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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节外生枝


没条件的时候以天为盖以地为庐都没有怨言,但有条件的时候,马芳铃也绝不会委屈自己。

        上一个镇子因为傅红雪的大开杀戒,全城三日应该都不会再闻到荤腥了。

        好在这个城镇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马芳铃面前的烤羊腿、烤全鸡和旁边那桌上的卤牛肉就是最好的佐证。

        马芳铃手捧一杯香茗,轻轻一呼吹开了热气,这才慢慢将茶水含入口中。

        一个人吃饭未免有些无聊,观察别人也是个不错的打发无聊时间的选择。

        隔壁点了卤牛肉的客人是一位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人,蓄着胡须,头上包裹着头巾,手中的扇子随着他吃饭的节奏一摇一晃,不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的桌上有两盘牛肉,一盘片成薄片,中年用筷子优雅地夹起一片,配上美酒,吃得有滋有味。

        而另外一盘在他的对面,需要伸长手用筷子去夹的距离,像是预备给另外一位客人,这盘牛肉很大,足有两斤重,而且是整整一大块,就是刚从锅里捞出来没有经过丝毫处理的那种,下面还有渗出来的汁水。盘子旁边还有一壶酒,也在等人开封。

        门口进来一位腰间别着把弯刀的年轻人,停了一瞬打量了一下屋内,就毫不犹豫朝着马芳铃的方向走来,坐在了中年人的对面。

        年轻人招呼都不打,话也没说一句,抓起那块牛肉双手一撕成两半就往嘴里塞,不一会儿那块两斤重的卤牛肉就少了大半。

        年轻人吃得津津有味,豪迈的吃相让别人看着也觉得多了两分食欲。

        马芳铃却只觉得噎得慌,因为直到吃光了那盘牛肉,年轻人连正眼都没看过他左手边的酒壶,水也没喝一口。

        中年人对此似乎也颇有微词:“贤弟莫不是刚升了职,看不起我这兄弟,连我的酒都不肯喝一口?”

        年轻人嘴巴动了两下,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才含糊不清说道:“不是看不起赵兄,只是现在稍微有点看不上你的酒。”

        中年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我为了庆贺你升职,重金买的竹叶青,你有何不满?”

        年轻人摇摇头:“没有不满,要是昨日,我一定欣喜若狂,但我昨晚上喝了一整坛观雪楼的陈年女儿红,嘿嘿,竹叶青暂时入不了我的口。”

        中年人嗤笑道:“观雪楼的陈年女儿红?它家的女儿红不是已经预定到三年后了,你居然能买得到?”

        “我哪抢得到,是雷火堂的少堂主顾西砚为了庆祝丁三少定亲,特地掏出了他珍藏了五年的女儿红,整整三十坛,小弟运气不错,居然分到了一整坛。”年轻人抿了抿嘴,像是真是在回味那令人垂涎的香气,醉人的滋味。

        顾西砚的珍藏是所有爱酒之人的向往,中年人也是其中之一,语气有羡慕也有不满:“贤弟这就不够意思了,这等好事居然不叫上我。”

        年轻人摇摇头,得意道:“我也是下了船凑巧赶上,要是返回来通知赵兄的话,我估计也没有这好口福了。好酒虽然没你的份了,不过今天晚上还有一桩好事你可以争取一下。”

        中年人很高兴,已经开始回想顾西砚还有什么珍藏:“什么好事?”

        年轻人说道:“顾西砚还送了十八尊瓷娃娃给丁三少。”

        中年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对这种易碎的东西没一丁点的兴趣,再名贵都没有。”

        年轻人轻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语气也有点黏糊:“不是普通的瓷器,是小磁窑的泥娃娃。”

        小磁窑不是瓷窑,是一艘停留在湖畔的画舫。

        小磁窑的泥娃娃当然也不是瓷器,是皮肤冷得像瓷、白得像瓷、触感比上等瓷器还要细腻滑嫩的瓷娃娃。

        画舫靠近岸边的一侧,挤满了凑热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画舫上造型如花瓣的灯盏鳞次绽放,温暖柔和的烛光洒在如白玉般的手臂上,折叠出诱人的波浪。

