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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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高侧躺在主院树下,身上留下两支箭,一支在右肩,另一支在后背,他手里紧握着的是桌上的茶杯,青白玉瓷的花纹上是靓丽的红。
前方拐角处,长廊两头的竹帘洒了一地,大大小小的,已经破烂不堪,小厨房里的师傅手里还握着菜刀,横躺在长廊的尽头。
琥珀勉强直起身子,后方还传来解封说话的声音,叫前方的侍卫让开路,让他往前走。
后院里小姑娘悉心照料的花已经碎了满地,小石子道路上满了血迹斑斑,湖面小船晃荡的飘在水面,解颜被人强硬按压在地下,长发已经凌乱,琥珀听见狄淇叫她跪下。
“跪你?你也配?”解颜带着伤口的右臂,被人强硬按压在后背,她嘴角带着嗜血的笑,身后是早已毙命的尸骨。
狄淇站在正前方,他背着一只手,静静的看她:“解颜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是从死局,还想硬生生从里面挖个洞?这若是在你解国可能还能扭转,可惜呀!”
解颜冷笑一声,下一秒被身后的人扯着衣领拉起,她被拽到狄淇面前,他笑着伸出手把人扯进怀里,低声眷恋着:“你若是乖一些,我就留树后面那人一条性命。”
解颜僵住身子,顺着前方茂密的枝芽,看见琥珀浑身是伤,眼神有点迷离,看着她的时候含着笑意。
怀里的挣扎越来越小,狄淇满意的扶住她解颜的腰,他向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领神会,从琥珀后拽了出来。
狄淇挑起解颜的下巴,指尖温柔地划过眼角,轻声说着:“既然如此,我放他一条性命。”
琥珀身姿挺拔的跪在石子路上,看着解颜被狄淇硬生生的给带走,她回头望他,博航从边上向他靠近,不知道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忽然间全身无力的琥珀眼底染上了暴戾,涌上一股杀气。
刀剑碰撞,利刃划过琥珀的胸膛,琥珀手中的佩剑也穿过博航的肩,恍然间周围方寸大乱,狄淇紧紧的扯着怀中的解颜,把挣扎紧紧的控制住。
“他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我,你此刻若是要上前,就别怪我给他不留全尸。”
狄淇留下一句话,解颜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天看见琥珀倒在旁边的草地里,侧头朝着她笑了,腰间的白色玉佩脱落,正中心的启字消失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中。
受伤的博航被带走,狄淇显得格外淡定,他抓着受伤的解颜在府中闲逛,正前方的人打着灯,他抬手指着侧院的方向说:“我以前还在那边住过几天,虽说冬日有些冷,但总归也算自由。”
解颜不说话,他也没多做理会,就这样拉着人,从侧面的方向开始绕到主院,然后再次回到后院转了一圈,从上到下都给讲了一番,直到怀中的人晕倒。
国都大乱,第二日狄淇带人包围了太和殿,将博迎解和禁军首领关进地牢,后宫的嫔妃中,除了博航的生母之外,全部被关进了水牢,解颜昏迷了两天,太医院的太医都被狄淇抓到院子里候着,他自己常常守在床边,看着睡梦中还在哭喊的解颜。
“那些老臣子杂七杂八让人心烦,天天联合着丞相,说我叛国,实为大逆不道,叫我赶紧把地牢里的博迎解放出来,好继承大统。”
博航伤口不是很深,经过几天的休养,勉强也能下路,昨日进了趟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处死了两名忠臣,也算勉强用暴力强压下了反抗声。
“太子早已没了身份,此刻连人都找不到,博迎解又被你拽在手里,博启不在国都,桓铠回来的路上就遭受到了暗杀,此时生死未卜。那群老匹夫不敢与你硬碰硬,此刻刀握在你手里,必要时,暴戾是最佳的制服手段。”
狄淇沉声说着话,他坐在院子里,今日阳光大好,解颜从梦魇中醒了过来,虽然说依然面色苍白,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但他还是软硬兼施,把人威胁的走出了院子。
