的目光再次被他所吸引，他们都停下思考，静静地听他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八年前的第一次边疆地战争，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得到了六百四十里土地，却失去了一个英明神武的王子!斯塔王国的智者们都知道，我们宁愿再丧失十倍的土地，也不愿意失去一位出色的领导者，因为只要有正确的领导，和我们一直拥有的团结与坚毅，不论失去多少，我们都能够重新拿回来，并且征服更多!

　　“如今的第二次边疆地战争，我们失去了什么？我们失去了六百四十里土地，和一位忠勇的王子，这样昂贵的代价，换来的是举国激愤，和空前的凝聚力!在向阳星的光辉之下，没有人应该沉溺在过去，而是应该化愤怒与悲伤，为无尽的力量，去复仇，去复兴，去再次伟大——那才是我们斯塔人该做的!”

　　“是——”有一部分贵族已经举起右手表示赞同，而更多的人则是默默点头，目光逐渐变得坚毅。

　　“我想各位想问得都已经结束了!”维克塔利昂缓缓从王座上起身，“而且我们也已经知道了我们想知道，和应该知道的。”

　　他抬起手，指向安迷尔，“我，斯塔家族的维克塔利昂二世，现指定安迷尔·斯塔，维克托·斯塔之子，为斯塔王国储君，王位第一继承人!”此时此刻，所有在场权贵一齐跪下，刚才还恨不得将安迷尔生吞活剥的他们，此时一致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斯塔万岁！”

　　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有些人开始退场，也有人开始同身边的人叙旧。安迷尔长出一口气，继而转身去寻找心中的那只小猫。刚才还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贵族们此时都不由自主地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随着他移动的方向自动让出一条路，并向他颔首示意。安迷尔轻松地穿过人群，来到那位雪发公爵身后。

　　“范特西公爵!”安迷尔叫住了正准备离场的阿根斯·范特西。阿根斯公爵转过身，他看起来有些吃惊，先是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微笑道：“恭喜你，安迷尔殿下！”安迷尔耸了耸肩，“我们应该恭喜王国现在拥有了一个更加明媚的未来！”“是啊，是啊，”阿根斯公爵不住的点头，“作为未来的君主，您现在已经折服了所有封臣的心，真不愧是维克托王子的血脉啊!”安迷尔谦逊地笑笑，又问道：“我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人们都说他很优秀，很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阿根斯公爵略微有些惊讶，“陛下没有和你提过维克托王子当年的事吗?”“当年的事?”安迷尔感觉这其中听起来似乎有些隐情。阿根斯公爵摇了摇头，“您的父亲，维克托王子，他和您一样，都是天才一样的人物，我只能这么说。当年的事，如果您感兴趣，最好还是亲自询问陛下！”安迷尔微微点头，“我明白了——顺便冒昧地问一句，范特西大人，我想问，我是否有幸再次拜访您的女儿?”阿根斯公爵一愣，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星河，她的脸上此时也已泛起绯红，轻轻的笑着；阿根斯公爵又望了一眼安迷尔，他竟然也有些脸红。刹那间，阿根斯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一笑，阿根斯公爵道：“您和她的交往得到我的祝福！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将星河留在身边，也避免二位饱尝相思之苦——”说着，他将星河的手交到了安迷尔手中。

　　安迷尔牵起星河的手深情一吻，“我定会好好守护令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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