        十二个清吟小唱各持不同的乐器,朱唇微启,跟着器乐的节奏吟唱动人的曲调,马芳铃没喝过观雪楼的陈年女儿红,却觉得这轻轻颤颤的歌声一定比那女儿红更加醉人。

        她斜倚在栏杆上,远处的湖面如一块黑色的琉璃,晃动的烛光不时光顾一下,纠缠出一条光带在波面上蔓延,迷乱的纹路混合丝音、暗香,让她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都快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幸好,有人不希望她醉。

        身后响起轻轻的声响,马芳铃回头,一个和楼下的清吟小唱别无二致的瓷娃娃踩着莲步向她走来,踩碎了她刚刚聚集的美梦。

        瓷娃娃微微俯身,向她表示了敬意,轻启樱唇,柔声道:“这位姑娘,可是在找什么人?”

        马芳铃被这个问题问笑了:“我的城府有那么浅吗?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心思。”

        瓷娃娃也在笑,只是这笑容也如刻在瓷器上,感受不到真实,她摇摇头恭敬地回答:“姑娘的心思,我看不穿,只是受人之托来带给姑娘几句话。”

        马芳铃还是靠在栏杆上,问道:“那个人接下来让你说的话,会因为我的答案而有所不同吗?”

        瓷娃娃说道:“如果姑娘不找人,那就请姑娘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如果我在找人呢?”

        “那姑娘不妨到顶楼去看看,那里视野开阔,找人也比较方便。”

        马芳铃没有动:“那个地方,我好像刚刚才去过。”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去,说不定也有不同的收获。”

        顺着她的话语,马芳铃抬起头,顶楼复杂精致的窗棂透出的暖黄烛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也可能是风造成的错觉。

        这所画舫有五层,底层很热闹,而顶楼却空无一人,甚至连奉茶的小厮都没有,照理来说,最高的地方才是最尊贵的地方,没有人,那就是该坐在这里的人还没有来。

        马芳铃再次站到了这扇门前,应该是离得比较远的缘故,萦绕在耳边的丝竹之音也变得朦朦胧胧、似有似无,这么一点杂音反倒让马芳铃对屋里的动静听得更清楚。

        屋里有人,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马芳铃走进去,绕过了屏风,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一只手。

        一个只有一只左手的男人。

        他的脸也很奇特,嘴巴是歪的,鼻子是歪的,眼睛一大一小,让人不禁怀疑老天爷创造他的时候,是不是一边脸先着地。

        滑稽的相貌,但无人敢在他面前笑。

        这人的样子对于马芳铃来说,是陌生的,但这样显眼的特征,让马芳铃马上明白了他的身份。

        鲸海帮的包大雷。

        鲸海帮和万马堂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在海边,一个在荒漠,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除了几个月前,鲸海帮的帮主包二雷被花满天杀死在万马堂。

        包大雷是包二雷的哥哥,是前前任以及现任鲸海帮的帮主。

        包大雷冷冰冰的脸在看到马芳铃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改变,只有眼珠子的转动证明他是一个活人,冷漠目光聚集在马芳铃身上,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马芳铃只得先开口,在这样的人面前,打招呼之类的客套话是多余的。

        “听说你有我要的消息?”

        “你手上也有我要的消息。”

        马芳铃满意地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一物换一物的做事方法很合她的胃口。

        “你想要什么消息?”

        “一个人。”

        “谁?”

