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破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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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哥失踪的第四天傍晚，蒋姜南在回去路上被孙家的小子孙明拦了下来。
张家的小子张贯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孙明开口说：你不用去找唐先生了，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他已经被拿去喂狗了。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一个喂狗的就是你。
蒋姜南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懵了一下，下一秒食管里涌出来的酸水让他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在这虎啸寨听到过无数人的死亡。死这个字在瓜娃子骂人时更是泛滥成灾，他们互喷的每个来回不是问候家人，就是带了个死字。
他师傅以前和他说过，佛教里是没有死的，每个人都身在不断的轮回之中。在肉体消亡后，灵魂又轮回重新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所以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是入了轮回而已。
蒋姜南知道轮回，当时他对死亡的恐惧还很陌生。
直到放哨的死了的时候，他很难过，这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那么张扬恣意的一个人在知道自己误杀李家贵后选择把自己送入了轮回。知道唐大哥死了之后，他更难过，一想到和他朝夕相处两个月的同伴，被一群野狗啃食的画面，他忍不住想吐。
张贯见他不舒服的样子，安慰道：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寨子里，没有人敢伤害你的。我们其实都挺喜欢你的，比钱先生好多了。
但是这样的安慰对此刻的蒋姜南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胃里是午时草草进食的两筷子小麦面，
此刻好像在经历第二次的发酵，不断地有气体凝聚成泡，膨胀直至破裂，然后泛上来。他终于是没忍住，吐在了路上，一堆泛黄的冒着腐臭酸气的黏腻。
孙明和张贯连忙捂着鼻子，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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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哥失踪第五天，
一整天，蒋姜南麻木地扮演着寨子里的人希望他扮演的角色。
唐大哥失踪第六天，
寨子里的老猎人老王来找他。
蒋姜南前段时间和老王学过怎么制作陷阱。
老王年轻的时候好堵，欠了一屁股的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上了山。他赌瘾犯了，但是山上没人陪他赌，他当时也天天想着下山，下山就要过迷阵。他在迷阵里转悠来转悠去，硬是没找到下山的路。不过，转着转着肚子饿了倒是自个儿研究出了一门设陷阱捕猎的绝活，之后他下山赌钱的心思也就淡了。
老王自己没有孩子，年级一大把了，还是个单身汉，他觉得这孩子挺有天赋的，想把自己打猎的手艺传给他。
蒋姜南本是不想出门的，架不住老王太热情。
他们一起进了林子，之前他们一起布置的其中一个陷阱里进了两只兔子。
蒋姜南看着这两只落入陷阱的兔子，越看越觉得像进了寨子的他和唐大哥。
他趁老王没注意，把这两只兔子放了。
回去路上老王见他闷闷不乐不仅没怪他，还说要请他喝酒。
老王说，他地窖里藏了好些宝贝，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
地窖？地窖？？
蒋姜南突然知道唐大哥可能在哪里了。
他推辞掉了老王的邀请，回了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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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了在草垛子上趴着晒太阳的胡笑笑，和她商议，定下了夜探孙家地窖。
夜里，两人偷偷摸进了孙家院子，蒋姜南跑到孙家窗户外边听了好一会，确定里面的人都睡着了，两人开始找地窖。好在胡笑笑对寨子里的每户人家都很熟悉，轻而易举找到了地窖口。上面压了个大石头，他们对视一眼，费了好大力，一起搬开了石头。
进了地窖，他们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唐大哥。
潘子宁身上满是污泥，像是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破罐子，惨不忍睹。
胡笑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支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他。
突如其来的光亮照醒了半昏的潘子宁。
潘子宁这几天都是靠孙家家寡妇偷偷给他投食，才坚持下来的。
他也想过趁机逃出去，但想着孙寡妇的下场，他就放弃了。
他相信如果他能出去一定是蒋姜南来找他了，但他没想到胡笑笑也来了。
蒋姜南背着潘子宁出了地窖，正准备一口气把他背回去的时候，潘子宁叫停了他，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潘子宁靠在孙家的大门上，他看见胡笑笑眼里的烛火映出他此刻瘦骨嶙峋的身形，脸色却异常平静。
他突然开口，用沙哑是声音说：“胡笑笑，你还喜欢我吗？”
胡笑笑点了点头，说：“喜欢的。”
潘子宁愣了一下，他缓缓向胡笑笑伸出右手，朝她勾了勾手说：“笑笑，你过来，到我旁边来。”
可能是太久没有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奇特，像棱角分明颗粒的沙子划过声带摩擦的出的花火，有慑人的魔性。
胡笑笑被这声音牵引着，走到了潘子宁面前。
谁也没料到潘子宁一手接过蜡烛，一手把胡笑笑扯了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胡笑笑把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地不可置信，蒋姜南也看呆了，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一起来救唐大哥的，唐大哥怎么转头恩将仇报，或许是里面有误会？
蒋姜南急忙开口道：“唐大哥，你快放开她，我和她……”
潘子宁打断了他，道：“别怕，去叫胡老大来。”
蒋姜南还想继续说，见潘子宁摇了摇头，他转身往胡老大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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