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百乱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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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铭的话游白一个字都没信。
他大晚上不睡觉扰人清梦,她要看他葫芦里是酿的什么东西,若是这东西没劲,她就只能揍他得趣了。
占言再往前一步就知自己已在阵中,他从步步占得先机转为步步为营
他娘的,我不怕。
刚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前方光亮吓了他一跳,手比心诚实,佩剑已经送出去。然而他揉揉眼才看清那并不是利刃光影,而是一面铜镜。铜镜为古黄色,能有他三倍大。深夜中,占言在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像,渗的惨白的脸,消瘦且苍老,比鬼还吓人。
光是心态不好的怕是就要被自己这份样貌吓死了,但占言是谁,别的优点没有对自己的容貌那是十分有信心。这丑东西可能是他?
哼,占言气道,抬手就将铜镜劈的粉碎。
然铜镜碎后,碎片却未落地,而是重新汇聚。破镜重圆,却连个裂缝都没有,完美而怪异。重缝起的破镜中再次显现出一人身影,此人再非占言,而是一名女子,此人占言即便知她是幻术所造,也劈不下去了。
占言出生时乃是一名弃婴,本来人生飘零孤苦,然而幸得被林娘收留,抚养长大。许是如师兄所说,他天生是个灾星,林娘收养他后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二人命途多舛,吃尽苦头。
数年前林娘离世是占言心中不可触及之处,他性子倔,从不在人前提及。
铜镜一面化为两面,两面化为四面,直至铺满占言身侧,将他包裹。铜镜冰凉,但那份细密却像极了林娘的怀抱,让他思之如狂。
鼓铭向游白报备,与其说报备不如说是提前邀功:“此人虽武功高强,但术法并非如此,此阵三重,他绝对走不出来”
游白:“如此厉害,却仍旧让食人客嚣张百年?”
此阵虽厉害,但只被鼓铭大张旗鼓的设在自家府中而已,食人客又不傻往里钻。
鼓铭此人圆滑,道:“他虽嚣张百年,但靠的也是躲躲藏藏不敢见人,若是他敢正面交锋,我们早就将其拿下了”
话虽如此,为了以防捉到人后游白细问,鼓铭嘱咐护卫:“他出来时断其舌,别让他乱说”
护卫得令:“是”
鼓铭又问:“里面情况如何了?”
护卫道:“怕是第一关都过不了”
鼓铭放心的点点头,破了案就能送走这个难缠的少年了。
游白不知鼓铭这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绝不信他,于是拿起折扇想要用窥探之法一探阵内究竟。
刚要施法,离呼拽了拽他:“折扇可不可以借我玩一下?”
哥哥不借给他灵力,他就找游白商量。
游白笑,把折扇递了过去。
千张铜镜霎时碎裂,每一张碎片都如利刃,划破衣衫手臂,透出殷红。下一瞬,占言的脑袋如被重物击打豁然清醒,那力道虽重但不至于伤他,好像只是用来提醒。
他立即旋高起跳,挥出剑气相抗!
哗的一声,铜镜碎片尽数落地,且落地没能再聚合起来。占言抬手擦了下脸,指腹上有血,如果刚刚他没醒过来,那他整个人怕是会像猪肉一样,剁成馅儿。
如此惊险过后,占言道:“不愧是我啊”
要是别人就醒不过来了。
脚下铜镜碎片消失,天空忽然雷鸣大作,占言来到了第二关。
离呼拿起折扇时,忽觉灵力如瀑,他已失去灵力许久,一时没有控制好,窗外忽如暴雪入山,又如万鸟离巢击打门窗,大有破门之势。
游白夺回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离呼骤然清醒,知道自己闯祸,缩了脑袋。
游白笑。
拿回折扇,游白施展窥探之法。
长街之上布有阵法,阵外虽皎月当空,但阵内雷电交加,若是让那雷劈到身上,怕是会成个烧焦的鸟,味儿糊。
此阵术法充盈,定高手所布,怪不得鼓铭如此信心满满。转头,那阵中之人想必就是鼓铭口中食人客了。
此人一袭白衣,手持利剑,高举当空对着那天上的闪电雷鸣,似乎是想拿剑气与之抗衡。然而在雷真正劈下时,他应是也瞧出了此比相当于脆瓷对铁锤,只能听个声响,于是脚下抹油,立下就跑了。随其转动,腰间未开窍的红色佩随之左摇右晃。
游白:“!”
原来这就是这位知府大人大半夜给他送来的大礼,引占言入阵,捉他为食人客。
游白眸色已为锐利:“鼓大人,你真是办的一手好案啊!”
鼓铭听的一个激灵,立下回头,那少年脸色青白,像是气的。
此人阴晴难定,不知道他为何又要发火儿,但被他身侧的男子按住了手腕。
游白见席隽对她摇头,知道他必定有所安排,于是强忍下了,只甩了个白眼过去。
鼓铭觉得这个皇宫之内恐怕不如传说中威严,毕竟他得见的这个就是个半疯。
游白:“兄长已经知道了?”
