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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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莱斯只轻轻瞥了一眼坐对桌的男人,继续闷头呷酒。
“你不喜、欢喝,想交换吗?”男人开口。
他嗓音粗哑,使言语仿佛滚过一层粗粝的砂纸,坑坑洼洼地吐出来。
吸引希莱斯的,是对方说话时奇怪的停顿。
他摇摇头,谢绝男人的提议。尽管酒意模糊了视线,他仍然记得要保持警惕。
男人兜帽下的头颅往阴影里缩了缩,似乎有些失落。
俩人对坐无言,许久之后,希莱斯听见对方说道:“你很迷茫——”
醉酒使然,他心中笑答。醉态看起来都挺迷茫的。
“——来自心底。”
希莱斯笑容渐渐收起。
他终于抬眼,灰眸在困顿和微醺、昏暗与嘈杂中寻找目标。可是对面男人的脸不容易看清,他眯起眸子,用视线尽力拨开一团雾。
雾气背后的脸好似也在变换、旋转。下巴像熔化的铁,不断扭曲塑造。
希莱斯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他处,人们的声音一会儿遥远,一会儿近在耳畔,如蚊蝇嗡嗡作响,又似惊涛拍岸。混乱、混沌,密密麻麻地缠绕酒馆。
忽地一下,他的视线被拽回男人脸上。
依旧是那张藏在兜帽里的脸,但……希莱斯眼眶酸胀。
一定是酒喝多了,他隔着眼帘揉动眼珠。否则怎么会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是纳坦坐在他的对面。
“你说得对,我最近的确……不太好。”他睁开眼缝,窥视那下半张脸极似继父的男人。
虽然只能看见一抹眼睛的光亮,但希莱斯莫名认为,男人正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如果一个人被看成异类,该怎样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
或许,一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成为更好的倾诉对象。他没忍住,选择把烦恼一吐为快。
男人眸光闪动:“他需要、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
“要么证明自己,要么改变他人。”
希莱斯面露疑惑,酒液让脑袋转得比较慢。男人很有耐心,等待他理解。
大环境下,若想改变大家对伤残者的印象,非一日之功。
好比他救济院的弟兄们,不知道时至今日,所谓“罪孽之子”的枷锁是否还会继续勒住他们的脖子。
弟兄们证明自己的方式,是奔赴战场,成为奋勇杀敌保卫民众的人。
那么残疾的士兵该如何做呢?
“要怎样去证明自己?”他问。
“看你身处什么、样的环境,然后占据一席之地。”男人嘶哑回答。
好像确实如此……希莱斯思索。
他记得,之前那名老者曾提及:因为腿已残废,没人愿意聘他做工。生活的重担无法分担,天平倾斜,反而酿成一家的悲剧。
能够争取一席之地的话,相当于有份工作,事情至少不会变得很糟。
“如果没有环境……”男人续道,“就创造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
“创造。”希莱斯默念。他的大脑于混沌中拼命挣扎,一个隐约的光点像星星一样闪烁。
——创造可以让他们工作的环境。
希莱斯抓住了光点。
他醍醐灌顶,猛地抬头望向男人。
男人提起唇角,比纳坦的笑容微弱一些,但有着与继父一模一样的深沉和明亮。
继父以前也是这么引导他的——注入一股名为清醒,指明方向的清泉。
希莱斯突然很想瞧一瞧兜帽底下的脸,可男人没给他机会,对方抽开凳子起身,他的视线便拼命追逐那张面庞。
“活着就有希望。”男人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彻底站直身体,希莱斯惊觉对方到底有多高。
高得像一根柱子,白色的衣袍盖着他的肩膀,仿若一堵墙在移动。
“但死亡也是另一个开始,亦如新生;为希望的开端,迈入永生殿堂的玄关。”
当男人的身影走到酒馆门口,希莱斯方才反应过来。他挤出桌子和凳子的缝隙,起身太猛,带动长桌一晃。
男人大概滴酒未沾,对面的杯子酒水满溢,随着摇晃泼洒一部分。
希莱斯拨开人群,费力地从一根根石柱之间冲出去。他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不慎踩空台阶,最终踉跄摔倒,恰好跌出酒馆门槛。
冰凉坚硬的地面,还有臀部的痛楚,都无法企及刚刚一席话带给他的清醒。
确定再找不到男人,希莱斯打消一睹对方真容的念头,掸两下衣服,步履蹒跚地回旅店。
-
塞伦一直在等希莱斯。
即便他跟安德烈有要事相商,旅店也始终不离视线范围内。
他看见了他等待已久的人影——脚底打着飘,望不清神情,晃进旅店大门。
安德烈同样察觉到希莱斯,一转头,又瞅见少爷紧绷的唇角。
他暗暗失笑。反正正事谈完了,不如接着消解少爷的心事。
“希莱斯回来了。”安德烈试探道。
塞伦用鼻音“嗯”了一声。身体一动不动,看样子没想动作。
安德烈故作担忧:“他这么晚回旅店,肯定喝了不少酒吧。待会儿走错房间怎么办?”