        “砍断我手的人。”

        马芳铃没有问是谁。

        包大雷也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

        七年前,有人和鲸海帮发生了一场争执,这场争执的结果是鲸海帮死了十三个人,丢了一只手。

        包大雷的右手。

        包大雷的武器是一把刀,而他用右手握刀。

        那天之后,这个人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包大雷没有被断手的打击给打倒,他开始练左手的刀法,七年之后,他的武功已经不亚于他的双手完好无缺的时候。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其中需要的毅力和努力、经历过的磨难和阻碍自不必说,最大的挑战还是要保证他本人活下去,因为不管是鲸海帮还是他本人,仇家都不少。

        七年之后,他居然做到了。

        没有人怀疑,支撑他的动力是对那个人的巨大仇恨。

        那个人的名字,叫暮云霜。

        这个名字最近一次出现,好像是在马芳铃易容成她参加白云山庄婚宴的时候。

        现在,包大雷好像要从马芳□□中知道她的去向,但马芳铃却闭上了嘴。

        屋子里有两个人,而且都很有耐心,没有外力的阻挠的话,这场沉默的角力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寂静好像会传染,连刚刚还从窗外传来的乐器和人声都被掐断了一样。

        “听说这里有笔大买卖,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分一杯羹?”

        上扬的语调,轻浮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组成不受欢迎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马芳铃抬眼,一个蓝衣的青年人挂着热情的笑容从里屋走出来,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他旁边还有一位身着靛色衣衫蓄着一嘴胡须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不苟言笑的冷漠表情和包大雷不相上下,是奶娘口中可以立刻吓唬啼哭小儿的模样。

        对于不打招呼就冒出来的不礼貌二人组,马芳铃没有责备的意思。

        因为她才是这场宴会不请自来的客人,这两个人才是主人。

        雷火堂的少堂主顾西砚,雷火堂的二堂主姜南殊。

        顾西砚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般灿烂,语气如沙漠阵风般热情,这很不正常。

        他和马芳铃勉强称得上认识,但只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就这寥寥数次相见,让两人同时达成了一个共识:他和她八字不合。

        马芳铃遗憾地看向顾西砚和姜南殊的身后,那里空空如也,没有她想见的人,她只得叹一口气:

        “万马堂和雷火堂一向没有往来,我现在也不想买火器和炸药,和你们没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面对热情推销的顾西砚,马芳铃冷漠地拒绝。

        顾西砚轻笑道:“不要那么快拒绝呀,你不想跟雷火堂买东西,雷火堂却想从你那里得到两样东西。”

        马芳铃说道:“从前万马堂在的时候,没有人找我要东西,现在万马堂没了,居然接二连三有人找我要东西,真是奇怪。”

        顾西砚说道:“奇不奇怪,可以先听听我要什么东西再下定论,是不是?”

        马芳铃看向窗外,她身处的房间是这个画舫最高的地方,外面除了夜色和天幕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尽管外面很暗,她还是可以分辨出,窗外的风景和她走进来的时候有一点不一样。

        “好像由不得我不听了。”她淡淡说道,“现在已经到湖心了吧?”

        顾西砚点点头:“你虽在大漠长大,但水性听说也不错。”

        马芳铃叹气:“我水性再好,也不想被人当鱼捕着玩。”

        和鲸海帮的人比水性,那她就是脑子有毛病。

        “既然无聊,不如听听我们要的是什么东西。”

        顾西砚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袖子,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还颇有闲情地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壶里的水居然还是热的。

        看这架势,是要讲一个不短的故事。

        庆幸的是,顾西砚没有讲废话,开门见山。

        “你应该知道,雷火堂现在没有掌门人。”

        马芳铃说道:“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

        马芳铃突然扫了一眼顾西砚坐着的椅子,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椅子。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不普通的椅子,那么多人争来斗去,不过都是为了坐在其中的一张上面。

        “我听说,是因为有资格做掌门人的你们二位,弄丢了雷魄琉璃珠和雷火令,而雷火堂的创始人雷老堂主曾经说过,只有拥有这两件信物的人,才有资格做雷火堂的掌门人。”

        顾西砚反驳道:“不是弄丢的,是被偷走的。”

        马芳铃笑了一声,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你们没能力保管好。”

        顾西砚的热情被打散了,不悦地看着马芳铃,他本来对马芳铃没有任何好感,一开始的装腔作势和趾高气扬也被马芳铃傲慢的眼神和姿态破除得干干净净,索性也懒得再掩饰。

        在他身边的姜南殊没有介意马芳铃的嘲讽,以一种深沉和探寻的目光望着她:“这是我们的失职,这几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倾全力寻找这雷令珠的下落。”

        马芳铃问道:“那你们找到了吗?”

