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他们走进披萨店，点完餐。左柚拿出了她一个上午都没有打开的手机，底下绿色的电话上出现了30几个未接来电，她点进去，所有的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左建国。

        她好像预感到什么，看了屏幕好久，不敢回拨回去。

        苏宸问：“怎么了？”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瞳孔在打颤，深陷漩涡般的恐惧，充斥大脑。

        手指甲嵌进掌心，回拨了回去。

        左建国在市一中医院病房外的长廊上，看到左柚的电话进来，响了20秒，她的手机铃声loveisgone在静寂的走廊上播放着，折磨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话到口中他对左柚说不出这么残忍的话，情急之下的主动打电话是想告知，短短几个小时，他平静下来以后，他不想告诉她了。

        如果她还是个小孩子，他是不是可以骗她，妈妈去旅游了，然后她会毫不犹豫得相信。

        嗯，她的妈妈还活着。

        可，现在，他办不到！

        在音乐唱到高潮，在第56秒的时候，卡在挂断前一秒，他接通了电话。

        左柚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左建国前几秒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双方都在等对方开口。

        左建国深呼一口气，缓缓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投过来。

        “来一趟医院。”

        “好。”

        左柚所有的心理防线一下崩盘到底，声音低到蚊子般地说：“去医院。”

        苏宸说：“你说什么？”

        左柚擦掉眼泪，努力维持镇定地说：“去医院。”

        苏宸瞬间听懂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很快瞳孔里闪现震惊，原来她早就知道了，留下李清欢和江一洋摸不着头脑。

        李清欢问：“什么医院？谁在医院。”

        左柚恍惚清醒了，不管腿摩擦带来的疼痛，立马跑出去。苏宸跟在她身后追出去，她先快他一步上了车。

        苏宸站在路边看着远方消失车的影子。

        披萨端上桌，桌子已经空了。

        服务员问跑出去的李清欢：“披萨，请问要打包吗？”

        没有人回他。

        见后面还有个跟随的男的，也是刚刚那一桌的。服务员把那个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

        江一洋：“”不知道手里的披萨端还是不端。

        苏宸在等下一辆车，李清欢紧跟着跑出去，“怎么回事？”

        “宋阿姨生病了。”苏宸只担心左柚的状态，她一个人在车里痛哭，没有人依靠该怎么办。

        江一洋听到宋姨生病，以为是小病，没想到是重症垂危。

        李清欢了解左柚，小毛小病左柚不会是这样的状态，“很严重吗？”

        苏宸点了点头。

        她问出了关键：“还能活多久？”

        苏宸抿着薄唇，眼睛里透着不安。

        活多久吗？他不知道。

        但是看左柚的样子，应该没有多长时间了。

        左柚在车里泪水一滴一滴向下滑落，咬着口腔里的软肉，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咬出血，穿出“呜呜呜”得声音，哭得司机叔叔不知所措。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泪痕满面的小姑娘，问：“怎么了？”

        左柚没办法听到别人关切的声音，憋不住放声大哭，哭得撕心累肺，司机叔叔慌张起来，“小姑娘，你别哭。”

        “你还年轻，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看她只管哭，没有说话，关掉了车里放着得摇滚的音乐。

        左柚捂着脸面埋进膝盖上，沾湿了黑色的裤子，哭泣的声音在无人说话的车子里显得格外凄惨，她哭到打嗝，藏不住眼底的痛苦和绝望。

        司机到达医院，递了一瓶水给她，左柚没有接，以为她是担心水的安全问题。

        他说：“干净的，你放心。”

        左柚接过去，“谢谢。”

        她先去了卫生间，漱了个口，吐掉了嘴里的血，然后洗了把脸，洗干净脸上的泪痕，看着镜子，控制不住眼角产出的泪水，她擦了又有，完全擦不完，情绪还是没有做到收放自如。

        左柚从包里拿出美工小刀，从体育馆出事以后，她一直放在包里用来以防不备，没想到这一次拿出来是对自己下手，她对着手腕狠下心划了两刀，血滋滋柳出来，随之而来的痛意传来，吃痛地握在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眼泪停止了，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她扯下头发上的红发带，用嘴咬住一端，抽气得在手上打了两个结，包住流血的位置，确保发带的位置不会移位。