“关我何事。”塞伦冷硬说。
目的达成,安德烈索性闭嘴。少爷的脾性他了解得很,于是抱臂站立,心中默数:一……二……三……
数到五时,身旁的银白影子耐不住,先一步跨出去。
……
要是希莱斯给别的龙骑或者客人惹麻烦,恐怕他今晚也睡不安宁。
塞伦穿过走廊,停下脚步,望着希莱斯缓缓滑向地面,手还悬在半空,保持敲门的姿势。
瞧着对方那副蠢样子,他心里更气了。
“安德烈,我开门,你把他扶起来。”塞伦一边说,一边靠近昏昏欲睡的搭档。
三人进入寝房,塞伦被希莱斯身上的酒气熏得直皱眉。
安德烈作为贵族扈从,虽然从未伺候过酒后的塞伦,但他知道如何照料醉酒之人。
希莱斯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醉得厉害,只是站不稳,嘴里说着“抱歉”,身体频频歪向安德烈。
原本为了躲避酒气而呆在门口,此时,塞伦眼底映着两道紧密贴合的人影,表情愈发不爽。
“告诉我怎么做。”塞伦走向床沿。
安德烈知道少爷问的自己,他一时没过回神,等清亮冷淡的嗓音重复一遍问话,他犹犹豫豫地把该做的事情悉数告知。
吩咐扈从去弄醒酒汤,塞伦居高临下,眼神漠然。
希莱斯斜靠床上,脑袋倚在墙边,迷迷瞪瞪地与他对视。
“塞伦……我今天,遇上……”
塞伦突然靠近,帮他脱下灰袍。“住口,我不想听你多说。”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力道混着第一次伺候人的生疏,还有某些上涌的情绪。
出乎意料的是,希莱斯言听计从。叫他别开口,他便只字不语,用一双灰色的瞳珠说话。
可惜,塞伦没心情读懂搭档的眼神。
他一碰上那对隐隐含笑的眼睛,火气就蹭蹭直冒。
在外潇洒一通,“吃饱喝足”回来,可不叫人开心嘛。
希莱斯上身仅剩单薄的衬衣,经风一吹,肩膀微微瑟缩。他本能寻找热源,手臂搭上塞伦的背。
“我不该开口……可是,好冷……”希莱斯轻声说。
酒液浸润过后的声音,低沉,喑哑。如晚风吹过麦田,带着惬意与乏倦,拂去塞伦的耳际。
塞伦霎时僵住。
脚步声渐进,安德烈拐进屋,就见醉汉衣衫单薄。
不能受冷的啊!少爷到底记住没?他怀疑地放下碗,瞟一眼木头似的杵在床边、不知道窗户外有啥好看的塞伦。
“你走吧,我来就行。”少爷语气古怪。
安德烈一步三回头,被驱赶出门外。
……
塞伦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喂汤时的紧张出卖了自己。
他能感受到木勺总是磕到希莱斯的牙齿,对方一点不怨他,配合地喝着,直至汤水见底。
放下碗,塞伦蓝眸乱转,飘忽得仿佛他才是醉汉,总之刻意不愿对准希莱斯的脸。
搭档的衬衣很眼熟,衣摆缝有一块颜色、形状十分突兀的布。
“这是兰登……我弟弟的衣服。”
希莱斯表述不清,塞伦意会,他指的是弟弟衣服上的布料。
“他们没留给我东西,我自作主张,缝一块到身上……”希莱斯抚摸那块位置,“每当、每当瞧见它,就像看见弟弟。”
“我还要帮他完成愿望……成为……龙骑士。”
“你自己不想么?”塞伦问。
他没听懂,困惑地面朝俊美的搭档。
“你难道完全只为了弟弟,一丝一毫真心都不掺地想要成为龙骑士吗?”塞伦一针见血地询问。
“……”
视线下移,希莱斯恢复沉默。
半晌后,他道:“我有些冷。”
塞伦无声叹息,他连着自己的被褥一起抱过去,省得这人嚷嚷。一回头,正对希莱斯敞开的双臂。
我要的不是被子——搭档的眼神告诉他。
他后颈一个激灵,失控的热意蔓延双颊。
自以为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可一旦希莱斯出现,心绪便像不听话的尾巴,一个劲地往对方身上牵引。
晕晕乎乎地凑上前,塞伦顿觉自己又鬼迷心窍了。
他半跪床上,而搭档将头枕在他的颈窝里。呼吸从未如此贴近皮肤,塞伦喉结一滚。
