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百乱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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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言感受他人感受的能力很强,苗氏夫妇虽与他无亲无故,相见不过数日甚至还暗自揣度他是鼓铭的眼线,任他怎么解释心里就是揣着小九九都不信他。但平民百姓不就是凭借自己的感受做判断么,他们无法从权贵处获得消息,没有耳通八方的财力,更没有方法自保,所有的不过是察言观色。查老天的言,观官府的色。
占言心头像是堵了万座枯井,他看着面前衣着工整的衙役们厉声道:“听见没有,让鼓铭滚出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今日的活儿干的能有往常数倍,平日里府衙大堂都能落灰,今日奔走于各个旧案旧址不说,回到府内后竟还有人闹事。
衙役质问:“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清楚,小心我带你到官府问罪!”
“啧,真是好气派啊”,占言把眼前这群人和鼓铭绑定,怪气道:“我要吓死了!”
他随即侧步上前:“今日我一人一剑就要灭了你府内刑罚,若一人一剑不成,我就去请师尊下山,若师尊无暇,我便去招兵买马!”
越说占言越气,索性把剑鞘往外一丢:“废话少说!”
听了好一阵训斥的对面衙役:“”
谁听懂他是为什么来的了?
哦,找鼓铭。
这府衙前的积雪算是白扫了,往日清地的老伯总是把府衙门前的地扫的比自己脸还干净。
占言佩剑名叫九惊,铸剑之人为其赋意,九剑之时石破天惊,对于他的第一剑,剑气疾利,衙役们不得不同时出剑相抗,街面仿若新下了场大雪,雪花散乱迷眼,衙役们趁机合剑气,望达到致命一击,占言丝毫未退,以一招破开剑气。
他满脑子的苗氏夫妇,心中怒气难消,第九剑时九惊破空带起地面积雪如千万细丝,算是彻底将这府衙牌匾给毁了。
鼓铭亲信谢峰懂术法,在衙役落败之后他知此人剑法高超,于是散出符咒相抗。
占言侧头,哼了一声,还敢使用术法?凤璇派的澤禹师尊渡过叱辜桥下之前乃是抗阵杀敌的将军,做的是护民保生的大事,论术法,是你祖宗!
占言以师尊亲赐符咒相抗,又赢了这一战。
其实若论剑法,占言为护家人从小练剑,堪称强者,而衙役们在刑罚加重之后几乎无需动武,只喝几声对面就闭嘴不敢言,遂而习武之时越发懒散,并非占言对手。
然而对于术法而言,占言加入凤璇派不足一年,穴脉被封才被席隽解开,此胜稍险。然而胜了就是胜了,险胜也是胜。占言提起谢峰衣领,问道:“鼓铭人在何处!”
“大人近日公务繁忙,外加刚刚新婚,此时不在府衙”,谢峰半躺在地,仰头道:“至于在何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占言又问:“他何时回来?”
谢峰苦道:“大人的安排一向也不会告知我们的!”
占言揪起他的衣领,又问:“苗氏所犯何错要受到织刑刑罚?”
谢峰没反应过来:“少侠说谁?”
占言:“苗氏!你们这地儿有几家苗氏!”
苗氏确实不少,但受了织刑的确只有一家,谢峰脑子转过来了,答:“他出言不逊!”
占言:“如何不逊?”
谢峰回想了下,想起来了:“他说盼望鼓大人能被食人客所害就好了”
占言:“还有呢?”
“还有?”,谢峰摇头,答:“没有了”
占言手中要是他的脖子而非衣领,怕是已经断了,他实在气急,道:“我要两个东西”
谢峰应道:“少侠请讲”
占言:“其一,赦免苗氏文书”
“这”,谢峰也就只敢说个这字:“我这就让师爷去准备”
占言:“其二,鼓铭府邸住址”
谢峰本想再拖上占言半个时辰但不料衙门内师爷怂,见占言持剑立在身侧,那赦免文书三五笔就写完了。至于鼓铭住址,就算他编个曲唱出来,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占言将文书揣进怀里,奔着刚拿到的府邸住址去了。
鼓府刚点亮烛火,府内下人皆知大人近日心情不好,做活儿都提着眼睛生怕出差错。
鼓铭今日应付游白等人心下疲累,晚饭时喝了几杯酒,此时正困倦的很。叩门声响了几下,鼓铭以为是进来服侍的丫鬟,应了声:“进”
然而这‘丫鬟’蹑手蹑脚,进来了也没过来伺候,鼓铭转头,看见来人后眉头揪起:“你怎么来了”
小莲柔声的问了句:“大人好”
鼓铭听的心烦。
他到此地任知府三载,初来时便对白萱倾心,她虽有二子,但其样貌乃是他平生都未曾见过的美人,他愿不顾身份,娶她为正妻,只宠一人。但白萱曾言不再婚嫁,对待所有提亲者不予理睬,无奈之下他才想出骗婚这个法子。若不是小莲与白萱交好,平时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然而谁知百般筹谋,他竟娶了小莲为正妻,思及此,鼓铭顿时想再喝两杯,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二人成婚至今,未曾同房,他总觉那是糟蹋了自己。
小莲有几分聪明,她知自己无论如何装扮才学样貌都及不白萱,但好在当日成婚说到底是鼓铭逼迫的自己,她便以退为进,又柔柔弱弱的叫了声:“大人”
“我知道您对白萱姐姐的心意,小莲如今竟占了她的身份,实在是”
说着她以绢拭泪:“对不起大人”
她哭的鼓铭心烦,但说到底是自己理亏,何况城内贵客仍在,他再不喜也得忍着维持表面和睦。
小莲又说:“我本想着待姐姐回来后便把这位置还给她,只是我听说听说她”
说到这儿,小莲又哭。
但这几声却是哭到鼓铭心里了,因为他们相惜同一人。
小莲也不坐,只站在桌旁,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抱怨般,烛灯映在她的眉梢白里透红,鼓府的胭脂比外面的都要好,小莲的妆不显却细腻,她啜泣着说:“以前总觉大人与白萱姐姐相配,如今是白萱姐姐没有这个福分,享不到大人的疼惜。还望大人的莫要太过伤心,珍重啊”
“若为白萱姐姐伤心坏了身子,也定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他家鼓大人原本是因着游白的施压而心烦,但如今也没精力为白萱伤心了,因为他的眼前鼻前全都是柔弱小莲的气息。她人虽没有白萱美,但年轻娇小,既然人已娶进家中,那为何放着不用?