        幸亏，发带是红色的，与血融为一体。

        她冷静好情绪，走到顶楼的vip病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左建国，和他两两对视。

        他说：“你来了。”

        “嗯。”

        左柚推开门，早上还为她准备早饭的妈妈现在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成为一名病患。

        不是说只有躺在医院，才能成为病患，其实一直都是病患。

        只是时间爆发的长短问题。

        早上，宋晚清走路去买糕和粽，头已有了眩晕感，身体轻飘飘的，回到家陪他们吃饭，身体已经在透支的边缘。她还是苦苦坚持着，因为她没有下一次送他们去参加高考的机会，这一顿是她陪他们吃过的最后一顿饭。

        她想过再做一顿，但是她的味觉已经彻底失灵了，丝毫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不好吃的饭菜往往比好吃的饭菜刻在记忆里的印象更加深刻，不想带给左柚不好的回忆，只好作罢这个想法，去买了。

        她在昏倒的前一秒，打出了应急电话。

        另外一边，左建国正在开会，秘书李韩俊看到是宋晚清的名字，把电话递上去，他立马接通，但那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开了一半的会，没有开完，就去酒店找人了。

        李韩俊替他开完了剩下的会。

        宋晚清没有妆容的点缀，露出了长久以来真实的脸庞，“考得怎么样？”

        左柚坐在床的边缘上，隐忍着说：“还行。”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哭，会让妈妈担心的。

        宋晚清握着她的手说：“那就好。”

        对于生病的话题，她们避之不及，她知道一旦开启了，只是会徒增彼此的伤感。

        痛苦可以隐藏，然后留给自己，而不是再让弥留之际的她反过来安慰。生病的是她，安慰的还是她，这不公平。

        左柚静静得陪在一旁，宋晚清惦念她的以后，叮嘱她很多事情。

        “不要再跟你爸爸闹脾气了。”

        “好。”

        “小脾气收一收。”

        “好。”

        “不要再混日子了，妈妈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小孩，以后有苏宸陪在你身边，过过稳当的生活。”

        “好。”

        “一定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妈妈会心疼的。”

        “好。”

        不管宋晚清说什么，左柚都说好。

        苏宸、李清欢、江一洋一起来到医院，江一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清欢打电话给赵云琛，他的电话接不通，只好发了信息给他：

        【宋姨，生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手机，才看得见这条信息，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江一洋不敢相信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就病倒了，还是从小宠自己的宋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左建国说：“你们来了，宋姨挺想你们的，进去看看吧。”

        三个人没有说话，进了病房的门。江一洋率先绷不住，看到宋姨还在笑着的脸，立马跑了出去。

        左建国去留园买墓碑。

        经理带他看了好几个黄金位置的地方，他都不满意，那些阳光太晒了，她不喜欢的，走到一个树荫下面，太阳正好被树荫遮挡住，底下一片清凉：“就要这个位置了。”

        经理面露难色：“左先生，这个地方风水不是很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素来不信这些，倒也不在意。

        “就这个吧。”

        经理想到这么的大客户买这么偏僻的地方，完全和其他有钱人的风范不合常理。

        不是应该哪里贵买哪里吗？

        经理见他心意已决：“就要这一块吗？”

        左建国停顿了，想到了什么，宋晚清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天上孤单单的，没有人陪，他葬在她身边，她还能有一个伴，他亏欠她的，只能下辈子来偿还。

        经理以为又有戏，摊开地图介绍另一块风水宝地他打断了他声情并茂得介绍，“那就要两块吧。”

        他想过合葬，但怕扰了她的清净。

        “”

        经理说：“好。”