“我没有去找别人……做那种事,不用担心。”
一下子被戳破困扰,他手臂一抖,险些没捞住醉醺醺的搭档。
谁要你解释啊,塞伦忿忿心想。
但他没敢动,保持好一阵姿势,直到膝盖酸胀发麻。
希莱斯呼吸渐渐平稳,将人放倒后,塞伦端详片刻。
他贴近了闻,精致挺翘的鼻尖划过希莱斯的耳后,接着游向颈侧……
细细地轻嗅,寻找其他气息。
若是找到了,他会咬向跳动的脉搏,似曾经学习狩猎那般,感受鲜血喷涌时的温暖。
只可惜,除却希莱斯的体温和酒气,没闻见任何多余的味道。
他竟有些失落,不知是不能如愿惩罚,还是无法舔舐、咬破对方柔软紧致的脖颈皮肤。
罢了,塞伦坐起身,一一替希莱斯擦拭身体,慢腾腾、且格外认真仔细地做着他从未做过的事情。
想他当初是被别人追着伺候的,今日沦落服侍别人。
塞伦心底却不抗拒。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他重新回到希莱斯身边。并为自己找好理由:被褥盖去对方身上,所以理所应当睡一张床。
【很多次冒犯和麻烦,我一概不计较了,谁叫能容忍你的只有我。】
闭眼前,塞伦传递心声。
他习惯蜷着身体入睡,将心口朝向希莱斯的脑袋。
巨龙盘起腰和尾巴,与他守护的灰色宝石一同沉睡。
-
灰影龙骑们总算回到他们心心念念的营地,带回同伴的尸骨,于营地西北方向的墓地埋葬。
骑士团的其他新兵们观察归来的战友,觉得浴血之后,龙骑身上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改变,即便说不出具体的变化。
大家飞回“巢穴”,第一时间则是奔向食堂。
龙骑各个狼吞虎咽,外头的吃食再好,也比不得这口饭菜给予他们的抚慰要强。
“别的不说,咱灰影的食物是真对胃口。”吉罗德食物还没咽下去,含糊道。
芬顿抿唇笑着,他一直很牵挂希莱斯他们,见多数人平安归来,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下。
他今天特别央求养母艾琳亲自下厨,为朋友们烤热腾腾的派和面包。
厨娘艾琳擦干手,坐在一群小伙子们旁边。瞅着一个个糟糕的吃相,眼里反而尽是心疼。
“不合胃口呀?”厨娘艾琳小心地询问长相极漂亮的龙族。
塞伦举着面包有一会儿,摇摇头,礼貌回应。
自那天酒醒过后,希莱斯与他说出想要帮助伤残士兵的设想。
提供一个可以给伤兵工作的环境,而且要和骑士团的营收来源做挂钩……
他跟着思考了很久,一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主意。
“艾琳女士,请问后厨杂役有多少,平日都做些什么?”塞伦突然问。
厨娘艾琳愣了一下,细数自己所知晓的情况,更多的由芬顿补充。
“所以只要分工明确,做起食物来并不难?”
“是这样没错……”
希莱斯猛然抬头,反应过来塞伦究竟在问什么。
“灰影的食物很好吃。”他高声道。
芬顿和艾琳被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搞懵。
周围龙骑们全在附和。
希莱斯惊喜地转向塞伦,抓起后者的手,狠狠地亲了一口,旋即拿着面包跑出食堂。
芬顿呆呆地见证这一幕,他听养母欣慰说:“关系真好。”
芬顿看了看银白头发的龙族——对方面颊泛粉。
然而龙骑们依旧在赞成,尤其鹰队成员发言:“原以为他俩不对付来着,其实私下很亲近。”
“是啊,搭档就该互相多照顾,越亲近越默契。难怪希莱斯和塞伦配合那么好,我们得多学学。”
芬顿眼睁睁看见,银发龙族的耳朵烧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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