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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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谁不流连于“有希望”。
颓靡又情醒的朱颜也一样。
不得不承认,花辞这人太过鲜明,外貌绝佳,脾性张扬,情感热烈。
他的一切都有棱有角,坚韧,顽强,带劲儿。
勾人。
能遇到他,完全是上天对朱颜的一场戏弄。
是她绝望后的希望,也是希望中,一眼便能看到头的绝望。
她习惯隐藏情绪、遇事逃避,她的情况,也更适合她如此。
但在某人那么炽热强烈的情感传染下,她第一次,在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境地里,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远不可及的事。
在花辞得知自己的人生是她亲手撰写之后,花辞是该恨她的。
但花辞没有,他甚至还放任自己与她的关系逐渐微妙。
因为花辞做的挣扎,从不是在挣扎过往,他是想改变现状。
花辞是认为,她就是那个能改变他现状的契机。
他以未来为诱饵,以情爱做局。
他想要把她也拖入其中,想救两个人,想谋求一个好结局。
但有些东西再炽热,也烧不尽荆棘。
她是个走不出深渊的人。
有网罩着她,罩的太久了。
她尝试好好活,她活不下去,她早已失去了好好活下去的能力。
花辞多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再清楚不过,她一旦入局,就必定深陷。
现在的她还能说走就走,说释然就释然,说了结就了结。
但到时候,她困在其中,必定进退无度。
毕竟,她确信,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她拉出黑暗。
爱也不行。
再爱都不行。
那时,她舍不得死,又活不下去——那是新的折磨,是生不如死。
这对她来说,不是在与命运抗衡,这是在进一步陷落,是在自找麻烦。
但她在面对花辞时,面对选择时,确实是有所动容了。
余九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敏锐,他一路跟着她看下来,也看的清。
看清她在决定离开的最后关头有所动摇。
所以,他劝她,别自找麻烦。
她点头,回答余九:“我知道。”
余九不忍看她,叹了口气:“最后三个月,过的轻松一点总是要好些的,是不是?”
朱颜抬脚往门外走,留下一句:“嗯,九叔放心。”
这天晚上,朱颜又做噩梦了。
噩梦的内容变了。
变成了花辞。
花辞对她说——我会恨你!我会杀了你!
说这话时,花辞双目猩红,悲愤交加,像一头要扑上来将她剥皮抽筋、剔骨饮血的狼。
她惊醒。
不是被花辞那副凶残模样吓的,而是被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觉刺痛了。
她从未如此恍惚。
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她亲手折断般的恍惚。
天将破晓,她没接着睡,洗了个澡,便又坐在窗边往外望。
看城市,看车流,看云看月,看她害怕又向往的一切。
窗外风很大,吹的她愈发清醒。
过了许久,女佣来叫她去用早餐。
下了楼,看了眼客厅挂钟上的时间,早上九点。
离她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花辞身边,还有五个小时。
今天的公寓很冷清,余九没出房间,初七和徐浩也都不在。
很安静,安静的朱颜有些不习惯。
不疾不徐的吃完味道并不怎么样的早餐,一旁的女佣收拾餐具时,忽然笑着问了她一句——“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女佣语气期待又好奇,还透着点儿新奇。
“不错。”朱颜随意应道。
女佣笑的更加开心了,她压低声音,说:“是吗?我看花辞先生那架势,还以为他做出来的,味道不怎么样呢……”
朱颜愣了愣,看向她:“花辞做的?”
女佣身形微微一顿,眨巴着眼,捂上了嘴:“您,您不知道啊?”
她连忙抓住了朱颜的手臂,焦急的请求道:“朱颜小姐,您可千万别说这事是我告诉您的,不然……”
“昂,不说,”朱颜不紧不慢的将手臂挪开,应着她的话,“你去忙吧。”
“好的好的,谢谢。”女佣感激的看她一眼,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女佣大概也是知道她不爱搭理人的性子,没再说什么,收拾上碗碟便光速走人了。
朱颜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房间。
进屋后,一眼便看到了床头的黑色斜挎包,她下意识偏开了眼。
那是她的行李。
虽然只装了一条手机数据线和一条耳机,但那也足够提醒她,她要离开了。
“中午吃完饭我们就走,就说出去散步,这周围地形我都了解好了,其他的我也安排妥当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跟着我,甩不掉初七那群王八蛋算我的。”——这是余九跟她说的。
她凌晨吹久了风,也没睡够,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没去思考那些烦心事,转身上床,放空,补了会儿觉。
临近正午时分,她被设置的手机闹钟吵醒。
闹钟页面显示:离开。
关了闹钟,她没急着动。
她刚才,又梦见花辞了。
梦见花辞在做饭,像模像样的。
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唯一的联系人,犹豫片刻后,拨了电话过去。
很快接通。
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声音有些慌张:“朱、朱颜小姐,您好!”
