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44

        究竟是怎么来到医院的，樱根本已经记不清楚了。也并没有什么样的词汇能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非得要说，那应该是比肝胆俱裂还要更甚几分。

        宇智波久山看到春野樱冲进医院的模样，头发凌乱，脸上一片惨白，眼睛通红，眼泪鼻涕混腻在脸上，让人不由得骇然心惊。

        她全身发抖，嘴巴里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是随着张口的动作身体一阵一阵地抽搐。宇智波久山按住她的肩膀，哀恸万分。

        “佐助他已经进抢救室了，我们只能等。”男人的嘴唇也在颤抖，但他竭力克制着，让自己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明明，她明明也是一名医生，现在却只能等待吗……？春野樱被久山强制性地按坐在凳子上，凝望着自己抖个不停的一双手掌。如果是真的需要她做手术，她能给佐助……不！不可能！

        春野樱突然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到地面。

        她害怕看见他流血，害怕他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样子，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她怎么可能亲眼去看。好冷，好冷，樱的牙齿咯咯作响，用两只手臂将自己环住。

        宇智波久山看到樱这般反常，痛苦地闭了一下眼。他错了，完全错了，连自己孩子的心都看不清楚，从没有想过真正地去了解过他们，他怎么配当一名合格的父亲。

        他蹲在春野樱的面前，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液体，自己也流着泪安慰。

        “没事的小樱，佐助不严重的，别哭了。”

        是的，这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好的情况了。右边那辆小汽车冲过来的时候，因减速带的缘故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而佐助驾驶位在左方，也没有直接遭受到撞击。

        春野樱闻言却只是扯下爸爸给她擦拭的手，然后紧紧地抓住。

        “我……”她泣不成声。

        “我真的好后悔，爸爸。我好想和佐助在一起，我真的，我真的……”她摇着头飞溅出泪花，抓着久山的手更用力了。

        “我真的好爱他。”

        ……

        春野美咲急匆匆地从家里赶到医院，看见一黑一粉两个身影，她着急愤怒，冲上去对着男人一顿喊叫。

        “宇智波久山！这是怎么回事？！佐助怎么会进抢救室？！你怎么照顾他的啊！你……！”

        “啪——”是一个极重的响亮的巴掌。

        春野美咲被面前的人扇得头都歪到一边，她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你……”她呆呆地吐出一个字。

        “足够了……”宇智波久山收回手，冷道：“你对我的孩子们所做的一切过分的事，都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是你，佐助根本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她这么恶毒又自私的话……樱和佐助本就不会分离这么久，他也是刚才从樱的模样中推测出并询问她，而她却并没有反驳。

        一切都很明朗了。

        就在他们对峙的关头，手术室的灯陡然间熄灭。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心脏跳动如擂鼓，一下，又一下。

        樱微微张开嘴巴，视线紧盯着医生，试图从他戴着口罩下的脸上捕捉神情。

        医生停在他们面前摘下口罩，嘴角微带了安抚性质的笑，对他们说：

        “手术很成功，幸好病人没有伤及要害，等他醒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啊，不过现在不要进去探望，稍后等我们通知。”

        春野美咲和宇智波久山闻言都是重重地松了口气，而自始至终在一旁安静地沉默着的春野樱，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太好了……太好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断用手擦揉被涌出的泪水打湿的面庞。

        久山无奈而温柔地看着女儿，走上前在她粉色的头顶揉了揉。

        春野美咲脸庞还红肿着，她没有顾及，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女人眼望面前的一切，身躯微微有些颤抖，最终她向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了。

        “我下次再来看佐助。”

        晨曦微光中，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眉目如画，漠然而平静地凝望一片素白的被褥。春野樱走进来时，他只是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将刚准备的早饭放在一旁。

        “佐助，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她眼含热切，专注地看着他深黑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

        “哦，我给你带了早饭，你饿了吧。”樱赶忙打开保温桶，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气，然后递至他的唇边。

        这番主动的喂食动作几乎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过，所以此刻樱耳根发烫，面色微红，仍然强迫自己镇定地举着手。