“乖,吃一口。”他给她喂着刚买的点心,解颜别扭的别过脸,面上毫无情绪,时不时会咳上几声,还没有喝的药就摆在桌子边上,狄淇哄了许久,也没见得人喝上一口。
博航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你耐心真好。”
怎奈何还没过的片刻,碎裂的声音传来,药碗在地上摔了个稀碎,狄淇眼神瞬间黑了下去,他直接掐着解颜的下巴把人掰了回来,垂下身子说:“听话点,别忘了地牢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解颜咬着嘴唇,不知不觉已经破了一块,嘴角染着血,又被他硬生生的掰开,她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恨意,只希望疼痛给她一点活着的气息。
后方的丫鬟递上新的一碗药,狄淇放开手,用手帕温柔擦干净她嘴角的血迹,接过药碗放在她的手里,强硬性的让她握住:“你身子什么时候好一些,我就什么时候给博迎解用药。”
解颜抬头望他一眼,嘴角扯出笑,她冷冷的笑上了两声,也不顾药有些发烫,端下来就给喝了。
发烫的汤药顺着喉咙,碰到嘴边的伤口时带着点痛感,她像是没有知觉,平平淡淡的喝完了那碗药,听话的把空碗放在桌子上。
狄淇笑了,瞬间褪去了眼底的怒火,又变回了之前那股温柔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解颜的长发:“这才乖,好了,现在去睡会,等半个时辰后,我叫醒你。”
解颜麻痹性的站起身子,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人扶着进了屋,躺在床榻上时,脑海中有一闪而过的琥珀,以及李高断气之前,看着她沙哑的叫的那一声:“王妃。”
外头传来博航说话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听清,就听见狄淇说:“她在休息,我们出去谈。”
博航表示惊讶:“我看你也快疯了。”
狄淇不做言语,领头朝另一边的院子走去,房中的解颜因为药物的原因,被强硬似的进入睡眠,门口有两批正在巡逻的北蛮人,屋内还有一个丫鬟守着。
若平时还有武力傍身,解颜拼尽全力也会试探上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这个囚笼,但此时的身体,无法支撑,狄淇平时逼迫喝下的那些药物,除了治疗身体外,也有些其他用处。
解颜在昨日被他硬灌下那碗药物开始,第二天就出现了浑身无力的情况,她现在连刀都无法握起,更何况是出逃。
狄淇无所不用其极,尽可能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想把她硬生生的困在这里,从而逼迫她认清现实。
大院门口博航感觉伤口隐隐作痛,他晃动了一下手臂,紧皱着眉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狄淇说:“等你继位,我便走。”
博航沉默片刻,拨弄着旁边的树叶说:“有人在楠城看见了桓铠,看来是暗卫不够给力,让他活着回来了。”
“楠城?”狄淇背着手说:“那儿离国都有两天的路程,你要加快速度了,他也是个不要命的货,免得到时再出现什么意外。”
博航点头:“我明白,还好现在辛羽郡主还握在我们手里,他做事前总会掂量一下。”
狄淇回头看博航,皱着眉头沉默良久,有些气愤道:“你还没放下之前那个想法!还想让我娶她?”
博航叹息着,努力平复前方的怒火:“你不可否认,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现在朝中大批人马都在说我与北蛮勾结,先是杀害了先王,随后又逼走了太子,不配坐上那个位置。但若是北蛮世子与辛羽郡主订下婚约,那么我国与北蛮便是缔结连理,完全没有了勾结这类说法。”
“这确实是此刻平息纷争的最佳方法,但我曾说过,我与你之间的合作,只取决于我们本人之间,不关于国家与北蛮。”
“我还是希望你仔细想想,毕竟你要是答应了此番婚约,好处更大一些。”博航笑着说道。
狄淇表示疑惑:“什么意思?”
