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年后，燕灼立马就要跟着剧组去到c城。

        临行前，黎晞蹲下身，抱住燕灼的头，埋在自己左胸口：“多多，去吧。”

        燕灼紧紧盯着他的眼，恍然发现原来他的睫毛竟然这么长，掩着眼里的混沌，竟让他莫名有些心疼，他忍不住安慰地贴着他的裤腿蹭了蹭：“汪。”

        【乖黎晞，哥很快就会回来，别把自己饿瘦了听见没？】

        黎晞不懂他的意思，只是面色如常地拍拍他的头：“好，去跟着徐导玩点有意思的。”

        “汪？”燕灼舒坦地眯着眼，还想跟他再温存一会儿，就被强硬地伸手推远，狗耳朵茫然地耷拉在两侧。

        “……”

        燕灼面部几乎皱成包子，不死心地往前挪，反被他越推越远，抬眼想问问他怎么了，又正好瞥见他黯淡的表情。

        燕灼终于若有所悟，心一酸，佯装恼怒地伸出爪子用力打开黎晞骨节分明的手，顺带着用头抵在他平坦的胸膛顶去。

        “汪！汪！汪！”

        【黎晞你是不是嫌我老给你添麻烦了，想赶我走？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你唯二的家人现在很伤心——你竟然不要他！】

        “汪！汪汪！”

        【不是说好了，你陪我找工作我养你啊？啊！男人心，海底针！】

        燕灼迅速出爪锤向他的胸口，又沉着狗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汪！”

        【不许嫌弃我！也别想推开我！听到没有！】

        酷狗生气jpg

        黎晞好像从他带着隐约委屈之意的声音中听出了些意思，紧抿着唇，怔愣地盯着他在胸前耸动的狗头。

        片刻后，忽然绽开愉悦的笑容，卸去先前伪装的自如，隐约可见小小的梨涡荡开心上的涟漪。

        “别生气。”他轻声开口道歉，眉眼微弯，细长的手指轻抚过燕灼的耳朵。

        “我只是怕自己不想放你离开。”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沙沙地磨着燕灼的耳朵：“多多，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见他恢复了以往飞扬的神采，燕灼松了口气，把头搭在他的小腹处，小声答应：“呜——”

        【好，我很快就回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汪——”

        【黎晞，等我下一次回来，阳光一定会变成暖色的。】

        c城在北方，本来拍了一个月还好好的，结果赶上了近些日子温度骤降，燕灼作为南方狗，身体是一万个不适应，厚厚的毛发这一刻仿佛没有半点御寒的效果。

        好不容易坚持到拍完当天的戏，剧组一群人围着火炕抱团取暖。燕灼第五次婉拒了唐流旁敲侧击邀请他互相抱着发抖身体，其实只是想对他厚厚的一层毛下手的企图，两眼上翻，给他留了一个剧痛的下巴，毫不心虚地甩开被压平的白毛，一溜烟窜出门。

        走过铺满白云般绵软的深厚雪地，爪印在积雪的路面上留下一连串的印记，很快又会被冰雪覆盖。茫茫天地间，热热闹闹的大街小巷飘过一阵浓郁又混杂着辣味的香气，馋哭了燕灼肚里的蛔虫。

        燕灼喉结滚动一圈，艰难地把目光从密密麻麻都是红辣椒的火锅上移开目光，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了“狗狗之家”。

        据说黎晞托人送到剧组的衣服要明天到，本来今天还要受冻一天，好在黎晞听完天气播报立马就给他预约好了c城“狗狗之家”。

        在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给狗狗温热的怀抱——狗狗温泉”。这么冷的冬天，能收到虽然远程却如此贴心的照顾，简直是泪流狗面。

