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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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婉沉默着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她一直拜托灰毛小鼠查探那个凶手的踪迹。灰毛小鼠说那人身上有股奇怪的腥臭味儿，再问，它却摇头晃脑，迷糊不清。
尹清婉问它：“可曾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灰毛小鼠仔细想了想，然后犹豫道：“我好像闻过这种味道，但是记不太清了。那个地方好像有很多女人，还有很浓的脂粉味儿，晚上的时候那里会点很多好看的灯笼，只有白天才会安静下来。我一般都是白天去那里偷粮食的。”
听着灰毛小鼠的描述，尹清婉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青楼。
春桃失踪的那条街巷上拢共有四五家青楼。
既然那个凶手可能路过那边一次，那便也可能路过第二次。这便是她们唯一的线索了。
尹清婉严肃地问它道：“若再见到那人，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灰毛小鼠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
尹清婉立即有了决断。
她带着灰毛小鼠，扮成男装，进了青楼一家一家地找。偶有被发现的，她便拿出金叶子，将那些老鸨砸闭嘴了。
只是搜遍了整座青楼，仍然没有发现那人。
尹清婉有些灰心丧气。
她有些质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事已至此，她还是咬着牙做下去了。
还剩下最后一家青楼。
尹清婉到的时候，发觉那里安静得很，它开在一处暗巷里，不若别的青楼，脂粉味儿很重，门口也全都是招揽客人，露出白皙大腿的姑娘们，此处只有两盏红灯笼，高高地挂在赤红略微有些褪色的门上。
若没有灰毛小鼠的带路，一时间，尹清婉决计不会发现，这里仿佛只是普通民宅的地方，竟是一处花街柳巷。
她扣了扣门。
门被微微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来人是个干瘦的小老头，模样精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古怪道：“有什么事吗？”
尹清婉眨了眨眼，笑盈盈道：“我听朋友说，这里是一个青楼，我没来错地方吧？”
小老头没有回答，反倒问道：“我看公子眼生，公子第一次来？”
尹清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小老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公子可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若想进了这里，需得交一定数量的入场费。费用不限，端看公子的意思。”
尹清婉拿出一片金叶子，从容道：“够吗？”
小老头拿过金叶子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打开门道：“公子请进。”
尹清婉跟在小老头的身后进了这个民宅。
外面虽然看起来破败，但宅子里面却出乎意料的富丽堂皇，花团锦簇美轮美奂。老鸨摇着团扇笑着走了上来。
趁尹清婉打量周围的时候，小老头凑到老鸨耳边说：“肥羊。”
老鸨会意，笑得越发灿烂。
说完小老头便走了。她走到尹清婉的面前，随手抚摸尹清婉的肩膀，容光满面，殷勤道：“我看公子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尹清婉含糊地应着。
却忽然老鸨脸色一变。
老鸨收回放在尹清婉肩膀上的手，上下扫她一眼，笑也冷了下来。她用团扇遮住半脸，冷眼哼道：“怎么是个女子。”
尹清婉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她面色淡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金叶子，“女子就不能逛青楼了吗？”
老鸨看到金叶子眼睛亮了亮，十分意动。
但她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最终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此处恐怕和姑娘您没有缘分，您若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另寻她处吧。”
尹清婉错愕：“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鸨不耐烦，“走吧走吧。”
她纠结地皱眉，将荷袋里的银子全都掏出来，摆在老鸨面前，“这样也不可以吗？”
“啊这……”
老鸨见财眼开，颇为为难。
这时一个人和好友走了出来，回头一看，却发现明明堂堂站在老鸨面前的尹清婉。他见到熟悉的面容，一时有些诧异，以为自己酒喝多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揉了揉眼，那人再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尹清婉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赵南恒险些失声尖叫：“王……！”
同伴听到他的声音，醉醺醺地问：“王什么？”
“没什么！”
赵南恒崩溃不已，一把推开那个醉鬼，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尹清婉面前，神情痛苦焦急道：“王兄，您怎么会来这里？”
突然一个人跑到她的面前。
尹清婉一愣，打眼一看，却是那日她在画舫上见过的蓝衫公子。