“北蛮不可能接受一个博国郡主作为世子妃,更不用说之后还很有可能成为王后。”博航解释道:“解颜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跟你回去,但若是以要带辛羽郡主回北蛮,以此作为要挟,她就会乖乖的跟你回去。先前北蛮不同意的婚约,在燕国最尊贵的公主出现之后,也会改变说法。”
狄淇正在思考,博航这番话说的没错,解颜绝不会跟他回去,但要是有博古辛作为要挟,她就会十分听话,虽然很像一个傀儡一般,但至少人还在他身边。
而且,解颜作为燕国最珍贵的公主,若是被他带回了北蛮,也会杜绝燕国与博国的合作,以避免解封和博启合作,打压博航。
不得不说博航提出这个方法,确实很有吸引力,狄淇考虑了许久,中间又把解颜叫醒,哄着人吃下东西,又盯着人坐在窗边呆呆的待了一个时辰。
说实话,他挺满意现在和解颜相处的状态,虽然明白也许她是在等一个机会,现在一切的软弱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汤药里面放的多余药材,必定也早就被发现了。
但他还是想把她强留在身边,不管是何种模样,想通了,一切就没那么难。
狄淇晚上进了书房,答应了博航提出的想法。
第三日,博航在大殿上公布辛羽郡主与北蛮世子订下婚约,下方一众臣子纷纷不满,以丞相为首的几名忠诚,瞬间黑了脸色。
“辛羽郡主与桓铠将军还有婚约在身,此时将军还在前方奋战,现在要取消他们的婚约,实为不妥。”
“是啊,实为不妥。”
“还请太子再考虑考虑。”
博航坐在正上方眯着眼睛,看着底下一群人呜呜嚷嚷的,眼底逐渐升起不耐,“各位大人,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下方瞬间安静,片刻后在博航带着怒火的眼神中,还是丞相向前跨了几步,弯下身子:“下官恳请五皇子继位。”
丞相开口后,博航露出笑容,其他大臣瞧见后,也深深弯下了腰。
“恳请五皇子继位。”
登基礼被安排在三天后,下朝后丞相大步向前,被后方的几位老臣叫住了脚步。
“不知丞相刚刚是何意?”
“对呀,这皇位要是给五皇子坐,我博国大号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丞相望着前方长长的台阶,以及两边的官道大笑着说:“他此番做法,就是逼迫我们让他上位,何不成全了他,看看这位隐藏多年实力的五皇子,怎么坐稳这皇位。”
他说完这话就跨下台阶,留下逐渐远走的背影,也留下沉默无言的几位老臣。
登基礼前一日的凌晨,国都中格外寂静,解颜又做了个噩梦,被身边守着的丫鬟叫醒,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呼喊声,狄淇一脚踹开门,把她从床榻上扯了起来,胡乱的披了一件披风,杜绝了解颜一切反抗的动作,把人塞进了马车里。
穿着一件里衣的解颜,感受着外头透过来的风,无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两日的药在她强烈的反抗下,让狄淇软下了点,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更加不能受寒。
马车后方跟着大队的人马,解颜挑开车帘,借着天边刚刚亮起的天色看见几匹马从身边跑过,最前方的是位北蛮人,用着听不懂的话向前方赶车的狄淇说着什么。
马车逐渐加快速度,解颜在一层层的颠簸下有些想吐,身边的丫鬟迅速递过来茶水,顺带帮她拍了拍后背。
这几天国都管的很严,街道上都只能看见官兵和北蛮人的影子,天色微凉,就已经看到来往巡逻的官兵,穿着厚重的盔甲,走过大街小巷。
自从知道桓铠还活着后,这几天为了避免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博航能够顺利继位,狄淇也花了很多心思,基本上在相邻的几座城镇里都塞满了人,还让手下的亲兵在城门外进行布防,但今天的事发的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不知是从何方冲来的一群骑兵,战力非凡,短短两个时辰就突破了城门外的防线。
博航此刻坐在大殿中央,面前摆着的是一身龙袍,再过两个时辰他就可以穿上这身衣服走上那长长的台阶,登上那个谋划了多年的位置,他只期望狄淇能够抵挡国都外的风暴,能够让登基顺利进行。
刚出马车就听见前方一阵打斗声,伴随着一声声的嘶吼,还有马匹飞奔的声音,解颜被博航硬扯上城楼,看见被绑在城楼柱子上的博古辛。
她暗沉无光的眼神中,终于透进来一丝光,解颜飞奔向博古辛,把那个在寒夜中冰冷的身子搂进怀里。
狄淇扯不住解颜的身子,只好随了她的意,他命令后方的人解开了博古辛手腕上的绳,博古辛颤颤抖抖的流着泪,紧紧的抱着解颜痛哭。
两个人紧抱在一块,狄淇看着下方的战局,顺着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他看见战场中央身穿一身盔甲的桓铠。
