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来找你

我们在校园里散步。

        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往宿舍走的路上，我给他介绍我们的操场，教学楼，花园等等，他看得好认真，还问我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说先去宿舍把他的手存放一下，等走的时候再拿。正好五妹和六妹也在，她们被吓了好大一跳。

        “你有毒吧，我以为你把谁分尸了！”

        我有点想笑，说：“不好意思我没提前说，不过这有啥好怕的。”

        五妹忽然叫了起来。

        “啊！这样说，你弟接到了？”

        我说：“嗯，他现在在楼下等我呢，去看看他。”

        这两个人趴着窗户看，我也凑在后面看，弟弟一个人在看公告栏。

        “好酷！”“好乖！”这俩人异口同声。

        弟弟是咋做到又酷又乖的，干干净净，长手长脚，身材比例很好。但是我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黑衣服。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因为一只手拉拉链不方便，就总敞开校服外套，背书包也是单肩背，也不知道是被动的酷还是本来就很酷。

        弟转了个身，右边身体就露了出来。空袖管看起来有些不协调，不过弟的半袖也都是袖子比较长的，稍好一些。

        “挖槽这个，狠狠怜爱了。”

        “真的好可惜，我真看不了这种沉重的事发生在这么年轻鲜活的生命上。这种对比碰撞啊。”

        我说：“哎行了，你们要干嘛，不都说好了不说这些吗。”

        五妹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去另一个宿舍叫人来看弟，那是她的好朋友，跟我就一般熟吧。不过我们都是极爱看帅哥的那种。她们还关注了弟弟围脖呢。

        “哎哎哎啊，”五妹肘我，“带上你弟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之前正好约好了饭局，你俩来了我们请客！”

        有这好事，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事先嘱咐她们：“好啊，不过待会走路的时候走慢一点哦，不然我弟跟不上。”

        她们就：“呦呦呦～这么贴心。”

        ——

        过了一会我下楼的时候，后面跟了几个人，弟弟本来平静的走过来，然后暼到我后面几个人，有点不明所以。

        她们还有点羞涩了，捂着嘴在我后面笑，我跟弟弟说这都是我舍友，这是五姐这是六姐这是梦姐，然后他就礼貌地一一打招呼。

        “弟弟怎么称呼？”

        我瞄了他一眼，他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我就在他前面回答了：“叫小茸就行。”

        我小声跟弟弟说：“姐姐们说要请你吃饭，一起呗，正好人多热闹。”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补充说：“你不用怕尴尬哦，也有其他男生要来。”

        他迟疑了会，也没说什么，点头算是答应了。

        ——

        我们打车去的，汇合的时候又多了三个人，一个是梦姐和五妹带的朋友，我称之为辣妹——因为她长得烈焰红唇御姐风，一个是梦姐的男朋友小张，还有一个人是跟我们关系搞得很好的男生叫王立群，他想追六妹，我们暗中撮合。

        全程基本上是我和朋友们聊八卦，不过我没有冷落弟弟哦，大家似乎也都蛮喜欢弟弟，还会时不时地q他一下，弟表现得也还算比较自在吧。

        不过有件事挺无语的，就是辣妹，她给弟弟倒红酒。

        我们不好喝酒，桌上就两个男生和她加五妹在喝酒。我看见她给弟弟倒酒了，就忙说：“我弟没成年呢，别让他喝酒。”

        弟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就着端着杯子喝了。

        ……不听老姐话听新姐话。

        ——

        吃完饭接近黄昏，我说弟弟坐车来估计累了，让他今天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玩。我们选的酒店是我学校附近最便宜的一家了。

        我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怕不怕？”

        他说：“我要是说有事，你会陪我住么。”

        有点无语，此时我并不想给他摆出害羞或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沉声说：“好小子，真敢说。”

        他脸色没什么波澜，说：“我们游学的时候也是一起住啊。”

        是，但那时候他还是小男孩啊。

        现在呢，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他的声音是有扣人心弦的魔力的。如果他的目光是清泉，那他的声音就应该是海风吧，裹挟着一些凉意与藏匿万物的气息，会让你感觉清爽，让你思绪万千。

