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燕灼也是凭着感觉走到了“名字很草率的咖啡店”门口。

        “……”这个名字果然很草率。

        他不知道黎晞的资产，不过他知道，这家咖啡店就是黎晞开的。

        燕灼来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十分火爆，还不分年龄段，他压制着心里的好奇，专心把黎晞送进店里，直到店员金橙来找黎晞，他才放松下来，好好欣赏自己现在名义上的主人是怎么有这么大手腕让自己的咖啡店这么受欢迎的。

        店里的布置和其他店虽说布置有些差异，但风格还是即相近的，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燕灼的眼睛望向了黎晞。

        店老板特别帅算不算？

        黎晞自然不知道燕灼心里乱七八糟的小九九，他一边把金橙递过来的咖啡漂亮地拉上花，一边听她絮絮叨叨说些闲话。

        金橙手上的动作不停，分心嬉笑道：“老板，你说，咱们店不会真是姻缘店吧，连着三天，就有三对情侣在咱们店里成了，而且他们之间真的见都没见过，相知相爱相守都在咱们店里，怎么我就没在店里遇到我的真爱呢！”

        黎晞知道，金橙一向是口嗨王者，想谈恋爱说了那么久，向她表白的人还是都被拒绝了，便笑了笑，说：“真爱不急于一时。”

        金橙面对着黎晞吐了吐舌头，笑容满面地抱怨道：“是啊，我们家老板还没谈过恋爱呢，我怎么需要急着找真爱。”

        燕灼的耳朵“噌”地立了起来。

        啥啥啥？海王文男主是初初初恋？

        “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老板娘，我那有各种各样的闺蜜，都可以推荐给你啊。”金橙手扒在台子上，眼里闪着八卦之光。

        黎晞把奶泡混入咖啡，指着手边温热的一份卡布奇诺：“27号的卡布奇诺好了。”

        金橙看了一眼外形美观的卡布奇诺，又看了一眼拿铁里的拉花，忍不住称赞道：“老板，你这都是熟能生巧的吗？每次看到你的拉花，我都自愧不如。”

        她好歹还能看见，却也做不到百分之一百的精细。

        不过她练得要晚些就是了。

        金橙就算是惋惜挖不到黎晞深入地核的瓜，也只能乖乖地接过咖啡，重重一声叹息，不满道：“老板你耍赖，你每次都转移话题。”

        随即才探头向窗口外喊道：“27号客人的美人老板亲制卡布奇诺一杯！”

        燕灼趴在地方，盯着他们说话，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结果对话只卡在了正关键的当口，他气得抓耳挠腮，也幸好黎晞看不见他的动静，不然难免要起疑心。

        金橙转过头的时候，黎晞正在准备美式，金橙便抱着端回来的咖啡，喊了他一声：“老板，27号客人说喜欢奶泡少一点的卡布奇诺。”

        黎晞指着旁边的一杯，道：“这杯送过去。”

        金橙便把另一杯递过去，不一会儿，又苦着脸回头说：“老板，27号客人说他想要拉花的，不喜欢黄金圈的。”

        黎晞便又重新做了一份拉花的卡布奇诺交给金橙。

        等到金橙第三次回过头，就连正趴在墙角睡觉的燕灼都听不下去了，他悄咪咪走到外面，准备看看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摆明了来找茬的。

        燕灼整个狗身趴在门框上作偷窥状，并不在意自己到底引来了多少惊诧的目光，和忘了关闪光灯的镜头。

        他的视线慢慢上移——西裤、衬衫、领带，最后滑向他的脸，定格在那张熟悉又欠揍的，被他打上“疯批攻”称号的霍萧炎的脸上。

        燕灼勾着爪子轻轻挠起地板，暗暗吐槽道：“大哥，你装也装的像点好吗？这么大个经理玩忽职守，假装你们总裁心善不扣你工资？”

        燕灼观察了一下黎晞大概没什么要走动的迹象，便明目张胆走到霍萧炎身边蹲着，霍萧炎看了他一眼，趁着黎晞和金橙在说话，低声笑了笑。

        “出来替自己的主人看看未来丈夫？”

        燕灼狗脸一黑，胃里一阵翻滚，嘴里恶心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靠！让你得到黎晞我是狗！不！狗都不会让你得到黎晞！