席隽却未答,看着她的眉眼,似乎颇感意外。
“兄长,此阵凶险”,游白提醒:“以占言的本事,必定是过不了的”
席隽先松开了她的手,转过道:“此阵虽险,但可增进功法”
眼帘微抬,他又补了句:“我会护他安危”
游白笑:“我知晓了,兄长”
席隽再次转头,看着注意力重新回到阵中的游白,他为助占言早已掌控此阵,所以当游白使用窥探之法侵入时其实是步入他的灵识之内。虽无意探查,但她在他面前的任何伪装皆消散。
此事倒是没曾想过的,原来游白是位女子。
占言躲过了好几道劈雷,皆为惊险。在日子最落魄时,他曾想过他会饿死,被人打死,但是这被雷劈死向来都是他诅咒别人的话。
今日是真没想到,他竟要与那些不守誓言之人死在一处了。
他挺不想和他们入同一阴间的,毕竟他这人眼笨,容易被骗。
占言避雷的方法在游白看来就是在撞大运,气得她想暂停阵法,先去骂他一顿再让他继续。但占言却觉得这儿法子不错。他连眼皮都不抬,不管下一道雷要往哪儿劈,他就自己先选个方位躲。毕竟他和那雷又非情人心有灵犀,怎么能随便蒙一个方位就与那雷电的方位相同呢。
但巧不巧,好死不死,还真的就让他蒙对下一道雷的心思了。
他都快成小姑娘了,都说小姑娘的直觉才准。
昂,躲不过去了。
好比和雷约会,他还是先到的那一个。
然就在厉雷要劈到身上时,占言忽觉有一只比他身形还要大上许多的手指撞了一下他的腰。他被撞开后跌坐在地,身旁刚刚赴约之处,劈出个大坑。
那无形却诺大的手指未离开,又勾起他的下巴,占言被迫看向天。
起初他不想看,但被他手指抵着动不了。
由此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占言又活了。
他刚刚的注意力完全在躲避上,没有注意到原来阵眼在天上。
占言又活了!
起身提剑,以剑气攻打阵眼,九剑惊天,最后一剑要比那雷电还要凶猛,占言觉得他的灵力似乎又精进了一步。
第一关能乍然惊醒,第二关又能发现阵眼,占言觉得自己可现在可太霸道了。
提着剑,信心满满的来到第三关。
然而刚到第三关,他那的高昂情绪就被浇上了万桶死灰,目之所及,遍地尸骸,血流成河。此景虽非占言自己的往昔记忆,但那股子惊骇和悲惨同样让他心头一震。
虽为阵中景象,却不像虚幻,他所感受到的哀凉真真切切。占言猜想,此乃这世间真实一幕,因其戾气与哀铺天盖地,才被人收至阵中,作为这最后一死关。
城墙之上虽是鲜血满布,但城名三字隽秀有力,他识别得出:【鸢骨城】
此处是鸢骨城被灭城之景。
心中哀凉难控,占言告诉自己,此种感受亦是阵法所致,要保持专注。
此阵要如何过?他心中想。然还没等想出个边儿,耳边传来一声:“此阵你过不了”
占言首句想回,闭你的乌鸦嘴。
但此声音耳熟还亲切,不是阵中扰乱心神的声音,这这这是他席兄的声音啊!
好听!
占言兴奋道:“席兄!”
席隽声音沉稳,传入阵中:“你为何在此处?”
占言告状道:“那狗官因为几句话将苗氏的嘴缝起来,我要替他出口恶气!”
说着他拿出怀中紧揣之物:“赦免文书我拿到了,但帮一时是害,能帮一世才行!”
占言虽满身狼狈,那文书却护的谨慎,几日不见,人消瘦许多,席隽温声道:“我知道了,此阵虽然过不了,但我送你一物”
占言:“何物?”
音落,一男子不知从何处被丢进阵中,跌趴在地,他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看起来仪表堂堂,抬头时震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询问之中带着惊骇,心虚,还有谁都要扶你一下的官威。
他这模样占言明白了,反问:“你是鼓铭?”
鼓铭搓着地往后挪,心虚喝道:“大胆刁民,你已无路可退,还不束手就”
话没说完,占言剑气化锤噼里啪啦的朝他砸了下去。
他们二人一追一砸,已到城外。
城内站着一人,身型颀长,一袭蓝装,望着满城的尸骨疮痍。
那些血水汇成的河泊之下,隐约可见遍地红装。
即便游白未语,隐在疮痍之中,但席隽还是知她站在身后不远处。席隽:“鸢骨城覆灭之时,似是大婚当日”
游白淡声:“嗯”
席隽转身,温声又道:“阿白,你年岁不大,但知晓许多事,可愿告诉为何?”
游白又答:“世世记忆,皆不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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