        当面听，他的声音变化比电话里更明显。我脑子里有时候会播放他以前跟我说话的声音，跟现在对比，让我很恍惚，有些不习惯。

        他的高个子他的宽肩给人安全感。或者是压迫感。因为我得抬头看他的脸，他不低头的时候，向下睨着人，那种懒洋洋又得意的神情，就跟一切的主导权在他似的。从他的眼睛往下移，在我的视角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嘴唇上方有细细的小绒毛。

        还是别看他了，很容易心跳加快的。

        得亏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像个小孩，不然我绝对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了。

        我“嘁”了一声：“你姐我有宿舍的人，才不住外边。”

        他也没多说了，只说：“嗯。那我自己打车去，你跟他们一起回学校吧，不用单独送我。”

        我调侃他：“不一起住就干脆也不用送了呀？”

        他说：“你不是怕黑么。”

        嗯，海风裹挟着水汽，滋润着什么生命力旺盛的东西生长着。

        我：“小样儿。”

        ——

        第二天我带他去了这附近的一些景点。平常我和朋友基本都是骑车玩，现在跟他就走路，一天去不了太多地方，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我们去夫子庙，我说给他求个签，他非得说这是迷信没用，最后也没弄。这附近商业化比较严重，不过他似乎挺喜欢这里，问东问西的。他喜欢甜食，我们一路逛，买了好多好多吃的。

        晚上，我们在秦淮河坐船。

        他念了句诗：“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

        我笑着，还整得挺文艺，我忽然疑惑道：“这不是高二的诗吗？你们现在就开始背啊？”

        他说：“偶然听到的。”

        我说人家那是写洞庭湖的诗，这是秦淮河，叫他唱首《秦淮景》。

        他真乖啊，说唱就唱了：

        “我有一段情呀，

        唱巴拉诸公听，

        诸公各位，

        静呀静静听呀，

        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道道莫，

        唱巴拉诸公听呀……”

        一个男生唱这么婉转的吴侬软语，引得旁边人都侧目。平常看他胳膊的都是偷瞄，现在都是直勾勾地探究地看，弟也不管，偏着头看两岸的风景。

        ——

        我们还去了城墙博物馆，看每块砖上都有古代工匠的署名。路长又不好走，有点担心他腿遭不住，但是我也没问，因为他不喜欢。站在高处，远处白墙青瓦参差错落，风吹起他的头发。

        我说：“弟以后考个好大学，选个好城市，我也能去沾你的光。不想出来的话，留家那边也好。”

        他浅笑着看我，顿了一会儿说：“那我要是来你这里怎么样？”

        我说：“嗯？你这么喜欢南京呀？”

        “我喜欢……呃，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呀。”

        他淡淡地说：“我来这找你怎么样。”

        我嘿嘿地笑：“你来了我都大四了，再过一年我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你不考研么。”

        我想了想，说：“考吧，能不能考上就不一定了。”

        “你还是不回答我怎么样。”

        我正色道：“你还小，有些决定别随便做。”

        他：“……”

        ——

        晚上我说请他吃自助餐。

        他眉一挑，勾着嘴角说：“你给我盛？”

        我设想那个情景，反应了一会，才恍然大悟。

        “盛就盛呗！”

        一段时间之后，我就跟个小跟班似的在他屁股后面，他端个盘子，想吃什么只要一驻足，说：“这个”，我就帮他放进盘子里。

        ——

        第三天呢，五妹说他们要去游乐园，叫我带上弟弟一起去。我觉得这是个好idea，欣然同意。

        这几天他来我这边玩钱基本都是我出的，因为我找了个家教兼职，赚了点零花钱，这必须请他啊。他本来还推脱，但是后来发现确实不够用，只能跟我说：“连带之前的，我以后还给你。”

        “一家人还什么，姐花钱姐乐意！”

        这两天开支不小，所以买票的时候，他拿出残疾证，我竟然真特么有点开心。

        我说：“想得这么全呀？”

        他舔了下嘴唇：“省钱，肯定想着。”

