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局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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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可以选择做很多事情,也可以选择不做很多事情。
但有两件事,是永远避不开的。
吃饭和睡觉。
丁灵琳和叶开正在吃饭,她吃得津津有味,和叶开在一起的时候,她吃什么都很香。
却在看到刚刚从大门口进来的领头人之时,“咻”地一下把头埋在桌子上,恨不得缩到桌子下面去。
嘴里小声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上天没有听见她的祈祷。
领头的锦衣少年目不斜视,笔直地朝她这边走来,想必是早已得知她在这里的消息。
“丁灵琳,胆子肥了啊,都到这里了,还不回家?”
丁灵琳只得抬起头,眨眨眼睛,作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嗨,二哥,好久不见!”
她的装可怜不会永远奏效,好在在这个人面前有点小作用。丁灵甲的火气消了一点点,没好气说道:“你要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哥,就跟我回去!”
丁灵琳连忙说道:“我不止眼里有,心里也有,但如果你要逼我回家,就哪里都没有了!”
“你!”丁灵甲刚压下的火又开始上涌,又不想对她发泄,白了旁边那个他本来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男人,“想不到阁下居然还没有死。”
叶开一天内明里暗里被人诅咒三百遍,当然不怕这点言语上的挑衅,礼貌回应:“最近我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着,看来一时还死不了的。”
丁灵甲讥讽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真是至理名言!”
丁灵琳不乐意了:“二哥,你为什么老要咒他死呢?”
丁灵甲瞪她一眼:“他若死了,你也许就会安安分分地在家里躺着了。”
丁灵琳无辜状眨了眨眼:“不错,他若死了,我一定乖乖躺着,躺在棺材里。”
丁灵甲拉下了脸:“这个野男人到底哪里值得你寻死觅活跟着他,连家都不要了?”
丁灵琳的眼珠子转了转,这里已经是丁家庄的地盘,胳臂拧不过大腿,她要不是不来点猛药,真的可能会被丁灵甲二话不说拖回家。这么一想,她白嫩的脸庞上浮上一朵红云:“反正我就跟定他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我也已经是他的人了!”
此言一出,不仅一向从容的叶开脸瞬间涨得通红,猛烈咳嗽,尽显狼狈,丁灵甲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难得叶开有那么狼狈的时候,丁灵甲却没有余力来看笑话,丁灵琳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比较像个笑话。
“什么!你居然……你居然……”他颤抖着手指指着丁灵琳。
丁灵琳心一横,抱着叶开的手臂:“所以谁都不能把我和他分开!”
叶开一边咳嗽一边苦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这样的态度只会让丁灵甲信以为真。
“叶开,你这个畜生!”
丁灵甲大喝一声,拔出宝剑,直刺叶开的胸膛。
丁灵琳知道她二哥的武功很高,却也知道叶开一定避得开,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扑到叶开身上,虽然是关心则乱,但也是因为她知道丁灵甲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丁灵甲的剑招去势汹汹,但以他的功力,收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剑离丁灵琳还有一丈远,他的右手就收招了,紧跟着左手出招。
丁灵琳背后没有眼睛,感觉到风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丁灵甲闪电般连点丁灵琳背上三个穴道,丁灵琳趴在叶开身上动弹不得。
“二哥!”丁灵琳惊叫,“你做什么?”
“你还问我做什么?”丁灵甲压抑着愤怒把她从叶开身上扒下来,“等回家之后再教训你!”
“还不把人带回马车上!”他扭头对后面站着的家丁吼到。
“是!”
两个人走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抬起丁灵琳的双手,将她轻轻地放在了马车柔软的垫子上。
“放开我!二哥!二哥!小叶!”
丁灵甲收回剑,吝啬于再给叶开一个眼神,临走前冷冷道:“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叶开没有出声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他没法动,也没办法动。
丁灵甲是丁灵琳的哥哥,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以什么身份阻止。
一场闹剧看上去消弭于无形。
马芳铃也在吃饭。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其他事情,有点心不在焉。
有人进来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人感受到了视线,也看了过来,惊讶道:“马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靠近丁家庄,马芳铃倒不怎么意外会看见他:“丁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丁灵甲有点感叹:“万马堂一别,快有四个月了吧。”
“差不多,说起来还没向丁二公子道谢,帮我了那么大一个忙。”马芳铃莞尔。
丁灵甲也回以微笑,面对叶开之外的人,他一直都维持着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哪的话,那天即使没有我,以马姑娘的功夫,躲过花满天的追杀也并非难事,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马芳铃站起来,双眼真诚地望着丁灵甲,语气却带了一点小埋怨:“但事实上,就是你帮了我,二公子要是不接受我的道谢,不是让别人说我马芳铃忘恩负义吗?”
