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陈一和顾玉溪生活中的交集就这样说频繁也不频繁地稳定下来。

        两人平时上课下课，课休遇到的路上，谁先注意到对方，也会互相主动打个招呼。

        不过几个星期，胡成霖已经隐隐看出不对。

        一次课间，他八卦地问陈一：“哎——你是不是对15班，就李晓晴那个同桌，有点……”一副挤眉弄眼，“那个什么？”

        陈一面不改色地继续在草稿纸上唰唰写题：“哎呦！这都被你猜中了！”

        本来也只是半信半疑的胡成霖看到他这个反应，反而有些拿捏不住了：“不对啊……你也不是跟女生走得这么近的人啊，我这天天跟你在一块，也没看见其他的，你就说！——你还主动找过谁……”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此时仍一脸淡定目不斜视写作业的陈一：“那个女生，是叫顾玉溪吧，平时我有时候找李晓晴，跟她走一块那个？也不对……你要是追的话，也没其他动作。你俩也就遇见打个招呼……难道真的只是就单纯地遇见了？……”胡成霖挠挠头发，“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陈一在草稿纸上算出计算过程，耐心地把答案誊写在试卷上后，这才转过身对胡成霖半开玩笑道：“什么鬼？就普通朋友。我又不是没其他的女同学一起走路过，你没见过啊？再说了，你说你这一天天的，操这么多心——放心啦兄弟，就算我交了女朋友，也不会影响我们感情的。”

        “那也不对啊——你也没跟人家女同学天天一块上学啊！”胡成霖理直气壮。

        “别胡扯！谁天天啊，就那几次！行了行了，我得去办公室拿试卷了，下节课是老班的化学课。”

        陈一是23班的副班长，还是化学课代表，他起身走向门口，临走前，朝后不耐烦似的摆摆手，甩给胡成霖这么一句：“这么有空的话，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兄弟！又和女朋友吵架了吧。你说你们俩，三天两头吵架，最后还不是你自己去哄？”

        “艹！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怎么知道，我去找她说话——她甩了我就走！”提到这个话题胡成霖又开始骂骂咧咧。

        陈一摇摇头，转身走了。

        陈一深知有关于自己要追顾玉溪的事是绝不能松口的——

        顾玉溪就像一只敏感怕人的兔子，找到了自己的储备粮青草地，就万事不管埋头吃草，仿佛只要自己不抬头外界的风风雨雨就与自己毫无关联。而且只要不向这只兔子下手，她就可以一直维持大家互不打扰的假象，装作一直不知道自己已被外界发现的样子，双方安然无恙。

        而一旦有人有向她走近的趋向，她就一副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样子，仍然头也不转继续吃草，可不住颤动的耳朵实际上已经出卖了她。更进一步，她就快速蹦开逃之夭夭。

        同学间偶然的风言风语，频繁的偶遇，和她每次上网在球球里发现陈一发给自己一连串的消息……

        这都让顾玉溪不免迷茫。可是她又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有幸得到校草大人的“垂青”。

        毕竟，纵然每个青春少女都曾经历诸多烂漫的做梦幻想，不乏所谓霸道总裁阳光校草隐藏富豪失落千金仙女武侠等诸如此类的奇思妙想；但等她年纪渐长，做梦看小说情节时虽依然难抑激动，但，实在以为，做梦就算了，普罗大众，平凡如她，现实生活中是绝不会有的。

        面对与陈一频繁的仙侠和线上交集，顾玉溪试图找到更多证据说服自己——

        不过是双方都对语言和历史比较感兴趣——也许陈一是因为知识面比较广——所以在某些方面有共同语言罢了，所以两个人才显得交流多了。不然陈一发给自己的消息也都是些对历史的评论和某些游戏（虽然自己并不曾玩过）的赞叹批评。双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交换过不少次书评和分析，深入讨论过某些种马文背后可能存在的逻辑和心理意义。

        ——这话题实在是太正经了！实在是没有暧昧！完毕！

        因此顾玉溪愈发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这个星期天，顾玉溪又找到机会去网吧，登录软件后，发现陈一又给自己留了信息，是几个有关生活的分享：

        这周二中午的消息

        【上学路上突然发现邻居家的狗，可爱[照片]】

        【[视频]】

        【名字叫lucky。有点俗hhh】

        【以前只是觉得可爱。今天邻居阿姨带它出来撒欢，它在花丛里扑蝴蝶。跑远了回头看主人，离得太远了还会主动停下，坐着等人。突然觉得好萌】

        过了两三个小时的下午，又是一条，陈一应该还念念不忘这件事：

        【你喜欢狗吗？】

        下面的消息是在周四，看时间应该是在晚自习后回到家的时候：

        【emmm】

        【lucky大晚上被关在门口，呜呜撒娇】

        【邻居阿姨这么晚还没睡，听阿姨训它，说好像是在沙发上撒尿了】

        【突然不想养狗了】

        这头，顾玉溪看完都能想象出陈一两眼放光然后得知真相时大受打击垂头丧气的样子，不仅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然后一条条地回复起来：