朱颜没在意:“花辞呢?”
“啊他,”那男人结结巴巴的,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这,呃这……”
朱颜通过这几声结巴声,已经能想象到花辞站在那男人面前,威胁他接电话的样子了。
脸肯定臭的要死,说不定还抽着烟。
她忽然觉得好笑,垂眸轻笑两声。
还没说什么,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花辞的声音,语气冷的刺耳,含着怒气:“你再他妈给我笑一个?”
朱颜一愣,脸色跟着冷了下来,问:“我还不能笑了?”
花辞沉默须臾,轻哼一声,语气不善:“你爱笑不笑,关我屁事。”
朱颜:“……你又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脾气?”
花辞没说话了。
朱颜等着他说。
好半响,他方才开口,另问道:“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朱颜侧头,将脸埋进枕头中,深呼吸一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跟花辞说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点错了而已。”她回道。
花辞没说什么,将电话挂了。
连让他们一起沉默片刻的时间都没给她。
她将手机装入包中,整理好衣服,挎上斜挎包。
她一身黑色的连衣短裙,裙身的贴合度与裙摆的流线感堪称完美。
再配上简约的斜挎包,衬出纤细的腰身,露着两条白皙细直的长腿,简约中散着精致,美的随意又放肆。
她没多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下了楼。
刚到余九房间门口,公寓大门便由外打开了。
是初七回来了。
他急色匆匆的进来,一眼便锁定了朱颜,面色格外严肃。
走到朱颜跟前,他压低了声音,飞快说道:“余九在花辞先生那儿,随时都可能会死,快跟我走。”
朱颜一愣,渐渐皱紧了眉头。
抬脚就跟着初七出了门。
上了车,初七一脚油门踩到底,往外飞奔。
朱颜坐在车上,一点也顾及不了自己晕不晕车。
她摸出手机,又给花辞拨了个电话过去。
忙音一阵,花辞没接。
她不死心的又接连打了十多个,还是没人接。
“怎么回事?”她语气比想象中冷静,声音却在细微的轻颤着。
初七几句总结道:“花辞先生今天凌晨亲自回来,带人将余九绑走了,他想往余九体内种一种微型炸弹,目的,大概是为了威胁你们留下。”
朱颜没再作声,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脸色泛白。
半小时的车程,初七硬生生用了十分钟出头就带着朱颜到了地方。
眼前的地方,朱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住过两回的私家医院。
只不过这一次,本来只有两三个安保大哥的大门口,此时却站了近十个穿着墨绿西装的人。
初七转头看她一眼,交代道:“别着急,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自然点,有我跟着,他们只会觉得是花辞先生让我带你进去的,不会拦你。”
朱颜神色严肃,一点头:“知道。”
话落,下了车,两人折步便往医院里走。
守在门口的人礼貌的跟他们打个招呼,没人拦他们。
进了电梯,按了三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朱颜耳边有着一个隐形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响。
每一声,都刺激着她。
心中莫名生出些恐惧。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以后与花辞的相处了。
如果余九被种下了什么炸弹,如果余九被花辞害死了……
那那些所谓的未来与情爱,就只能痛不欲生,不死不休了。
电梯门打开。
宽敞明亮的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花辞。
走廊两头,隔着一间病房便站了个墨绿西装保镖。
听到电梯铃响,所有人齐齐回头看了过来。
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朱颜通通无视了。
在花辞那么灼人的目光下,朱颜看不到其他人。
众人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没有不安,没有厌恶,没有害怕。
她只看见了花辞。
花辞是一扇奇特又古怪的窗,往里一望——
其余一切,便都黯然失色了。
朱颜心头的恐惧感淡去,转而涌上了一阵愤怒。
那是一种,来自遗憾的愤怒。
——为什么要拿余九威胁她?为什么要和她撕破脸皮闹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尽他妈干一些没脑子的事?
本来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留下的……
蠢狗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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