只不过他今日并未穿蓝色的衣服，而是穿着一件景泰蓝衣袍，打扮的油光蹭亮，活像只个开屏的花孔雀。
被熟人看到，尹清婉有些慌了。
她支支吾吾道：“我随便走走，便过来了。”
赵南恒痛心疾首：“祖宗哎，这是能随便走的地方吗？！”
老鸨听着她们间的对话，拿下团扇左右看道：“两位认识？”
赵南恒咬着牙道：“她是我朋友。”
“哎呦，这不巧了。”老鸨松了口气。
她们这院中全都是达官显贵，方才她看尹清婉虽有点小钱，但却不是个面生的，估计是哪家的小姐偷跑出来见见世面。怕她不懂事，冲撞了贵人，便想轰走。
可如今看将军府的小公子这般态度，便知道那姑娘也是个有身份的。
老鸨边琢磨着，边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是赵公子的朋友，那自然可以进来，”她让开肥硕的身子，谄媚道，“两位快请进吧。”
反正出了事，还有将军府顶着。
死活赖不到她的头上。
尹清婉见她前后两幅面孔，便：“……”
她心中有些无语，便当着老鸨的面，正色将方才贿赂出去的银子全都收了回来。
然后含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
看着到手的银子飞了，老鸨脸上的笑一下子便僵住了。
赵南恒边跟在尹清婉后面，边上了二楼，见她四处打量，似乎当真是来见世面的，于是越发痛心疾首。
“王妃，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别为难小人了。”
尹清婉边一间间房的偷看，边随口说道：“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
赵南恒哭丧着脸道：“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
赵南恒：“……”
“瞒而不报，罪加一等。”他脸色绿油油的，已经能看到自己灰暗的未来了。赵南恒小声地崩溃道，“王爷他无所不知，王妃，您这是要害死我啊！”
尹清婉纳罕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宗玄冶在属下心中的威望还挺重的。
但她不想为难赵南恒，便很认真道：“你当做没看见我吧。若他真的问起来，我将错全都揽下来，不会出卖你的。”
赵南恒越发苦口婆心。
尹清婉已经几乎看遍了所有的房间，正内心焦灼的时候，乍然看到房间中正搂着美人儿，嘴对嘴喂酒的林清轩。熟悉的面孔，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尹清婉呼吸急促起来。
她从袖中掏出灰毛小鼠，小声地问道：“是他吗？”
赵南恒见她变出一只老鼠来，惊讶地瞪大眼睛。
灰毛小鼠将脑袋塞进缝里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激动地吱吱道：“是他，就是他！”
尹清婉呼吸停滞下来。
看着屋中笑得肆意的林清轩，她眼睛也不禁刺痛无比。
是他杀了春桃。
她突然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赵南恒看着她的动作不禁一怔，“唉等等……”
被人打断了雅兴，林清轩放下在美人身上作乱的手，不耐烦地看着门的方向喝道：“谁啊，不要命了吗，敢打扰本大爷？！”
见是尹清婉，林清轩还记得她，眼睛不禁亮了亮，随后发现这里是青楼，而她一介女子，竟然会女扮男装出现在此处，他不禁有些异样地兴奋起来。
林清轩直了直身体，“你……”
还未说完，尹清婉便劈头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她眼神冰冷中透着愤怒恨意，压低声音道：“是你害死了春桃。”
林清轩被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
他怀中的美人儿，见势不对，立即就跑出去了。
等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还是被个女人，登时怒不可喝，“你怎么敢？！”林清轩跳起来举起手便要打回去。
赵南恒见势不妙，连忙出来制止。
他一把握住林清轩的手臂，赔笑道：“大家都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还没说完，尹清婉又抬手扇了林清轩一巴掌。
眼神蔑视道：“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但你不敢，只能去害春桃，我瞧不起你。”
林清轩彻底暴怒，像一条发怒的鬣狗，要像她扑过去。
赵南恒连忙伸出双臂，拼命地搂住林清轩的腰，然后道：“您快走，我拦住他！林公子，你冷静点，她就是有点冲动，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尹清婉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林清轩发了疯似的，要扑上来，却被死死地拦住。
然后，她又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冷冷道：“你真让人恶心。”
这下赵南恒总算看出来了，人家在找死呢。
眼看林清轩跟疯狗似的，拦也拦不住，他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腿窝上，然后一掌击晕他。林清轩顿时两眼一翻，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赵南恒半拖着林清轩，痛苦道：“您有话好好说，行吗。”别作。
尹清婉却怔怔地看着林清轩倒下的身体，仿佛失了神，片刻后，流出一行清泪。她用双手埋住脸，失声崩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害死了春桃。”
如果不是她，春桃根本不会被林清轩盯上。
明明那日是她得罪了林清轩，为何到头来，死的不是她，反倒是最无辜的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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