她的眼神大大方方,让丁灵甲一览无余。
边城的沙漠之夜,天很黑,但是她的眼睛很亮。
今天的阳光很耀眼,但她的眼睛比日光更加绚烂。
他好像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一样,愣了一下,一个认知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耳后无意中泛起了红,他咳了一声:“那马姑娘就敬我一杯酒为谢吧。”
马芳铃露齿一笑,这样爽朗清澈的笑容很难在她脸上看到,她提起酒壶,手腕一压,清澈的酒液就流满了两个杯子。
她右手往前一送:“二公子,请了!”
她的动作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忸怩,丁灵甲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她这样坦然自若,也收起了自己的不自在,豪迈说道:“请!”
两人一饮而尽。
马芳铃笑道:“酒虽然喝了,但不代表我的恩情还了,二公子以后有什么难处,可要给我一个机会!”
丁灵甲也笑:“一定!”
等坐了下来,丁灵甲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宁静地看着马芳铃。
真正说来,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只有那天他为了寻找丁灵琳去了沙漠,正好碰见了被追杀的马芳铃的那个晚上。
不过马芳铃已经把所有杀手解决了,他只是带着她回到了他在万马堂的客房,让她休息了一个晚上而已。
那天晚上的风很凉,他却有点躁动不安。
他不该如此,如果是担心丁灵琳,那他已经从马芳□□中知道丁灵琳和叶开路小佳呆在一起,非常平安,绝不会有什么危险,丁灵琳去了沙漠只是路小佳为了支开他的谎言。
也有可能是因为第二天要面对慕容峰对万马堂的发难,但是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慕容峰绝对不会和丁家作对。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天亮了。
在马芳铃冲进火场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略带不安地等待着。
看到身上衣裳烧焦了些许的马芳铃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心里的石头落地、不明的惊喜升了上来,这股欣喜现在也没有消散,弥漫至今。
之后的三个月,他一直留意着马芳铃的消息,却一点都不需要刻意去打听。
现在江湖上最受瞩目的就是傅红雪,为了彻底揪出二十年前梅花庵惨案的所有凶手,他闹得整个江湖说是腥风血雨也不为过。
这场复仇什么时候停止,下一个凶手是谁?
除了傅红雪之外,马空群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受瞩目的人。
马空群制造了二十年前的梅花庵血案,是傅红雪最大的手刃。
很多人都想知道,傅红雪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马空群,手刃这个仇人。
但是马空群躲起来了,原本盯着他的视线,只能挪到他的女儿马芳铃身上。
马芳铃行事向来肆意张扬,她的大靠山万马堂消失之后,没有一点收敛,更加引人注目。
不同的是,以前看她的人嘴角含着讥诮,现在看她的人,目光里藏着畏惧。
她手里华而不实的鞭子换成了剑,轻轻松松地抹了西门春的脖子,刺穿了江漾影的心脏。
傅红雪要找马空群,为什么不从马芳铃下手?
傅红雪要杀马芳铃的父亲,她为什么不去阻止?
这些疑问盘踞在很多人的心里,但没有人说出口。
因为南宫家和丁家的关系,马芳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丁灵甲一清二楚。
他们两个结识不久,自然也没有旧要叙,在马芳铃的有心之下,这场对话的主题围绕着丁灵甲。
丁灵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比刚才的马芳铃还心不在焉。
不过这并不影响谈话的进行,基本上是马芳铃在说,丁灵甲回应,因为她有很多想从丁灵甲那里了解的事情,丁灵甲这状况正好。
酒正酣时,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面有难色在丁灵甲耳边小声道:“二少爷,三小姐不肯吃饭……”
丁灵甲的脸色一沉:“她不吃你们就拿走,等她饿的时候自然会找你们要!”
那人还想说什么,看到丁灵甲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低声领命,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丁家庄的三小姐只有一位。
马芳铃小声问道:“可是丁姑娘?怎么不请她一道过来?”
丁灵甲面色不虞,沉声道:“因为我点了她的穴道,不然只要她的脚还能动,就只会跟着一个野男人跑!”