        到了狗狗之家，燕灼扬起头给对方出示了自己的项圈和狗牌，等到对方和黎晞联系上之后，立刻就把他领到烟雾缭绕的狗狗温泉旁。

        暖流蒸腾起层层薄雾，他二话不说朝后一蹬，直挺挺摔进温泉中，放松身体，缓解拍戏留下的满身疲惫。

        周围有好几个小不点好奇地围了他一圈，燕灼趴在池子边眼皮都未曾抬过。

        从狗毛都被空气中的薄冰覆盖，到接触如此温暖的水流，他早就已经昏昏欲睡。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真的睡着了。再一醒来，尚未聚焦的瞳孔中倒映出放大的三张大狗脸，其中两只稍大的嘴边哈喇子几乎要滴到他脸上……

        “！！！！！”

        燕灼惊地心脏仿佛骤停一瞬，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三只普通的狗。

        燕灼迅疾抽身，转眼离他们三米距离，不露声色地扫过池子里三张享受的狗脸——一只大哈，一只二哈哈，一只三哈哈哈。

        他转头望向四周，其他狗早已离开的差不多，只剩下三三两两打成一片，还和他们隔着水池直径长的距离。

        燕灼捋了一把自己头顶湿透的狗毛，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前方滚滚的白水若有似无地倒影出喘气都步调一致的雪橇三傻。

        哈士奇看到燕灼反应最快，甩着舌头冲上来，像是要用口水糊满燕灼的脸。

        燕灼下意识后退两步，躲过哈士奇出其不意地相扑，一个旋身离开原地，伸出爪抵住他再度挨上来的嘴，湿漉漉的毛发也仿佛要直立起来，恶寒地快速叫道：“汪！汪！”

        【看！流星！】

        哈士奇的注意很快被他的奇怪发音所吸引：“汪？”

        【流星？】

        燕灼抽回手，两只爪子按在水里疯狂揉搓，勉强笑了声：“嗷——”

        【没事，我说的是——小心别摔了。】

        哈士奇兴奋地在他身边串来窜去：“汪汪！”

        【放心吧，我不痛。】

        燕灼见哈士奇没明白他的意思，幽幽瞥了眼他脖子上的纯金狗牌，小声吐槽：“汪。”

        【你当然不痛，是我心痛。】

        就算是小说也真的太奢侈了，就连狗牌都是纯金的，还三个！艰难赚钱养家的poor狗简直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一旁沉稳一些的阿拉斯加慢吞吞游到燕灼身边，凑近鼻子在他脑袋周边轻嗅，随即冲他低吼：“汪！”

        【你是新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燕灼朝后退了几步，想远离这三只和他灵魂都是不同物种的狗。

        “汪汪！”

        唯一的雌性萨摩耶显露出更加夸张的兴奋，从他身侧用鼻子顶撞他的前肢，发出急切的呼噜声。

        【你好帅啊，想要一个小崽子吗？】

        燕灼一个趔趄几乎栽倒在池子里：“汪？？”

        【啥？？】

        燕灼眼见对方好像一点不似作假的激动神色，甚至眼神莫名发着绿光一般，他深深吞咽下口水，再次后退半步，故作深沉地捂着胸口，恳切凝望着她：“汪！汪！汪汪！”

        【抱歉，美女，无可否认，帅的确是我的性质，辜负你的心意也非我所愿，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两只狗之间也不可能有未来。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狗都要讲尊严，即使单身联盟只剩下了我一只狗，我也势必会严守住做狗的尊严，这是原则问题，不可能妥协。你懂我的意思吧？】

        萨摩耶葡萄大小的眼珠定定瞧着他，贫乏的语言系统不能让她很好得理解燕灼的意思，于是她伸出一只前爪拍在燕灼的背上。

        “汪汪！”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还得再找只狗带那个小崽子才行。】

        燕灼疑惑接下她的话头：“汪？”

        【什么小崽子？】

        默不作声，看起来就十分沉稳的大哥一把捞过打湿了毛，像只无毛猫的萨摩耶，严肃面对着她。

        “汪汪——”

        【不要和陌生狗说小崽子的事。】

        燕灼正大光明旁听悄悄话，闻言收起指甲摸摸鼻子。

        ——他也没想听来着。

        谁知下一秒，阿拉斯加转头又盯上了他，一副努力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得燕灼非但不觉得害怕，竟还有点想笑。

        “汪呜？”