        左建国走了几步，心气郁结，倒在了墓地里。经理吓坏了，丢下手中的介绍手册，连忙拨打119，陪同他去了医院。

        他白色的衬衣湿了半个背脊，嘴唇发白，手握着拳垂在脑门不断发抖，祈祷左先生没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根本担待不起，背后一大家子指望他养活，一定不能出事。

        同一天，一楼之隔，左柚的两位直属亲属进了医院。

        李韩俊来到医院里，顾医生检查了他的血常规报告，发现了化学元素铅，又做了血液，肝功能等细致的检查，看着铅的含量占得过高，再过一点可以达到致死的含量。

        李叔从家里赶到医院，李韩俊在外面等报告，“爸，你来了。”

        “左先生，怎么样？”李叔着急得询问。

        顾医生做得是加急报告，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看到电梯里正在推病人做手术，他出了电梯门然后走了紧急通道爬到11楼，看到那个经理还坐在那里。

        他说：“和你没关系，你可以走了。”

        李韩俊明白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多说，对经理说：“今天谢谢你了，我会帮你美言的。”

        这句话把经理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腿软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有时候压死成年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意外。

        经理说：“谢谢。”

        他离开后，他们一起进了左建国的病房，左建国也醒了，顾医生说：“左先生，你中毒了，铅中毒。”

        李叔震惊得询问：“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得中毒呢？”

        李韩俊沉着应付：“看来要报警了。”

        左建国苦笑，心中已经有人选，无需报警，“不用了。”

        顾医生找到解毒的方法，“最近先住在医院，查一下源头在哪里，然后用依地酸钙纳溶液促进铅得排泄。”左建国没有治疗的想法，他想去陪宋晚清了，又说了一句：“不用了。”

        李叔痛心地喊：“先生。”

        左建国留下了李韩俊，让顾医生和李叔出去了，交代以后的事情，“公司我交给你了，我50的股份你占40，剩下的留给我女儿。”

        李韩俊内心产生极大的震撼，他们一家承蒙先生恩惠，才有了现在的他，先生支持他学业，出国留学的费用，现在偌大的集团放在他手里，他受之有愧。

        “不行。”

        左建国猜到了这个结果。

        “我不在了，柚柚怎么办？集团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老东西，到时候一定会紧逼她的，柚柚一个人扛不住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左叔行吗。”

        “我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柚柚。对于集团，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你了，律师已经和外人勾结，我的遗嘱在保险箱里，密码是柚柚的出生年月日961024。我一死，集团大换血，各种矛盾对准柚柚，以你的能力可以扛下这一切风暴与利剑。”

        左建国知道李韩俊的才能不止于此，他的雄伟抱负之心在他身边做秘书屈才了，平静地说：“如果你想，你可以改集团姓氏。”不是做挡枪的那个，是整个集团属于他。

        “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让柚柚后半辈子无忧。”

        李韩俊不敢相信先生把半辈子的心血拱手让人，只求女儿无忧，这么简单的要求，换句说法就是保证她一辈子有钱花，他承认他有野心，渴望有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他心动了，比起从零开始，左式不为是一个新的踏板，所以两全衡量下，做出郑重的承诺：“好。”

        这笔买卖他不亏。

        顾医生最后进来：“想清楚了？”

        “嗯。”左建国站在窗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了，他唯一亏欠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晚上进入复赛的名单出来了，他们四个都进复试了，左柚不想去，想在病房里陪宋晚清，被宋晚清骂了一顿，左柚犟着性子，还是不想去，她对奖没有太大的欲望，宋晚清软着声音说：“我想看你得奖，你让妈妈替你自豪一次。”

        左柚才勉强同意。

        为了明天的复试，宋晚清让李叔送左柚和苏宸回酒店了，答应左柚，“你好好考试，我明天来接你。”左柚不想要她太折腾，“你别来了，我考完过来看你。”


　　https://www.msvvu.cc/45737/45737984/1226851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