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头七

“嘶—”叶荞倒吸了口气，松开了手。

        家里很静，站在柳锦淑卧室的门口，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叶荞决定先回自己的房间，事出蹊跷，还是小心为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荞的心也稍微沉下来一点。

        她把掌心朝上，接触门把手的皮肤，就像烧伤一样。

        掌心散在的微微隆起的水泡，水泡皮比掌心颜色更浅，能看见里面的泡液。

        掌根的地方水泡已经脱皮了，剩下红润的创面。

        拇指指腹已有焦痂。

        还好床头柜里还有些酒精和棉球。

        准备清理伤口之前，叶荞决定先拍个照片，连同符纸的照片，一起发给了丁清和。

        照片里，这张符纸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

        该去问谁呢？

        按照叶荞在手机里查到的信息看，这张符纸不太符合常理。

        似乎融合了借天神力和驱邪的意思。

        “依我看，这只是普通的护佑意思的符纸。”丁清和开始分析，“你们家的情况，贴一些这样的符也不奇怪。”

        “你的手这个样子，自己能处理好吗！”比起符纸，丁清和更关心叶荞的手。

        叶荞已经包扎好了，整个手包扎后像带了棒球手套。

        傍晚的时候，叶运杰竟然回家了。

        他回来的很早，说是最近都忙，一家人都没能吃顿饭。

        叶运杰做饭很好吃，小时候的叶荞总盼着是叶运杰掌勺。

        “爸？今晚吃什么？”

        “你的手怎么了？”叶运杰看见了叶荞的手。

        叶荞不想提符纸的事情，这是回家以来第一次，家人在一起吃一顿饭。

        她不想搞砸这样团圆的时刻。

        “我白天和清和出门，谁知道摔了，擦破了皮。”

        餐桌上点了对白色蜡烛，碗里放了三个橘子，一道豆腐羹，一道清蒸桂鱼，一道素炒山药，一道乌鸡红枣桂圆汤。

        摆了四副碗筷。

        柳锦淑也从房间出来了。她看上去很憔悴，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

        叶荞爱吃清蒸桂鱼，一块鱼肉入口，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完全没有熟，甚至，内脏都没有取出。

        豆腐羹也寡淡，就是清水白豆腐。

        那对蜡烛很突兀，开着灯，却点着蜡烛。

        还有一双多余的碗筷。

        供菜…

        叶荞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坏了。

        “爸，妈，今天……”

        “思禾的头七。”柳锦淑没有放下碗筷。

        叶荞不知该说什么。

        柳锦淑一边咀嚼，一边望着叶荞：“那天在医院，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先回学校去？”

        叶荞以为那晚柳锦淑只是这样说说。

        “啪！”柳锦淑把筷子朝蜡烛摔去。

        一支蜡烛摇摇晃晃后，竟然熄灭了。

        “锦淑！”叶运杰握住柳锦淑的手，“你发什么疯？”

        柳锦淑不看他，直勾勾盯着叶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家里现在乱糟糟的，你留下来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就要站起身来。

        叶运杰一把抱住柳锦淑，扭头和叶荞说：“她回家后，总是这样…你先回房间，这里有我呢。”

        叶荞点点头。

        回房间后，叶荞把耳朵贴着门，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却没再听见什么动静。

        她给丁清和发消息，说了晚饭的事情。

        丁清和虽然不信这些，但也知道些大家私下的说法。

        头七，供菜，是需要回避的。怎么还坐下一起吃？还熄灭了一支蜡烛。

        叶荞决定第二天见面再与她细说。

        叶荞太累了，回家以来她没有真正的休息过。她把房间的灯调到最亮，找出隔音耳塞，把头蒙在被子里。

        竟是一夜的安睡。

        和丁清和在小区门口碰头。

        “你看看你，蓬头垢面的。”丁清和摸了摸她的头发。

        “每天都胆战心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叶荞叹了口气，“我妈让我早点回去，说家里乱糟糟的。”

        “发生了什么？”

        “我昨晚告诉你了呀？就是昨天是头七，你还说我们家的菜做的很像贡品，还说…”

        丁清和的表情认真起来：“叶荞，你是说，昨晚你和我说过这个事情？”

        叶荞一怔，拿出手机，却没有聊天记录。

        丁清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叶荞，她没有和叶荞讨论过这些。

        “那，你昨晚在做什么？”

        “昨天你说完手受伤，我一直在忙我在学校期间申报下来的那个创新项目，因为下学期就要中期审查，所以我一直在补材料，都没怎么看手机…”

        紧张悄悄笼罩着两个人。

        丁清和是相信叶荞的，但她更相信科学。婴儿衣服，婴儿哭声，叶荞的手，被吃的供菜，倒的蜡烛…

        可是思禾的心电图上早就是一条直线，那是死亡的意思。

        叶荞的检查报告都很好，指标都很完美。

        神经内科和脑外科的专家意见很一致：他们认为叶荞可以排除器质性的病变，那么目前的症状可能是由于近期的事情所引起…

        既然排除了器质性病变，叶荞也顺便拒绝了他们开的药品。

        叶荞觉得，什么氮平、这个唑那个酮解决不了问题。

        她家的事情就是那么怪异。

        何况她的手真的伤了，就只是摸到了符纸。

        “我陪你，回家一趟吧？”丁清和有些担忧。

        在叶荞家楼下，叶荞又见到了快递柜里的那个女人。

        她瘦得有些皮包骨了，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更深。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怀里还抱着几件婴儿衣服。

        叶荞扯了扯丁清和，指着她说道：“清和，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她，是什么样子的？”

        丁清和打量着这个女人：“挺富态的阿姨，白白胖胖，还挺潮流，手里拿的什么呀，估计是广场舞的衣服。”

        “广场舞的衣服？”

        “应该是吧，就是队服，这种桃红色亮片的衣服，除了广场舞也没别的地方了吧？”

        丁清和察觉到叶荞的不对劲了，可她既然不打算解释，就也没再追问。

        叶荞也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出了问题。

        自己眼里的世界，和丁清和看到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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