桓铠的长发高高扎起,黑色的发带在风中飘摇,手中的长剑穿过敌人的胸膛,像是感受到目光的注视,他缓缓抬头,紧盯着城楼上方的人影,随后拔出了插在敌人胸膛上的刀刃,血液染红了他的脸,让他眼底的红丝越发深重。
“拿我的弓来。”狄淇向后挥着手。
博古辛僵住身子,哭得沙哑的嗓音紧紧的拽着解颜冰冷的心:“解颜,桓铠在下面,怎么办。”
解颜愣了,先前博航在她面前提起桓铠,她本以为桓铠已经在回国都的路上被刺杀,没想到他还活着,她眼底透上来一丝希望,安抚的拍了拍博古辛的肩。
黑色的弓箭破风而去,被下方的桓铠手握长剑拦下,连发三只,最后都散落在城楼下方,狄淇将手里的弓扔开,对上了解颜的眼神,像是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期待,他勾起嘴角,朝旁边的人吩咐道:“叫弓箭手上来。”
解颜扶着博古辛,脸色变了,狄淇向她走来,将她身上的披风系好,又拍了拍博古辛,垂头说道:“知道你想他,你放心,我一定让他留下,在你面前死。”
博古辛瞪大眼睛,满含着泪珠,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滚开,狄淇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狄淇大笑两声,在原地插着腰:“你现在不可不能如此咒我,我与你的婚约已经定下了,我带你回了北蛮,你就是世子妃,我若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就要陪葬。”
博古辛半靠在解颜怀中,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狄淇,你真让人恶心。”
“什么叫你们的婚约已经定下了?”解颜望着狄淇皱着眉问。
这段日子以来狄淇基本对解颜封锁了外头一切的消息,唯一的一点变化,还都是从他和博航谈话之间听来的,博古辛和桓铠还有婚约在身,怎么跟他回北蛮?
解颜只愣住片刻,紧盯着狄淇脸上的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博航出的主意吧。”她苦笑着开口:“考虑的真好。”
狄淇伸手想把她扯过来,被解颜从半空中打下,她最近力气恢复了许多,这一掌打下去狄淇也感觉手腕有些发麻。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你情绪外漏,敢对我动手,这是一个很好的变化,看来我与辛羽郡主的婚约,真的让你生气了。”
狄淇用另一只手摩擦刚刚被打过的地方,时不时笑上一声,旁边的手下说弓箭手已就位,他才抬头,叫来几个人把解颜和博古辛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城楼上发生了什么,解颜无从知晓,先前那么听话,是因为博迎解和博古辛都在博航手里握着,现在这么听话,也是因为想保住博古辛。
果然,一把刀刃不能拥有软肋,她此时的处境,给博启带来了许多压力,博古辛此时的处境,也给桓铠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博古辛哭了许久,平时这个尊贵无比的郡主,头上早就没有了那些表示地位尊贵的头饰,长长地头发只是被一根簪子扎起,连身上的衣裳也换上了,平时最不喜爱的素雅。
她哭的睡着了,解颜坐在边上守着她,城楼外边是战场,狄淇还能腾出人手专门在外头守着她们,说明国都里的人马比桓铠带来的人多上许多,狄淇仿佛在过家家一般,博航也并没有危机可言。
今日将解颜从睡梦中带过来,也许是为了让她看看,看看外头那个杀红了眼的桓铠,以及里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博古辛,以及这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国都,没有了任何可以挽救的地方了。
半个时辰后,博航顺利继位,将守卫宫墙的一半兵马交给了狄淇,知道桓铠将军已经回来的各位老臣子们,被丞相叫入府邸商量对策。
那一年是博国643年,寒风冷得彻底,午夜时分迎来了第一次大降温,解颜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博古辛躺在她边上,在睡梦中留下了泪。
攻守战进行了十天之久,丞相府已被博航派人洗劫一空,数位大臣被困在府邸里,门外都是重兵把守。
狄淇偶尔会穿着一身带血的盔甲回来陪解颜吃饭,同时逼迫着博古辛试穿新做好的嫁衣。
这日天微亮,国都迎来了第一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现在看来是该变了,雪越下越大,激起了厚厚的一层,解颜打开门,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色。
狄淇站在城楼上方,下方是尸横遍野,大大小小的弓箭和刀刃散了满地,温热的血融化了一层层的白雪。
桓铠再一次撤退,这段日子以来打的是消耗,两人同时消耗对方的布防,现在看来还是狄淇更胜一筹。