        姜南殊说道:“虽然没找到,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线索。”

        马芳铃道:“那你们应该跟着线索找下去,而不是找我。”

        姜南殊道:“正好这个线索,与你有关。”

        马芳铃奇道:“与我有关?二堂主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拿了你们的宝贝吧?”

        姜南殊说道:“并无此意,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是谁偷走了雷令珠。”

        马芳铃说道:“那不是更好,你们直接去找那个人不就行了。”

        顾西砚冷笑道:“要是能找到人何必在这里跟你废话。”

        马芳铃慢慢说道:“我相信,除了死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找不到的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原因……”马芳铃瞥了顾西砚一眼,调笑道,“你们能力不足。”

        顾西砚冷冷说道:“你是在质疑雷火堂的能力?”

        马芳铃说道:“雷火堂有多大的能力,看的是掌控它的人的能力,在反驳我的话之前,不如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配不配得上你自豪的雷火堂。”

        顾西砚桌边的杯子抖了一下,茶水溅了出来,姜南殊在他发作之前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们也一直怀疑那个人已经死了。”

        马芳铃说道:“我明白二堂主想说的话,你们找不到东西是因为人死了线索断了,而不是因为能力不足。”

        姜南殊摇摇头:“人虽然可能死了,但线索还没有断。”

        马芳铃奇道:“哦?”

        姜南殊回答:“因为她又出现了?”

        马芳铃嗤笑道:“刚刚你才说人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又说人又出现了,岂不是自相矛盾。”

        姜南殊平静说道:“并不,因为出现的那个人是假冒的。请教一下马小姐,如果你一直在追查的人过了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在你怀疑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却有人假扮她的样貌出现,你会怎么样?”

        马芳铃也说道:“当然是追查这个假扮她的人。”

        姜南殊点点头,微笑道:“所以我们就把你请过来了。”

        马芳铃皱眉道:“我?”

        马芳铃的装傻充愣再次引起了顾西砚对她的不耐烦,冷哼一声:“不要再装了,七年前从雷火堂偷走雷魄琉璃珠和雷火令的人,就是暮云霜,你假扮成她大闹白云山庄的喜宴的事情不要告诉我是别人做的。”

        马芳铃叹口气,缓缓道:“我要纠正一件事,大闹白云山庄的不是我,是傅红雪,我只是身份被人借走了,为了参加宴席,不得已也只好借一借别人的身份。”

        顾西砚说道:“你好巧不巧怎么就借了一个消失了那么久的人的身份,你敢说和她没有关系?”

        马芳铃说道:“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顾西砚问道:“那你解释一下,你从未见过她,为什么你易容成她的时候,不仅相貌,说话方式、言行举止也一模一样,武功都学得那么像?”

        马芳铃认真解释道:“她当年如此有名,只要有心打探,有什么特征探寻不到的,至于容貌,我不会易容术,你应该问帮我易容的那个人是不是见过她。”

        顾西砚说道:“说不定你们两个都见过暮云霜。”

        马芳铃道:“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至于帮我易容的那位,你可以亲自去问她,但我不能告诉你们她是谁,要劳烦你们二位亲自去找了。”

        顾西砚“噌”地站了起来,他一开始伪装的冷静被马芳铃消磨殆尽,他慢慢地逼近马芳铃。

        尽管他刻意将脚步放得缓慢,还是无法掩饰他急切的心情,短短几步路,马芳铃已经从他无法伪装的表情中,嗅到了似曾相似的味道,少年时急切证明自己的那股冲动。

        顾西砚凶巴巴地瞪着她,自以为气势很足,马芳铃却只看到了虚张声势四个字,她有点不忍心了。

        这股莫名的同情心让她移开了视线顾西砚勾起嘴角,满意于自己对她的震吓:“关于这些问题,我倒有另外一种解释,你想不想听听?”