这个野男人当然是叶开。
以为是他们兄妹之间为了叶开又闹了点小矛盾,马芳铃莞尔一笑,开解道:“感情的事情越阻挡越逆反,二公子不如放宽心。”
“我怎么放心!”丁灵甲想起来就觉得头疼,扶住额头,压低了声音,“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肯回家,居然还说跟那个男人……”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不过马芳铃也猜得到估计是丁灵琳为了维护叶开,说了什么气话吧,看丁灵甲的样子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二公子应该也知道,我也有个弟弟。”马芳铃语气十分亲切,想起了弟弟,无意中就流露出了一点真心的想念和关怀,“如果你以兄长的身份去站在对立面,越想控制她,她就越想反抗。”
这点丁灵甲很认同,但是这次他不得不管。
“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会不管不顾做一些危险的事情。”马芳铃接着说道,“上次在南宫山庄,我听夏夫人说,三小姐小时候还因为管束太严偷溜出门,结果迷了路遇上了狼群,还好最后及时得救,没有酿成大错。”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哥哥,聊到不听话的弟弟妹妹,总有点惺惺相惜,马芳铃的身份和话语让丁灵甲感到了一丝宽慰,心平气和了许多。
而马芳铃提起的这段往事,让丁灵甲也有点后怕,他无奈道:“对,那次她还撺掇着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两个人一起溜出门,要不是遇上夏夫人,说不定早喂狼了。”
终于听到了她想知道的名字,马芳铃心念一动:“那次三公子也在?”
丁灵甲叹口气:“对,就因为这件事,我爹和姑妈都不再严厉管教他们,才养成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马芳铃给丁灵甲倒了一杯酒,“听说令弟前段时间和南宫家订亲了,恭喜!”
谈起这件事,丁灵甲高兴了一点:“我这个弟弟,也是不省心的,一天到晚在外面沾花惹草,希望成婚后,能收收心。”
他嘴里虽是抱怨,话中却含着藏不住的宠溺。
“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下月十一。”
“好日子,不过时间有点紧啊,三公子现在想必正在家筹备婚礼吧?”
丁灵甲摇摇头:“他能那么听话就好了,让他早点回家,还在外面胡天海地,前天才刚到舒州。”
几杯酒入喉,丁灵甲好像也有点醉意,脸颊染了一些酡红:“马姑娘要是有空,何不也留下来喝杯喜酒?要是等的时间你觉得无聊,江南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你说不定会……会喜欢的。”
马芳铃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了向往,但随即就摇了摇头:“武林三大世家的联姻,那婚礼何其盛大,我当然也想亲眼见证,可惜……我还有些不能不去做的事情,怕要辜负二公子一番美意了。”
“是吗……”丁灵语气显而易见的失望。
马芳铃举起酒杯,眉眼弯弯:“要是我办完了事,还赶得上,一定会去丁家庄讨两杯喜酒,只望到时候二公子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丁灵甲的失落一扫而空,也跟着笑起来:“怎么会,那我就在丁家庄等马姑娘的大驾了!”
两人说说笑笑,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桌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壶。
就在这时,刚刚匆匆离去的家丁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二少爷,三小姐还是不肯吃,闹着……”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不过丁灵甲和马芳铃也听明白了,丁灵琳闹起脾气来可是谁都不怕的。
马芳铃柔声道:“二公子还是去安抚一下丁姑娘吧,剩下这一壶酒,我们留待下次再喝也不迟!”
丁灵琳那性子,再放置着,说不定真闹出什么问题。
丁灵甲无奈,只得拱手道别马芳铃,回车上去安抚不听话的丁灵琳。
他人一走,马芳铃的笑容倏地敛去,大步走出酒楼,是和丁灵甲截然不同的方向,是她来的路。
两天前还在舒州,那现在,该走到哪里了?
马芳铃沉思着,忽然笑了起来,只希望这次不要再碰见那个扫兴鬼了。
这个城不算大,但人多热闹,不算宽阔的道路上,人头攒动,喧闹纷杂,编织出欣然向上的生机,置于其中,就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体会到生命的魅力。
马芳铃几天前刚路过这里的时候,面对这样乐观的城市,也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背负的一切。
但现在这个城市好像变成了一个死城。
空荡荡的道路,看不到一个人影,别说人声,畜生的叫声都听不到。
马芳铃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巷子里面伸出一个人头,目光触及她背上的长剑,又满脸惊恐地缩了回去。
整个城里面,好像只有一扇门是开着的,门上悬着一块招牌,“轩德酒楼”。
马芳铃走进去,只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趴在桌子上,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头,打了个呵欠:“今天不……”
看到马芳铃,剩下的话又咽进了嘴里,强行堆起满脸笑容,迎了过来:“这位女侠,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还是要住店?”