        【照片很可爱啊！肥肥的屁股一抖一抖的天呐怎么这么可爱又搞笑哈哈哈哈！】

        【我想养来着，没钱没时间哈哈哈。等我将来工作了，有时间也有钱了，应该会养一只吧。】

        【不过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喜欢狗都是叶公好龙——就像小孩一样，乖巧的时候喜欢，但真的需要铲屎喂饭遛狗治病，真的需要担负起一条小生命的话，又会胆怯了。】

        【所以我还是云吸狗叭！哈哈哈】

        可能是因为是周末，陈一正好在线，顾玉溪刚发出去没多久对面立马就回了消息——就连顾玉溪自己，都可以忽视内心弱弱的声音，不去理会和思考这是否正是自己隐隐期待的结果：不然自己为什么非要挑周末去网吧？毕竟在顾母的眈眈虎视之下，在周末找借口和时间偷溜出来，后续远比上课期间要难过的多。

        —【你在网吧？】

        —【对哒！你怎么知道的？】

        —【你又没手机。】

        顾玉溪一时无言：自己没手机这么人尽皆知吗？……算了，大概跟自己走得近一点点的都能知道，大概。

        陈一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这周末去图书馆吗？一块写作业，你不是说有的物理题搞不明白吗？正好我英语试卷做完了跟你对答案[握手]】

        顾玉溪第一反应：！！！从小幻想的场景！我终于能和小伙伴一起手拉手——不对！——和小伙伴一起相约图书馆写作业吗！

        【我可以！！！】

        顾玉溪手比脑子快地就把回复发出去了。

        但紧接着她又开始为难，不得不心如刀割地开始找补：【不过好像不行。我这周得在家里帮忙，就洗衣服做饭啥的。我妈不让出去呜呜呜qaq】

        顾玉溪担心自己的出尔反尔会让对面觉得自己故意找借口，正担心时陈一已经发过来新的：

        【没事。有空的话下周可以吗？】

        顾玉溪情不自禁愁眉苦脸，电光火石间其实思虑万千，最终，长久以来想要和朋友相约去图书馆的心占了上风，决定下周无论如何，还是要硬着头皮跟顾母告假：

        【好哒好哒！】

        111激动地：“宿主宿主！故事线有星光啦！”

        这个陈一接收信息流冲击的时候就知道了：

        任务对象的故事线被标出，整体是黑色，随着宿主的任务进程改变走向，从而受到影响。如果是正向的，本身的故事线一旦有健康走向的趋势，就会因为能量冲击，由阴暗逐渐变闪亮。

        陈一耐心地向111解释说：“顾玉溪最后的抑郁而亡，是因为对生活失望，觉得自己没有人期待和关爱，她本人对情感的需要反而更强烈。所以，我现在……”陈一沉吟了一下，“应该是她的朋友了，可以没什么顾忌地开玩笑吐槽，有共鸣也可以交流情绪的那种朋友。

        尤其是从小很多交流交往的经历她都没有。她从小就爱看书，其实也是没得选，只有书里和电视的知识和情节让她了解外面的世界。即使只是纸上谈兵，但别无亲身体验的她，就更渴望自己也能拥有像影视情节里提供建议的经历——她认知里，和身边见过的听说的一些，所谓正常的朋友交往都会有的经历。”

        “明明在现实中，连交朋友开玩笑很多时候她都要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话被人讨厌，或者莫名其妙突然遭到冷落。

        反而是在网络中，她会更加活泼。有时候打字是比脱口而出要费些心思的。

        你看，哪怕只是我这么一个她目前都不敢近交的朋友，但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的。其实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人总是难免低落的，每个人都会有低潮期。这个时候无论是向别人倾诉，把这份伤心分享出去，或者是自己寻求方法解决、排解出去，总是能或多或少缓和情绪的。

        顾玉溪却是始终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每次只能硬憋过去，压抑自己时间长了，也算得上是……抑郁成疾吧。”

        所以，陈一这种若即若离的交往方式，反而安了顾玉溪的心。她满足于这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有交往有交际却不够亲近，才会让她觉得安全。

        至于亲近，尤其是对异性，对顾玉溪来说是一个相对长久的事情。

        “所以，”陈一微笑，“接下来可以慢慢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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