桓铠在楠城带过来的人马不多,不过区区一万多人,国都中守卫的将领加上狄淇带来的北蛮人,数量比他多了三倍有余,这段日子以来桓铠节节败退,战场上的血腥激起了他埋在血液深处的蛊毒,这些天来,每个夜晚都要忍受刺骨的疼痛。
更何况,国都里传出博航要把辛羽郡主许给狄淇做世子妃,桓铠这几天精神状态更加差,加上前段时间路途上受的伤还未好,整日都是浑身疼痛。
狄淇这边收到加急的信件,前方战场启南王已经和西域达成了协议,消失许久的太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以最后一点权利将博国边防线上的三座城池,划分给了西域,包括西边连绵的一片山脉,现在也算是两国共有的疆土。
协议达成,战争暂时结束,启南王丢下军营中的一切事物,带上手头最尖锐的兵,正在匆匆赶回国都。
博启快马加鞭,路上容不得多加休息,但还是屡次遭受到阻挡,北蛮人太过难缠,时不时来场偷袭,耗尽了他全部的耐心,几座城池的布防被打乱,北蛮人将城中搅得凌乱不堪,时不时用城中百姓作为武器,硬生生的拖住了博启的脚步。
博启内心急躁,在收到琥珀传来博航逼宫的消息后,他就没有一刻平静下来,战场上他强迫自己处于冷静状态,平和的分析每一个战局,冷静的定下每个计划。
此时此刻战争结束,博启归心似箭,桓铠回国都途中遭受暗杀的消息,他早就了然,北蛮人伤不了他的性命,他猜想,此刻桓铠必定已经到了国都。
太子被他强制性留在了边关,身边有个人照顾着,博启也算是放心,那个皇位,太子从未奢求过,也觉得那是一种负担,此刻他终于逃出了那个牢笼,他又怎么能再次把他带回去,让他被困在那四四方方里。
从边关出发到今日为止已经是第十一天了,昨晚的偷袭让博启肩膀受了点轻伤,手下的骑兵伤了六个人,被迫在这个酒馆停留片刻,让赶了三天路的将士也有了片刻的缓和时间。
天上飘起雪花,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一刻钟后,博启翻身上马,借着月色开始赶路,浩浩荡荡的兵马太过于吸引视线,他选择了分散,分成三队人马朝着三个方向,万一中了埋伏,也不至于一人不留。
前方刺骨寒风划过博启的眼角,前段日子战场上受的伤,在他眼角处留下一道疤,对平时亲们的容貌留下了一丝裂痕,他紧握着缰绳,飞奔在路上。
这场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又一场的箭雨结束,前方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垂下身子,狄淇挥了挥手,两个丫鬟从后头带出了博古辛。
辛羽郡主穿着大红的喜袍,上头是金丝银的绣线,图案是她半年前在桓府,悄悄地进了桓铠书房里翻找得到的,她那时还想,原来他也亲手给她画过喜袍,虽说只留了这么几张,但总归也是她带回去藏匿了许久的梦。
城门大开,风雪之中桓铠毅然站在前方,他任由着风暴向自己袭来,眼角还有残留着的血迹,盔甲上染上许多痕迹,肩膀还没有好痛的伤口渗出了血。
大雪纷飞之中,他的眼前多了抹红色,她带着笑容,缓缓向他走来,后方留下了长长的脚印。
桓铠一直都知道,她适合红色,就如同十三岁时,那个在宫墙外头放着纸鸢,穿着红衣的小姑娘跑进了他的怀里。
订下婚约的那年,桓铠十四,博古辛才十一,他们青梅竹马,算是两小无猜,他也曾把她放在手心上疼爱,娶她是这一生中的奢求。
而她始终把他放在最开始的位置上,耀眼又明亮,也盼着能够嫁他为妻,却不知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穿着红色嫁衣的辛羽郡主很美,惊艳了这寒天破地里那个破烂不堪的人,头上的挂饰随着步伐摇摆,她红衣红鞋行走在尸体中央,右肩上的箭刺破了她的傲骨,肚子上的刀伤染红了来时的路。
这两条伤疤,也许是狄淇给她最后的仁慈。
她早已经没力气再继续往前,但作为一国郡主,博古辛不允许自己弯下身躯,她站在这里代表的是一国的颜面,森森白骨的中央,她求的是在风中绝不倒下的气度,奔向的,是她奢望了许久,而现在不可求的未来。
远方飞奔而来的身影格外刺眼,鲜血浸满了他的盔甲,马匹被扔在小道的边缘,跑来时的身影没有了平时的从容,时不时还会被脚下的石子和尸体绊倒,他跌跌撞撞奔向她,恰似当年她跌撞跑进了他的心。
博古辛撑了大半个时辰的力气,在这一刻毁于一旦,她那直直挺立的傲骨,终究还是弯了下来,面前的少年已不似当年模样,但眼角眉梢之间都在告诉她,就是那个人。
她笑道:“你来了。”
“我来了。”桓铠扶住她弯曲的身,手染的血有些粘稠,血色嫁衣红了他的双眸,他回到了五年前温柔的时候。
博古辛心想,那一个满眼都是她的公子,其实也从未离开过。
她半撑着身子,倒在了他怀里,“五年了,你总该认输了。”
“嗯,认输了,”桓铠说着,轻轻抹开了粘在她眉头的碎发,才得以看她清脸庞上的伤口,他双手有些发抖,但依然笑着道:“我总是输于你的。”
博古辛眼神很亮,五年来从未这么亮过,残破的身子已经支撑不起血骨,她眼角眉梢之间透着温情,指尖抚摸着腰间那一条刺绣的腰带,问:“你是赶来与我拜天地的吗?”