        【怎么了？】

        燕灼板着脸，跟着他故作严肃，等着看狗骂脏话是什么样子的。

        却见阿拉斯加眼珠子转了两圈，又围着他周身嗅探，最后回头冲萨摩耶高兴地叫了两声：“汪汪！”

        【他的气息我喜欢！】

        阿拉斯加晃了晃脑袋，一本正经对他解释道：“汪汪！”

        【看来你一定是好狗，小崽子就是唐老爹的小崽子这件事可以告诉你。】

        “……”这也未免太草率了一点吧……

        燕灼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并没有什么印象，他看小说的时候更没有注意到有这个名字，应该是哪个路人甲乙丙丁，见阿拉斯加这么兴奋，便兴致缺缺应和道：“汪……？”

        【哦？是吗——唐老爹是谁？】老爹cos了唐老鸭？

        燕灼狗嘴微微一笑，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

        “汪！汪！”

        【唐老爹就是tangsonghe！】

        哈士奇兴奋地顶开阿拉斯加，再次发力撞向燕灼，被燕灼回身躲开，眼睁睁看着哈士奇把自己扑进水里翻腾。

        “……”

        燕灼视线伴随着他狼狈的身影看过去，神色陡然严肃起来，慎重地沉声发问：“呜？”

        【tangsonghe？你知道是哪三个字吗？】

        哈士奇站起身，使劲摇晃身体，甩出半身水珠，嗷嗷叫。

        【字是什么？不知道，他们都是这么称呼唐老爹的。】

        燕灼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正如人类会通过日常经验对于狗的语言有所把握，狗的学习尤其是模仿能力同样出色，哈士奇通过模仿人类的语言特征，借由狗类语言表达出来，从而传输到他的脑海里，又由他的语言系统把模仿过来的狗语转换成相应的人语。然而，只有人类创造出来了文字，所以语言转化也是存在不足的。

        按照小说“无用配角通通删去”定理，除特殊意外，拥有姓名的配角基本上都是起了推动情节的作用，这个二哈口中的“tangsonghe”，要么就是他的目标，要么也脱不了干系。

        唐松鹤和唐雨师的存在至关重要，燕灼自然也想的比较阴谋论。

        景澈身份带来的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暂且抛开不谈，但黎晞有关系的人就那么几个，小说里已经写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道理沈之扬还能找到威胁黎晞的人。

        原书中既然写了黎晞同样受制于唐雨师在沈之扬他们手里，三狗口中极有可能作为小说里沈之扬发现真相、盛怒之下牵扯到的那个无辜工具人的“小崽子”，牵扯到的人就不仅仅只是景澈，甚至还有黎晞。

        这也是他来c城希望解决掉的另一关键剧情。

        燕灼从沉思中抬头，正好对上一排六只直愣愣瞅着他的大眼睛，连忙定了定心神。

        其实相比起“一条狗的十年流浪”本身就有得奖的可能性，唐松鹤此人则要更加难以捉摸。

        小说定律其10086，越是看似温文儒雅的人，手段越是狠辣。用的好是引水东流的助力，用不好……

        棋子已经摆上棋盘，输赢不可逃避。跟那三个人斗棋，棋差一招则败。后续无论他们是否还会对黎晞产生情愫，他决不允许他们威胁到黎晞现在的平静生活，甚至是成为影响普通人生活的存在。

        燕灼端正心态，面上摆起和善的微笑：“嗷呜？”

        【你们说的小崽子是不是叫唐雨师？】接近目标第一步——和他身边人or狗搞好关系！微笑，是拉进距离的第一步！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三傻齐齐后退好几步，正当燕灼以为他们突然智商爆表开始怀疑他的动机，马上准备和同伴交流他的破绽，以至于他不得不提前想好理由时，可能是他听力太好，也可能是哈士奇有心为之，即使三个狗头凑在一起，也故意把声音扬的明目张胆来试探他。

        “汪汪！汪！”

        【他为什么会认识小崽子？！】

        萨摩耶的声音倒是小一点，但也能模模糊糊听见。

        “嗷嗷！”

        【难道是小崽子背着我们有其他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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