马芳铃拣了张桌子坐下来,随口一答:“麻烦上盘卤牛肉,再来壶烧刀子。”她本意也不在吃饭,就报了两道最普通的菜名,没想到店小二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拼命忍耐着要吐出来的冲动,话都说不完整。
“女侠,小店现在没有卤牛肉……”
“那就来份凉拌鸡……”马芳铃还没说完,就被店小二打断了。
“对不住,没有鸡、鸭也没有,什么肉都没有!”
没有肉的饭店?那可是前所未见。
马芳铃奇道:“为什么?”
店小二吞吞吐吐:“因为……厨子今天不敢宰牛也不敢杀鸡……”
不敢宰牛也不敢杀鸡的厨子?真是奇闻。
马芳铃想到了什么,试探问道:“小二哥,我前段时间刚路过这里,那时候很是热闹,今天再来怎么突然就成了这般模样,你家厨子变成这样是不是和这有关?”
店小二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外,才低下身子小声说道:“女侠你有所不知,昨天我们这里来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故作神秘,就是想引起马芳铃的兴趣,马芳铃也配合着压低声音:“魔头?”
“一个瘸子,拿着一把恐怖的黑刀,就在前面的节妇坊,将郭家上下二十九口全部杀了,连最小的孙子都没放过,那孩子才十岁啊!”
“呀!”马芳铃吓了一跳,捂着嘴惊呼道,“那么没人性?”
店小二点点头,马芳铃的反应让他很有成就感,滔滔不绝继续给她讲述:“就是,太没有人性了!姑娘你没看见,那尸体啊,堆得比屋子还高,长街上全部是血,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到最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下了场雨,把血冲得一干二净。如果你现在去看看,还可以看到地上的土现在还是红的。那魔头,一刀一个人头,杀红了眼。我们掌柜亲眼所见,恶心得肝胆都要吐出来了。唉,所以这几天啊,别说吃了,那屠夫连猪肉都不敢看见!”
马芳铃不时随着他的表述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听到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下手如此狠毒,小二哥,那魔头是郭家的仇人吗?只杀了郭家的人?他有没有对其他人下手?”
店小二摇了摇头,说道:“听那魔头和郭大爷的话,好像郭大爷十多年前杀了一个姓白的,这个魔头是那个姓白的儿子,现在来找郭大爷报仇了。就算杀人偿命,他杀郭大爷是天经地义,对老弱妇孺下手,算什么男人。一上来,就砍杀了郭家十岁的孙子,这不早就想着灭门吗,真是造孽啊!”
店小二回想起昨天那血腥恐怖的场面,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再看看马芳铃,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虽然背着把剑,但绝对不是那魔头的对手,好心提醒道:“姑娘,你要小心点,那魔头昨天才刚走,说不定还在这附近,要是凶性大发,才不管是不是他仇人,只要是在他眼前的活人,都要一刀杀了!”
马芳铃露出害怕的表情,微微捂住胸口,说道:“多谢小二哥提醒,那你知道那魔头往什么方向走了吗,我也好提前避开他。”
店小二回想了一下,说道:“昨天下雨的时候,我看到他上东边的山上了,手里还抱着个死人。”
“死人?什么样的人?”马芳铃问道。
店小二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个女人,穿着绿色的衣服,具体长什么样,雨下得太大,我没看清楚。郭家人的尸体都堆在地上,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有这个女的抱着走了,难不成是他不小心错手杀了的,心里愧疚才带走了。”
既然是魔头,那就是失去了人性的人,就算错手杀了人又如何,才不会感到任何愧疚的。
不过店小二没有觉得这里有矛盾之处。
马芳铃似乎也没有注意,她只是呆了一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她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店小二看到那么多钱,眼里有了光,笑眯了眼:“多谢姑娘,虽然没有肉,不过小菜还是有不少的,姑娘想吃什么?”