        男人极速地暼了她一眼，视线冰冷而锐利。随后他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碗，右手稍微用力按压了一下她的手指。

        勺子被迫从樱的手中掉落。

        宇智波佐助就干脆地自己拿起勺子吃起粥来。

        樱的两只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男人吃着粥，热气扑打在他的面颊，将那一双墨一般的眼瞳晕得湿润有雾。

        他启唇，清冷的声线，单调的两个字。

        “出去。”

        “……不，我不走。”樱虽有些难过，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比起佐助曾十次百次地追逐自己，她所承受的打击不过是万分之毫厘。

        面对她一直以来的后退，他都不断地向她走来。现在他停住脚步了，她一定要跨出去，一定要将他紧握在手。

        她绝对不会再失去他了。

        “佐助，让我照顾你，好吗？”她言语温柔，眼中一片真挚的情意。“在你出事以后，我十分痛苦……和懊悔。我想明白了，我，我也是……”

        她颤颤地抬起头，脸颊微红地再度看向他，神色间俱是怀春少女般的羞涩。

        “我也是喜欢你的。”

        她鼓足勇气向他表白，不料男人的眼中却是毫无波澜，他沉默着直到四周的空气都凝滞。

        想到兴许是佐助误会，樱又赶忙解释。“不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她紧闭双眼，心想着豁出去了。喊道：

        “是，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滴答、滴答。时间流逝着。

        只能听见房间挂钟的声音。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樱的心凉了半截。

        “现在……说这些。”男人将头转了过去，因为受伤之故，他说话尚带有气音。“已经太晚。”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佐助！”限于爱情中的春野樱执拗起来也是无人能敌，撞了南墙亦不回头。

        ……

        “啊呀！没想到你的人生经历这么丰富啊！”电话那头的山中井野咋咋呼呼地叫。

        春野樱沮丧得要命，“现在他已经不理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能我真的太过分了。”

        佐助在咖啡厅说的那些话对她震撼莫大，可谓是血泪控诉，她确实是因为妈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抛弃了他。她对他说那么多伤心话，做了那么多伤心事，让他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简单～！”井野拍拍胸脯，“这事儿包在姐身上。首先，你确定你弟弟还是喜欢你的是吧？”

        春野樱脸色微赧，小声打断，“井野猪！你能不能，不要总说‘你弟弟’怎么怎么，太让人难为情了，你就叫他佐助。”

        全身心地去接受弟弟成为自己喜欢的人并没有什么，但一旦由身边的人开口提起，真的是一种割裂羞耻的感受。

        “行行行，首先佐助是喜欢你的对吧？”

        春野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喏喏回：“我，我不知道。”

        “真是笨蛋啊宽额头，这都不能确定吗？你就看他还在不在意你啊！”

        在不在意？樱一怔，脑海中突地闪过男人古井无波的眼睛，闪过一些她主动靠近他却被拒绝的片段。

        好像……更无望了啊。

        “我不知道，井野，我真的不知道。”她已经错过他太多的时间，她没有参与他的生活，已经不太了解他了。

        她只知道他会拿手机网上聊天，知道他会和医院那个年轻的女医生一起吃饭，知道他已不再介意她和蝎走近。

        佐助也许根本就没有为她停留，他也许已经有了更加喜欢的人。

        “算了算了，还是姐教你一招吧，百试不爽！听清楚了啊，三十六计，苦肉上计！苦肉计！”

        “苦、苦肉计？”樱结结巴巴。

        “我说，一个真在意你喜欢你的人，是不可能看着你受伤却无动于衷的。就算他装不在意，也一定会漏出破绽，到时候你只需要再来一发深情告白热情拥抱，让他柔弱可怜，风雨飘摇，摇摆不定的心为你而颤抖！那就是两个字……”

        樱将电话一下挂断。

        烦死啦井野猪，她对着手机狠狠咬牙，心头怒骂。

        然而按熄屏幕，春野樱又发愁苦恼起来。双手托腮，她惆怅地喃喃自语：

        “苦肉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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