        马芳铃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是截然不同的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顾西砚终于走到了马芳铃的身前,目光落在了她的剑上。

        顾西砚道:“一直以来,你用的都是鞭子,虽然用鞭子的功夫不怎么样。”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嘲笑。

        马芳铃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这是事实,我不否认。”

        顾西砚撇撇嘴,又说道:“但是在慕容峰带人向马空群发难的时候,你却用了剑,还用得不错,不仅一剑就杀了西门春,还成功阻止了傅红雪对你爹的攻击,这样的剑术绝对不是短时间能练成的。”

        马芳铃没有回应,用眼神等着他下面的话语。

        “也不是光靠自己一个人可以练成的,一定有高人指点。马空群擅长拳法,云在天和花满天虽然使剑,可你的招式路数和他们完全不同,更何况他们和马空群之间暗藏龃龉,绝对不可能尽心尽力教授你武功。”

        “如今看来,你的剑法还远在他们之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为了他的论点,顾西砚还是顺带夸奖了一下马芳铃。

        马芳铃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赞赏:“多谢。”

        顾西砚白她一眼:“那你的剑法是谁教的,为什么之前一直要隐藏。”

        马芳铃语气淡淡的,不合作的态度却很坚决:“你这么想知道,那就自己去找答案。”

        顾西砚说道:“我已经找到了。”

        马芳铃说道:“是什么?”

        顾西砚说道:“教你剑法的人就是暮云霜,七年前她在鲸海帮杀了人,还夺走了雷令珠,为了躲避两大门派的追杀,她就藏了起来。江南她待不下去了,就往北走,遇到了万马堂。”

        “暮云霜要隐姓埋名,马空群想培养你这颗棋子对付他的敌人,你们一拍即合,所以在清除掉马空群的仇人之前,你绝对不能暴露你的剑术,否则就会被人认出师门来历。马空群的寿宴上,那么多江湖宾客,为什么包二雷一进万马堂就惨遭杀害,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暮云霜的踪迹。”

        顾西砚说话的时候,一直仔细地盯着马芳铃,只要马芳铃有一丝动摇,露出一点破绽,都会变成他进攻的手段。

        让他失望的是,面对他的步步紧逼,马芳铃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他说完。

        这种结局不是他想要的,他很不高兴:“我说的不对吗,马芳铃?”

        “现在轮到我说了?”马芳铃用手轻松地摩挲着她的长剑,“你的话里有几点不合理,你刚刚好像也说了,我的剑法还不错。”

        刚刚夸赞马芳铃是话术需要,现在再让顾西砚承认一次那是绝对不可能,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代替回答。

        马芳铃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又问道:“那你觉得这样的剑法,七年时间可以练成吗?”

        如果这个问题问的是顾西砚本人,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只有承认不能。

        但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有的人资质平庸,有的人普普通通,还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天才。

        他们生来就是打击别人的存在。

        马芳铃是不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但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顾西砚咬了咬牙,说道:“总有人办得到,再说你也不需要完全精通她的所有剑法,只要习得一招半式可以杀人就够了,就算是脓包,七年时间都绰绰有余。”

        马芳铃继续反驳道:“其次,花满天为什么选中包二雷作剑下亡魂没人知道,但包二雷走进万马堂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走一遍万马堂都不够,更遑论找到一个成功隐藏了七年的人。”

        说着,马芳铃把视线转向了包大雷:“如果包……包大当家真的要为他弟弟的死找万马堂算账,花满天已经被我爹给杀了,也算是给鲸海帮一个交代了。”

        “顾少堂主你却血口喷人,指控万马堂为了暮云霜杀他灭口,想要挑起事端,这个罪名我或者我爹,可都不担。”

        包大雷没有反应,无论是马芳铃和顾西砚的争锋相对,还是提到他弟弟的死,都不能激起他脸上心上任何一丝波澜。

        他如果要报杀弟之仇,不用等到现在。

        他今天唯一的目标,也是他七年来唯一的生存意义,就是找到那个让他受尽痛苦和屈辱的女人。

        “最后……”马芳铃的目光重新投注在了顾西砚的脸上,“上任掌门,也就是你爹顾东流去世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会继任掌门之位,但因为雷魄琉璃珠和雷火令的丢失,掌门之位空缺至今。”

        “至于丢失的原因,你们一直讳莫如深,对外也从来没有透露一星半点,今天却突然说是暮云霜——一个消失了七年,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死了的人偷了你们的东西?”