马芳铃微笑道:“不用了,我要早点赶路,免得碰上那魔头,多谢小二哥的提醒。”
郭家的宅子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静。
郭威或许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已经把所有的下人奴仆都解散了。
郭家在当地很有声望,长街血案发生后,终是有好心的街坊不忍心看他们一家暴尸街头,收敛了他们的尸身,摆放在郭家的大堂内。
这座宅子里面只有死人,活人都不敢靠近。
所以马芳铃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
二十九具尸体,蒙着白布,门窗都关着,透不进阳光,更加阴森。
每个人身上的伤口位置都不相同,但所有人都是一刀毙命,马芳铃手上微弱的烛光,停留在了一个小孩子的脖子上。
按照店小二的描述,这应该就是郭威十岁的孙子,他身上也只有一个伤口,在脖子上,很窄很薄很深的一道伤口,一刀封喉,却不是傅红雪的黑刀造成的。
同样的伤口,马芳铃曾经见过,在白云山庄,叶开用一把飞刀,杀了假扮的新娘。
莫非这个孩子也是叶开杀的?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死,才彻底点燃了傅红雪和郭威之间的仇恨,叶开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芳铃见过很多死人,也见过很多坟墓,只有眼前这一个荒凉的坟堆让她感到一点点的怅然若失。
小小的一个坟墓,里面有一个人,一个像傻子的女人。
在几个月之前,马空群告诉她,这个叫翠浓的女人,是她的姐姐。
这个坟墓矗立在这不高的山的最高处,旭日东升,每天灿烂的第一缕阳光都会无私地照耀在它身上。
这阳光的热度温暖得了坟墓,温暖不了她冰冷的身躯。
身死灯灭。
死后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
生者所做的种种,对死者来说全部都是徒劳无功,只不过是对生者自己的安慰而已。
她以前是这么想的。
现在还是这么想。
但突然想做点什么,不然如何纾解心中的抑郁和烦躁。
找到傅红雪不用费什么劲。
马芳铃刚走到镇口,就看到傅红雪从一家破旧的酒馆里面踉踉跄跄地冲出来,半掩的破门后,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女人哭叫着,哀怨地大喊大骂。
傅红雪没有理会,他逃命一般拔腿狂奔,昨天的艳遇变成了索命的恶鬼一般,才跑出半里路,他突然脚一软,摔到在地,面条般软绵绵的手脚抖动了两下,却一点力都使不上。
胃在翻涌,昨天强灌下去的酒开始起作用,他脸色一变,喉头一紧,“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旁边的人慢慢围拢上来,看着黑衣男人烂泥般瘫倒在地,衣衫凌乱,左手绷得死紧,揪着一撮无辜的小草,用力到指尖都开始发白。
他吐得稀里哗啦的,呕吐声和难闻的臭味一起传来,人们一边掩着鼻子,一边对他指指点点,好奇、同情、恶心的目光和声音都投向了这个丧家犬一般的男人。
落日的余晖扑在马芳铃身上,照亮不了她阴沉的脸色。
马芳铃大可以冷眼旁观。
靠近这个发病的男人是什么后果,沙漠里的那场闹剧就是前车之鉴。
但只这么看着,她心中的无名之火如何能发泄出来。
“杀人不眨眼的傅红雪,怎么会像条死狗一样倒在这里。”
她冷笑着,迈出了第一步。
听到她的声音,傅红雪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马芳铃,他仍然低着头,手却握紧了刀。
“因为翠浓?你这么痛苦的样子,我真是忍不住要为你的痴情鼓掌。”
她轻笑着,居然真的拍了两下手掌。
“翠浓刚死,你就和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马芳铃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温柔说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还没说完,她紧闭的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故作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嘲讽般大笑起来,“原来这个永远就是到死为止的意思,到她死的时候。”
马芳铃乐不可支,在傅红雪旁边微微低下身子,天真问道:“好不好笑?”
傅红雪猛地跳了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仇恨的目光瞪着马芳铃,吼道:“你闭嘴!”
旁边的人被他凶狠如鬼魅的眼神吓了一跳,四下逃窜。
唯有马芳铃不退,笑道:“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昨天芙蓉帐暖,一夜春宵,逍不逍遥?快不快活?嗯?”
傅红雪握刀的手已经冒出了青筋,他努力在控制自己,慢慢说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哎呀,被人戳到痛处就恼羞成怒了?”马芳铃的脸色也变了,刚才多么纯真可爱,现在就有多么冰冷狠厉,“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傅红雪的样子可怕极了,他的刀似乎也跟他的目光一样,凌厉的杀气倾泻而出,快要将马芳铃撕碎。
但马芳铃还是好好站着。
她冷笑一声:“怎么还不动手?还是你只敢在没有人的时候才动手,就像那天晚上你撕我衣服,野狗一样的爬在我身上?”
傅红雪也想起了沙漠里面的那个晚上,他的脸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还是观众太多,你不喜欢?难道还要我帮你选个没人的好地方?”马芳铃挑着眉,冷冷道。
傅红雪没有说话,他就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任凭马芳铃怎么讽刺都不张口。
马芳铃仍然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手上的黑刀,那目光深处,竟有一丝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傅红雪动了,却不是朝着马芳铃。
他转过身,先迈出左脚,右脚跟着拖了过去,一步一步,远离马芳铃。
没走几步,他又停住了。
一点剑尖停在了他的喉结上,他再往前一步,喉咙就会被刺穿。
马芳铃持剑站在他前面,笑容很甜美,声音很动听:“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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