桓铠宠溺的点头,他把人慢慢的扶起,俩人跪在了这森森白骨中央,博古辛盯着他僵直的背,扶着他的身体。
他开口的声音抖动,但中间透露着绝不可忽视的坚韧。
“一拜天地。”
博古辛看着跪立在身边的他弯下了背,头磕在了这浸满血液的土地上,她忍着腹部带来的疼痛弯下了身子,腰间的手传给她了绝无仅有的温度。
桓铠紧紧的搀扶着她残破的身子,眼神划过这冰冷的血液,望见了被绑在城楼上的解颜,她面色苍白,看不清晰,整个人被绑在了石柱上,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这边,满脸都是泪。
他笑了,把身子换了个方向,对着这高大的城楼,喊着,“二拜高堂。”
博古辛在这一生中,从未有时刻像此时一般,她的幸福来得特别汹涌,直到与眼前的人面对面,桓铠的眼神往如初见,像是一束光进了她的内心。
“夫妻对拜。”
桓铠弯下身子,这一拜格外的久,因为面前并没有落下另一个身影。
他不愿起。
博古辛已经得到了满足,她手撑在土地上,片刻后还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桓铠慌乱起身,急忙忙的把她拽进了怀里。
“为何不拜?”
博古辛用指尖抚开他紧皱着的眉头,“我等了十三年,就为这一刻,我们拜了天,拜了地,拜了启南王妃,我已经满足了。”
“为什么,为什么,”桓铠紧咬着嘴唇,声音哭哑着:“你不要我了?”
“又说瞎话。”博古辛亲亲的捶他的胸口,但她浑身无力,到最后拳头落在盔甲上,也只是轻轻的拂过。
“桓铠,我总是看着你的背影,这一次终于轮到你看着我了。这一片地,我是走不出去了,我不能耽误你的往后余生,我太爱你,但总不能这么自私。”
“你闭嘴,”桓铠说着:“你自私,你比谁都自私,当初的婚约是你向帝后求来的,你说喜我爱我,只要我肯回头,你就是家。”
“那现在呢?”桓铠眼角带泪喊道:“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想徒留我一人,还想在你转身离去之后,让我娶他人为妻,你走的干净利索,想让我与他人白头到老?博古辛,你也舍得!”
“我舍不得,又如何?”博古辛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个身子已经受不了其他的折磨。
“桓铠,我不要你来找我,这条路我们走了太久,我好累,现在就算是黄泉奈何边,我也不愿跟你一路。”
博古辛边咳边说:“狄淇看起来有些慌,我知道博启快回来了,我听见远方战马咆哮的声音,启南王战无不胜,他手下的将军从无败绩。桓铠,你得活着,活着看这千秋万代,看看这山河秀丽,就算是替我了。”
漫天的白雪染上了血色,解颜浅褐色的衣袍被浸染的通红,城楼下那尸堆中的一对新人,终究还是拜了天地,在博古辛最后一口气息消亡之际,桓铠不知是如何提起全身的力气,把她扶了起来,就这样子硬生生的拉扯着她,完成了最后这一拜。
血色之中,刮起了刺骨的风,她听见风中传来的哀号,还有少将军的一句,“漫漫长路,怎么舍得让你孤身前行。”
拔剑的声音刺耳又洪亮,年少征战的少将军,这一身的傲骨和风雪,绝不愿死在敌人的手下,手里这把花悯是王爷亲手所赠。
如此,不亏。
“只愿与卿共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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