        马芳铃突然问姜南殊:“二堂主,这里的四个人当中,你在江南的时间最久,暮云霜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是最清楚的。”

        姜南殊道:“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她性情乖张,一向独来独往,也没有听说什么人是她的朋友。”

        马芳铃说道:“那你觉得她是不是那种追名逐利、很有野心的人?”

        姜南殊说道:“并没有看出来。”

        马芳铃说道:“我听说她不仅总是穿得破破烂烂,连最心爱的剑都是毫不起眼的东西,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对你们的雷令珠感兴趣,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我倒觉得这是你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想出来的狗急跳墙之计。”

        顾西砚的愤怒涨红了脸,冲马芳铃吼道:“你说什么!”

        马芳铃勾起一抹笑,继续说道:“死人可不会为自己辩解,找不到死人藏起来的东西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还可以借此机会,勉为其难地继承掌门之位,你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绝妙的办法,真是人不可貌相。”

        马芳铃的这番夸奖没有取悦顾西砚,他甚至看起来想跟马芳铃拼命,还没踏出一步,姜南殊就伸手挡住了他。

        这一挡也让顾西砚冷静了点,他长舒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怒气,姜南殊代替他回答了马芳铃的质疑:“你会这样觉得,也无可厚非,因为你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马芳铃说道:“那你准备怎么扭转我这份因为消息不灵通而造成的偏见?”

        姜南殊说道:“一开始盗走雷令珠的人不是暮云霜。”

        马芳铃道:“那是谁?”

        姜南殊道:“一个叛徒,趁顾堂主去世、雷火堂上下的注意力被引走之际盗走了雷令珠,好在我们马上就发现了。”

        “你们没抓到人吗?”

        “那个叛徒很熟悉雷火堂,所以追捕并不是很顺利,他逃了一天一夜,我们也追了一天一夜,一直追到了码头,不幸的是,暮云霜和鲸海帮起了冲突,正好在那里打了起来。”

        “可能误以为我们是鲸海帮的救兵,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动手,那时候她……是不太冷静的状态,码头上过于混乱,我们只能先包围了那里再做打算。”

        “你确定情急之下的包围没有漏洞吗?”

        “那场争斗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暮云霜突然消失不见了。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艘船上找到了那个叛徒,他受了很重的剑伤,但是雷令珠已经不见了。”

        马芳铃问道:“然后那个叛徒告诉你们,他身上的伤是暮云霜造成的,东西也被她抢走了?”

        姜南殊道:“是。”

        马芳铃又道:“那这个叛徒呢?说完这句话就死了?”

        姜南殊道:“当时他还有救,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守和救治他,接着去追暮云霜。”

        马芳铃说道:“追到人了吗?”

        姜南殊道:“没有,她杀了很多人,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一路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意识到有蹊跷,立刻赶回了船上,那个叛徒和看守他的人已经被杀死,全部都是一剑致命。”

        马芳铃轻笑了一声:“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顾西砚说道:“她杀死那些人的时候,我们有人看到了。”

        马芳铃说道:“是谁?”

        姜南殊沉声道:“是我。”

        这可有点出乎马芳铃意料之外:“你?”

        姜南殊继续说道:“我的脚程稍微快一点,先一步赶回了船上,正好看到暮云霜的剑杀掉了最后一个人。”

        马芳铃说道:“这不太合理,既然她已经抢走了你们的东西,为何还要再返回来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顾西砚出声大喊道:“你应该去问暮云霜那个杀红了眼的疯子,鲸海帮和她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争执,她就大开杀戒,谁在她面前,她就要谁的命,包大当家当时也被她砍断了一只手,落入水里才幸免于难。”

        “小争执?”马芳铃突然笑了出来,“我看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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