小莲不知她的话起作用多少,毕竟鼓铭这个人城府深,情绪在她一丫鬟前绝不外露,但她也知再下去就要讨人嫌,于是深深拘了一礼,柔声道:“大人切莫忧思焦虑,早点休息”
她刚转身就被鼓铭打横抱起,小莲推拒:“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鼓铭不是想不到小莲耍心思的可能,他只是不去想,因为他不在乎,女人所图不过那么些事儿,安稳钱财,若她能把他伺候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但就在他想行事之时,门又被叩响,这次声大的像是打雷,门都要敲碎了,鼓铭大怒,松了人起身开门:“什么人!”
下人慌张道:“大人,不好了啊”
鼓铭喝道:“什么事!慢慢说!”
这话喊完他自己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游白,问道:“怎么,难道是那头出了事?”
他一直派人盯梢。
“那头无事”,下人回话:“是刚刚谢大人派人来报,一个时辰前府衙内去了一武功高强之人,他打伤衙役不说,还要了老爷府内住址,看样子是要来找大人寻仇啊”
鼓铭酒气顿消,厉声道:“我诺达官府,连个狂徒都收拾不了吗?”
“青大人他们都被派去盯着游公子了”,下人提醒。
因着游白术法高强,所以鼓铭派去的都是府内强者,这才一时无人可用。
“青大人等已经在派人去传,我等也定当竭尽全力护大人安危,可是还请大人移步暂避,免受危险”,下人道。
鼓铭叹口气,他也不想涉此危险,屋内的人半点没提及,系了腰带离开。
只是跨了两步后又想到什么,回头,叮嘱了下人些话。
一个时辰之后,游白等人被小二的敲门声叫醒。
下楼时鼓铭站在门外,穿着官府,带着官帽,先是拘了一礼,而后道:“托大人的福,下官抓到食人客了”
顾温闻此立即问:“此人在何处?”
离呼本来刚要入睡,但也被敲门声吵醒,初醒时最黏人,要席隽抱着,见顾温如此激动,他揉揉眼也精神了些。
鼓铭道:“此人武功术法皆是强中胜者,被我抓到马脚后,恼羞成怒,今日不仅打伤衙役数人,还要灭下官的口啊”
鼓铭一脸下官在死不辞的表情,又道:“但有百姓性命在前,下官岂能畏缩,与全府上下拼尽全力捉拿食人客!”
游白本来也困了,听他念道这几句更倦了:“挑重点说”
鼓铭顿了下,拘礼道:“下官已布下天罗地网,引此人上钩,他正在来此的路上,还望大人静候消息”
占言来到鼓府后叫开门后便问鼓铭现在人在何处。
下人回道:“正在卧房”
随即占言不顾阻拦持剑闯入。
然开门之时,埋伏在屋内的弓箭手们数剑齐发,剑剑淬有剧毒。幸亏占言反应快,否则必当命丧此处。
他以剑气震开乱箭,挑断弓弦,随即踏地而起,揪起刚为他指路的小厮,又问:“鼓铭在何处?!”
小厮颤声道:“在、在客栈”
占言刚要走,又退后几步揪了这小厮的衣领:“你随我同去!”
客栈前的街道阴凉,没有人影,不见活物。冬日冽风吹过带起地面积雪,纵然家人常说占言非谨慎之人,纵然他常被骗,常不知人心,但他此时也看得出,这条街上暗藏杀机。
侧头,问身侧小厮:“此处有埋伏对吧?”
像是你问人家就会答一样。
小厮未回话,占言自己又道:“但就算藏起的是千军万马,我今日也要破!”
今日府衙门前他虽是将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然他今日折腾的时间已经不短,对方必定早有防备,若叫来术法高强之人,他学的那些符咒,必是不够用的。
但他此刻亦无法回去见苗氏二人,虽然怀揣赦免文书,但若此事并非真正解决,那嘴上的线刚拆,他们就能再缝一次,苗氏身体不好,薄命受不住那灾祸。所以即便他知道前方有诈,他也要闯。
五指收拢,握紧手中利剑,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席隽公子,若当初没有与他们分开,若是遇到苗氏二人的是他们,他们定能妥善解决此事,席兄那人,似乎无所不能。
顾温医术高超,游白竟然比他的还要好。还有离呼,或许还能逗得苗氏二人开心。
思及此,占言转头,松开所擒的小厮:“你无非做工赚养家钱,与此事无关,你走吧”
漆黑长街,烛火尽灭,树影婆娑,清月勾出一人孤影。
占言毫无迟疑,像是不知何为惧,只是小声念道:“无碍,就算此战败了,也有兄友为我平反”
客栈内,鼓铭收到护卫暗报后告诉游白:“公子,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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