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天微微亮，朝阳渐露出来，云层下折射出来的光，若有若无晃在左柚眼前，她察觉躺在身后的人起身发出细碎的声音，苏宸半边侧脸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脸上，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轻得说：“早安。”

        永无止境的等待，终于成了现实。

        他不用再对着冰冷的手机等落空的回应，想说早安的人在他的怀里，生怕这是一场梦，他需要反复确认，证明她的存在。

        左柚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盈的扑闪在下眼皮上，她等脸颊上的热气远离，地上的影子消失不见了，才缓慢睁眼。

        苏宸清早出门买菜，他一个年轻男士在菜市场上显得独处一帜，卖菜的大爷大妈多看了他两眼。

        他蹲在地上看着红色脚盆里的虾，问老板多少钱一斤，老板说了价格，他没说什么，老板觉得是有点贵了，现在年轻人身上的负担很重，他看这个相貌上乘的男士，估计是刚步入社会，又是就业压力万一身上还有贷款什么的，没必要买活的。

        他婉转得指着捞上来的死虾说：“这些是刚死的，味道差不了多少的，价格会便宜点。”

        左柚肉类只吃牛肉，煮汤味道会腥，红烧嫌逆，买熟食是要把它切成碎末洒在饭里，又担心不卫生，思考煮什么汤给她补身子，也不能天天让她吃虾，苏宸转了一圈，煮三鲜汤用虾提鲜，“帮我拿两斤。”

        老板麻利得捞了虾上来，沥水沥了几次，才装进黑色的塑料袋里，撑了量，抹掉了零头。

        苏宸接过，礼貌得回：“谢谢。”

        他去了卖海鲜的地方，买了蛤蜊，然后又去卖蔬菜的那里买了茼蒿，大妈装菜侧面打听，“小伙子，好能干啊，一个人住吗？”

        “不是。”苏宸说。

        “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大妈装好菜递给苏宸，“幸福个。”

        他讪讪笑，“嗯”了一声。

        苏宸去了家具城，买了好看精致的塑料碗，替换了家里的瓷碗和玻璃碗，然后又去花店买好花。

        他坐回车上，看着手机上的监控，左柚没有睡在地上，想着可能去卫生间了，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监控的人，她没有出现，他转换了几个视角，扫遍客厅是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他开着车飞奔回家，连鞋子没来得及换，冲进家门，左柚站在酒柜前，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往玻璃上砸的动作一顿，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她酒瘾犯了。

        不然不会顾着疼痛，瘸子似的走过来。

        苏宸夺过她手里的球杆，把她抱回了沙发上，怒于言表，从身上拿起钥匙开了柜门，当着左柚的面全部倒进了水池里。

        厨房里弥漫着酒味，飘洒着香味传到左柚的鼻子里，越发馋，那酒柜里的酒不便宜，有两瓶年份悠久，几十万一瓶，说倒就倒她心在滴血，试图停下他手上荒唐的倒酒动作，“你有病吧，那酒很贵的。”

        苏宸没有理会，左柚受不了这种浪费的行为，其他酒可以倒，那两瓶不能倒，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平移得下床，脚底踩到地面，腿软的摔在了毛毯上，脑门上冒汗，倒抽两口凉气。

        他倒完，一瓶没留，拿了个巨大的垃圾袋，清理掉了酒瓶，走进客厅，就是她脸苍白的样子，心急得说了她两句：“你不要命了，酒比你命都重要？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动这个手术，胃穿孔，你的胃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左柚关心酒，“你全倒了？”

        “一瓶不剩？”

        苏宸拿着医药箱，去看她腹上的伤口，生怕她伤口又破开流血了，还好没有扯开，“你是觉得你身体好透了，就可以瞎折腾是吗？”

        “”

        “酒我全倒了，你别想了。”

        “”

        左柚心烦比痛感麻木，“我有瘾。”

        “那就给我戒了。”苏宸抱着她回沙发上，语气带着痛意的强硬。

        “你他妈是我的谁？我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充其量我们就是睡过而已，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宸，你他妈就没有自尊心的吗？我玩够了，不想要你了，你看不出来的吗？跟个狗皮膏药贴在我身上算什么？”

        苏宸握着拳头，左柚不屑得眼神带着轻讽。

        他无视她的口不择言，转身下楼把酒瓶子倒进了垃圾桶，去车子里拿出买的东西拿上了楼。

        他换了花瓶里的花，没有枯烂，只是没有那么明艳，换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他拿走花瓶的残花丢在了垃圾桶里，看到她右手指尖的关节磨破了皮，不寻常的红，“手怎么了？”