        霍萧炎不再理会他，眼见金橙和黎晞说了一会儿话，黎晞主动走过来和他交谈。

        “27号客人，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

        一见黎晞站在面前，霍萧炎脸色骤冷，语气却带上几分惊喜：“原来黎老板就是那位客人？”

        黎晞自然也认出了对面人的声音，皱眉平视这个半个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玩忽职守”这个词。

        “给员工发福利，大家讨论之后决定要喝黎老板店里的咖啡，我就帮他们跑趟腿。”霍萧炎胸有成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燕灼吐舌头的嘴默默闭上，向天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怕是也要迷糊了。

        “店里现在不忙？”黎晞好似朋友间的闲谈一般，平静地问道。

        霍萧炎并没有多在意他话中的试探，对方能快点开窍，对他来说只会说好事。相反，仗着黎晞看不见，他眼神直白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就是太忙了，他们才想早点拿到福利。”

        黎晞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店里的咖啡不支持外带，看来你的同事都还是新顾客。”

        即使被拆穿把戏，霍萧炎也并不慌张，声音暗哑地笑了笑：“是吗？这我倒不清楚，大概是对黎老板……的咖啡一见钟情吧。”

        燕灼瞪大狗眼，即使不能认可霍萧炎，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啊这这这，老年人没谈过恋爱，现在都流行这种拐弯抹角的告白吗？

        就因为他对谁都看不上，陈宸几个人还一度笑他是不是不行，燕灼也就听他们谈论这种事情才闷不吭声。

        不然也不会他光是点到《盲嫁》这本书，就成了整个宿舍揶揄的对象。

        黎晞倒是淡定的很，举起四杯卡布奇诺咖啡递给他。

        “看来你之前只是在帮自己的同事点不同的卡布奇诺吧。回去的时候，小心别分错了咖啡，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就比如我，相比拉花的卡布奇诺，我更喜欢正宗黄金圈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了，店里只是部分咖啡不外带，看来你的同事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喝咖啡。”

        被戏耍一番的霍萧炎嘴角笑意更深，一来一往的试探让他对眼前这个所谓的盲人意趣更浓。

        “这是当然，不过我相信黎老板亲手泡的咖啡，无论是黄金圈还是拉花，都无法掩盖咖啡自身浓郁的香味。”

        燕灼凝望着霍萧炎端着咖啡还不望撩一波的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后腿在他锃亮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脚，趾高气昂往店里走去。

        霍萧炎一直是跟各种人你来我往的打哑迷，至于家猫家狗、野猫野狗，也不过是点吃食的事，何曾被猫狗这样对待过，当即脸黑了下来，只是他素来教养好，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原先的脸色，冷冷瞥了一眼燕灼，语气明显淡了许多。

        “至于赔偿黎老板之事，店里晚些会找人来和黎老板商量。”

        至于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谁知道呢。

        黎晞默然不语。

        燕灼冷哼一声，想赔早就赔了，还要等那么久，一拖再拖？

        霍萧炎又低头瞄了一眼鞋，嫌恶地恨不得把手里端着的咖啡全都摔了，匆匆告别后，赶忙回到正大光明停在路边等他的车上，绝尘而去。

        燕灼走在门口停下，望向窗边站着的修长身影，那对好看的眉峰紧紧揪在一起，眉头凝重地紧锁，直到听见金橙的呼唤声，才收回望着街道的视线，回到先前的位置上，继续埋头工作。

        燕灼的心里忽然有点酸，相比能得到这份“厚爱”，黎晞应该会更喜欢平常些的日子吧。

        人间有味是清欢。

        看着眼前认真熟练制作咖啡的人，燕灼脑中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他更坚定了要帮助黎晞的心思，如果要要帮黎晞摆脱那样的生活，那么他还需要有更多的规划。

        霍萧炎能坐到总裁的位子，必然不是个心急的人，但这本书可不是，热豆腐就是越急，吃起来才会越香，越有味。

        按照剧情，之后的幺蛾子可还多着呢。

        燕灼一副老父亲操心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防狼伤脑，养儿不易啊。

        下班后的人流高峰期已经过去，咖啡店没那么重的活，黎晞一开始雇金橙的时候就考虑到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方便，便让金橙早上早点去上班，下午五点就下班，自己则是早上晚点工作，到晚上九点回家。