        我咯咯地笑，翻开看他的照片，应该是当时拍的，这阴郁的小眼神，看着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我又看看现在的他，皮肤不错，气色不错。你们说时间是不是会抚平一切呢？

        那天大部分时间我们玩得很开心。

        有的项目不允许弟弟上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不许。

        我说我要在下面陪他，他说：“不用。”

        我说：“能玩得这么多，我也不差这一个啊。”

        他说：“在国外你就这么说的。能去干嘛不去？”

        我就是不敢想不想看他孤零零地坐着，还想继续说，这时候辣妹张嘴了。今天我就看出来她挺有意跟弟搭话的，而且她跟弟有共同语言，弟衣服上印的电影角色他们聊了半天。

        辣妹说：“正好这个我害怕，你放心去，我陪他就够了。”

        我不解地看向弟弟。这时我突然被泼了盆凉水，心有点沉，因为我看到他皱眉了。他是腿疼皱眉还是生气皱眉，我是分得很清的。

        “去吧。”他说。

        他不需要。我还能说什么呢。

        五妹是个活宝，跟她在一起只有哈哈大笑，所以我选择性地屏蔽了这件事。

        ——

        最后一站是音乐节，明天弟弟就走了。我跟弟弟说：“音乐节他们也来，但是我觉得就我们两个自己玩就好了。”

        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啊，入场之后我和弟弟在外围边缘待着，结果五妹告诉我王立群要今天六妹表白了，叫我们去拿花拿灯起哄撑场子。我真服了，我说我跟我弟弟待着呢，她猴急猴急说缺人手。

        无奈之下，我跟弟弟说：“昨天那哥们要跟六妹表白了，我去帮他们个忙，一小会儿就回来。”

        他说：“那我也去。”

        我看了一眼面前乌央乌央的人，我说：“你也不认识，去了尴尬，而且这儿太挤了，我怕伤到你，你就在原地等我，别乱跑，我很快就找回来。快，急着呢，我先走了。”

        我去了，然后果然因为一些很sb的事情耽搁了，路上挤到别人跟别人吵了顿架，然后王立群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又耽误时间，好在他成了。

        我火急火燎的回去找弟弟，然后发现他不见了。我绝对没找错地方的，我那时候特别慌，怕他走丢怕他遇到坏人，怕他等不来我着急。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我只能满场看满场跑，急得我差点哭，又叫六妹他们帮我找弟弟。

        过了将近半个钟，辣妹给我发了条微信：“你弟在我这。”

        我：“？”

        现在我根本不想跑了。沉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他跟梦姐和辣妹站一块，不知道说了什么，还笑了。

        我越走越近，他在看到我的时候却不笑了。哈，我可真是你的好姐姐啊。

        我说：“我找了你半个多小时。”

        他脸色不太好看，说：“我还等了你快一个小时呢。”

        我说：“我叫你在原地别动的。”

        他说：“你说去一会儿去了二十多分钟，我以为你走丢了，我……”

        我打断他的话：“那你倒说一声，你叫她们跟我说一声啊。”

        他蹙眉。还是那副冷淡的神色，说：“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宝被你装走了，你叫我傻站在原地么。她们正好遇见我，我让悦姐跟你说了。”

        悦姐就是辣妹，我亮出我的手机屏幕，辣妹的信息是五分钟前的，她不是一见到弟弟就跟我说了。这又怎样呢，现在不占理的已经是我了，我确实把他充电宝装走了。

        辣妹在一边笑了笑：“抱歉啊，可能信号不好吧，也没人会一直关注手机。”

        我没管她的茬，我看着弟弟，心里竟隐隐作痛。我说：“那今天真是我不好意思了，不过倒也不错，你看起来在这玩得挺开心的。”

        他沉声说：“嗯，你应该也挺开心的。”

        火气已经漫上来，我脱口而出：“你知道什么。”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嗤笑一声：“玩得开心在这玩吧，我找五妹去了。”

        我去找五妹之后的事情记不清了，我印象里应该是挺开心的。音乐节这站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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