        左柚起先是用手砸玻璃，砸了两次没砸开，估计那时候蹭破了，她把手缩进了宽大的衣袖里，不想和他说话，她就是想喝酒。

        苏宸认栽得拿起地上的医药箱，替她上好药，带着洗漱用品过来，左柚在气头上，不开口，不说话，他捏住她的下巴，把牙刷伸进她的嘴里，帮着她刷牙，喝水吐水，洗脸。

        他说：“柚柚，你身体不好。”

        “我知道。”左柚冷眼得看着他。

        “那你不要喝了。”他牵着她的手，放轻语气和她商量。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你糟践自己的身体。”

        左柚撇开脸，同样的话语妈妈跟她说过，是喝酒惹上了痛经，以为会被妈妈骂，却没有责怪她。她精神上好累，晚上睡不着的觉，眼皮子上下打架了，“你走吧，我想睡会。”

        她很累，需要眯一会。

        苏宸给橘猫倒了猫粮，回厨房给她做饭去了。

        左柚噩梦连片，间隔性得睡着醒着，还能看到苏宸来给她盖毯子，她就这样睡得头昏脑胀，醒来胃里犯恶心。

        左柚睁着眼睛，睡了一脚脸色惨白，比刚才还不好看，苏宸摸着她的额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身体哪里不舒服？”

        “苏宸，我头好痛。”她难受得哭了出来，“你给我吃安眠药好不好，我睡不着，睡不着。”

        左柚对药对酒成瘾，长时间脱离这两个，身体习惯不了开始反抗了，她想睡觉睡不着，头顶着晕眩感，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一般，万只蚂蚁在脑子里爬。

        苏宸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他吃的安眠药，给左柚喂了一粒，她才好受点，能睡眠了。他不能动，一动，左柚就会睁眼，无神得看着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左柚又做噩梦，身体颤抖起来，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苏宸安抚她，“有我在，没事的。”

        她翻来覆去几次，苏宸看着时间计算她梦魇的次数，最长睡得安宁也就二十来分钟，剩下的不是在说梦话就是在做噩梦的路上。

        苏宸不敢分神，全神贯注得守在她的身边，零碎的话语中他知道还是以前的事情记挂在心里，背上枷锁，无法忘却。

        明明可以过得好，她不敢过得好，一好就会涌上来愧疚感。

        左柚睡到了下午，桌上的饭菜凉了，橘猫跳到沙发上蹭着她的手，苏宸用眼神暗示它下去，橘猫不下去，睡在了左柚的手旁边。她感受到一团毛茸茸的，瞬间惊醒，睁大双眼看见了苏宸的脸，紧张的眨眼。

        谁也没说话。

        左柚把手里的软糯糯得一团提上来，单手的力气没有想象中的大，看到是橘猫，它好重，拿不稳又从空中掉下来，苏宸及时接住把它放在了沙发上，惹得它不满的猫叫两声。

        苏宸拿了个垫子垫在她腰上，她没有力气得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腰，带有歉意得说：“对不起。”

        伤人的话收不回去了，能说的只有抱歉。

        她就是个烂到极致的人。

        苏宸有点委屈，即便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听在耳朵里多多少少有点伤心的，“以后不要说了”

        以后吗？不会了，她哪怕伤害自己，也不会舍得伤害他了。

        “嗯。”

        “没有安眠药是不是睡不着？”

        “嗯。”

        “昨晚也”

        “嗯。”

        噩梦缠心，说到底还是心病。苏宸抱着她，给她缓和的时间，橘猫挤到他们中间，苏宸把猫往身上揽，是该让它减肥了，瞧瞧重成什么样子了，胖得脖子都没有了。

        早上做好的饭冷掉了，苏宸倒了重新做了一份新的，左柚开了投影仪，没有往后看，又从第一集开始看，停在了片头的部分，等苏宸过来，一起看。

        她伸手去够苏宸的电脑，没有看他未关掉的界面，她登陆云城地下黑市的网址，太久没有看过，界面都不一样，她研究了一会才找到拍卖行，点进去看最新上新的东西，没看到配得上苏宸的东西，就都一般般，不值他的价。

        她点进去看地下拳击的视频，线上押注。准备随便玩两局押注，刘浩森的信息一条条在右上角弹出窗口，弹得速度快到她仓促扫到两个字，她关了网页，点开微信，苏宸端着盘子过来了。

        苏宸开玩笑得说：“查岗？”

        被他一说，她合上电脑，来了劲，“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老实交代。”

        “没有。”

        不说实话。

        左柚把电脑推到她手里，“刘浩森好像有急事找你。”

        苏宸问：“你看了吗？”

        “没有。”左柚抢走他手上的碗，不想他喂。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宝贝，她都看在眼里，但凡这些年有人能闯进他的心里，他也不会，不会傻乎乎的等在原地了。

        她也理解不了跟他较什么劲，非要跟自己过不过，跟他过不去，有想过问，她问他肯定回解释，就显得她有点没有面子。

        桌上只摆了一双碗筷，“你不吃吗？”