        燕灼在旁边陪着他什么事也不用干，没手机玩，再加上怕黎晞需要他，他就不敢到处跑。

        从前晚自习结束后宿舍夜生活丰富的人，一下子突然安静下来，除了睡觉，竟也找不到半点感兴趣的活动。

        燕灼无聊地睡了一整天，见黎晞收拾好杂乱的桌面，站起来抖了抖全身，终于舒坦地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腿。

        黎晞一愣，随后笑了笑，轻轻抚摸他的背：“多多，抱歉，又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呜——”

        ——没关系，谁让哥现在是你的导盲犬。

        等黎晞抓住导盲鞍，燕灼振了振精神，带着他慢慢走回家。

        夜晚的城市被左右两排街灯点亮了归途，相比白天，晚上三三两两出来闲逛的人数丝毫不减。

        人们注意到盲人行道上走着的黎晞，脚下会尽量避开他要走的路。路上几个女生看见帅哥走不动路，捂着嘴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黎晞都看不到，他的全身心都已经完全投入到他唯一可以相信的拉布拉多导盲犬身上。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黎晞的小公寓。

        一进门，黎晞就打开了灯，他自己虽然开不开都无所谓，但他总是担心他的多多会不会一不小心磕着绊着了，所以家里总会留着一盏为它照明的灯。

        盲人和导盲犬的关系往往会家人一样亲密，甚至比家人还要更加信任，黎晞也不例外。

        他摸了摸一颤一颤不停喘息的狗头，温和地笑了笑：“我去洗个澡，多多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

        黎晞说完，就在手臂上挂了件浴袍，往浴室走去。

        燕灼睡了一天，此刻趴在地板上摇尾巴，眼睛大睁着发呆，实在没什么睡意，放任自己神游天外，发散思维。

        不知道现实世界是否都还安好。

        陈宸和徐一鸣回来了吗？老赵是不是又给他的女朋友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他爸妈有没有发现他失踪了？

        想着想着，燕灼忽然惊悚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靠！高数作业还没写！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燕灼心急如焚地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正好黎晞也洗完了澡，裹着浴袍就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擦着打湿的黑发。

        “多多，怎么了？”

        黎晞在浴室里就听见了燕灼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的样子。

        燕灼呆呆地看着露出小半个前胸的黎晞，纯情脸刷的就红了。

        “汪？”

        ——你怎么洗这么快？

        黎晞听不懂狗语，拿着吹风机，撩起一缕湿发细细吹干。

        黎晞的头发看上去就属于发质令人羡慕的那种，又黑又柔，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出来。此时一缕一缕紧贴着皮肤表面，倒是有一种凌乱湿润的美感。

        颗颗分明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胸膛缓缓而下，隐入浴袍之中。

        燕灼看了啧啧称赞。

        他自己以前身材也不错，还有八块腹肌，给白斩鸡陈宸和书呆子徐一鸣一阵羡慕的，恨不得对他上下其手，碍于燕灼武力值太高，两个人都掰不过他一个人，这才只能嘴上馋死了，手是规规矩矩，一点也不敢动。

        男人嘛，对于自己的身材总是有种莫名的攀比心，不过……

        燕灼无语地瞅着自己的身体。

        前提是他还有啊！！我那么帅一个身体呢？！

        燕灼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闷闷不乐翻着眼睛，黎晞好像感觉到他心情不愉，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拍拍自家导盲犬的头，安慰道：“乖，别闹，睡觉觉。”

        “……”被当作小孩洪的燕灼翻了个身，不打算理会他。

        黎晞笑出了声，把这个死鱼一样的庞然大物艰难抱回狗窝。

        燕灼躺在狗窝里，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啪”的一声，床头灯灭。

        黑暗中，燕灼黑黝黝的眼珠子茫然地落在床中央拱起的被子上，就连时间悄然流逝也不曾察觉。

        慢慢地，他闭上了眼睛。

        格格不入的世界缓缓陷入深沉的混沌之中。

        燕灼，做个好梦。

        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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