        “等你吃完。”他低头忙着回信息。

        左柚想到每次他都在吃她剩下的饭，只关心她，没有想过自身，她吃得好，他吃什么都无所谓，这样下去，他会瘦的。

        不是，已经瘦了。

        左柚耍脾气，“再去拿一双碗筷，不然我不吃。”

        苏宸退出电脑上的微信，搓面团似的揉她的脸，“傻瓜。”

        她不服，谁是傻瓜，他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苏宸坐在她旁边，她开了暂停的电视剧。

        她心思在屏幕上，嘴巴是漏的，边吃边掉，看到精彩的部分，咬着勺子不撒嘴，苏宸看桌子上的菜没有动几口，开了暂停键，左柚说：“你干嘛呀？”

        “先吃饭。”左柚指着碗，“我吃了。”

        两口饭，一口炖蛋，一口菜。

        “”

        苏宸说：“你先吃饭。”

        “你先开。”左柚去抢遥控器，苏宸用遥控器敲了她的头。

        左柚拖不过他，退了一步，“你开，我就听声音。”

        “”

        她好歹也算半个海龟，不算那种高材生，也算小有成就，说了那么多年的英文，根据声音想画面soeasy。

        苏宸开了，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她的对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左柚是在害自己，听懂了，没有画面心更痒痒了。

        “你喂吧。”

        她没什么食欲。

        苏宸用了他的碗筷，算着量，往她嘴里塞，左柚全部吞下，分散讨厌吃饭的注意力，她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左柚的手捂着喉咙，“我不行了。”

        苏宸拿着泡好的柠檬蜂蜜茶，带着药走过来，药长得差不多，她分不清是什么药，只以为是医院配的消炎药。

        “怎么比昨天多了？”

        苏宸收拾碗筷，随口说：“补身体的维生素。”

        左柚吞了下去，苏宸站了一会。

        她受不了了，她听话他不相信，非要她不听话，闹一闹他才心底踏实是不是？

        她张大了嘴巴，“啊啊啊啊”喊了出来。

        没有藏药，她咽下去了。

        苏宸安心得走了。

        左柚往前拉了一段，停在了被挡住的那段，等苏宸收拾完过来。她挠了挠后颈，身上有点痒，低头看着身上的病号服，感觉身上有味道了，她受不了了，想洗澡。

        苏宸切了果盘过来，左柚说：“我想洗澡。”

        他顺嘴问：“我帮你？”

        左柚眼睛咕噜一转，“好。”手绕到后面解开结，作势脱身上的衣服，从医院到现在里面是镂空的，她光滑的肩膀露了出来，喉结滚动了两下，想到什么事情，按住她往下拉的双手，“故意的？”

        “哪有？”左柚偷笑，“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还是说，你想亲自帮我脱，那我穿回去得了。”

        “”

        苏宸抱她进了浴室，左柚问：“没有浴缸？”

        “嗯。”

        苏念死在浴缸里，他的家里没有装。

        看到了有阴影。

        不过眼下是有点不方便了。

        左柚的后背是裸露在外面的，他摸着细腻的皮肤，呼吸有些沉重，他拿了盆，放了水和干净的毛巾，把她放在了小板凳上，浴头拿了下来便于她换水，“你洗吧！”

        “我想要你帮我。”左柚掐着嗓音，甜死人不要命得说着，她身上激起鸡皮疙瘩，“我是病人。”

        “”

        苏宸说：“你洗吧，我出去了。”

        话没有说完，左柚脱了上身的衣服，他立马背过去，出去了，耳边传来悠悠轻快的嗓音，“我要换洗的衣服。”

        他去阳台拿好换洗的衣服，买的衣服还没有到，拿了以前的衣服站在门外，透着缝隙递给左柚。

        左柚认出来显眼的颜色，觉得辣眼睛，“不穿。”

        “”苏宸说，“家里没有你其他的衣服了。”

        左柚哼了两声，挤着毛巾上的水擦在身体上，“怎么家里有护肤品，没有衣服呢？苏医生？”

        昨天的仇记到现在，不报不是她的性子。

        她隔着门缝看着苏宸半侧的衣服，不难为他了，“我要你黑色的衬衫。”

        衣帽间里，苏宸只放了一半的衣服，空了一半的空间出来，他没有拿黑色的衬衫，对比了衬衫的长度，拿了件相对来说最长的白色，也就多个5cm左右，和新洗过的内衣内裤送了进去。

        左柚说：“我要黑色。”

        黑色穿得跟送葬似的，颜色也会影响心情，苏宸说了个蹩脚的理由：“穿白色，纯欲。”

        “”

        左柚看着门口递着的双手，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苏宸站在门口等着。

        “你们男生都有这种本领吗？”

        “什么本领？”

        “徒眼看罩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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