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回忆

我叫安妮·加洛，加洛子爵的大女儿。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什么关于她的记忆。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就新娶了一位夫人。父亲总是很忙，我很少见到他，一直是姆妈艾琳·莱斯特陪在我的身边。我童年的生活一直充满了孤单，为数不多的幸福都是艾琳给我的。

        艾琳的怀抱很温暖，声音很温和。但她的温暖不止给我一人。她经常提起自己的儿子，说他是那么聪明、那么勇敢，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不是母亲都是这样的？我常常这样想。我会乖巧地听着艾琳的话语，以此讨好她，这似乎成了我的本能。

        我13岁的时候，艾琳为我找了一位音乐老师。他是艾琳的邻居，是个颇有才华的年轻人。“小姐，泰勒先生是拉杰斯学院的学生，您一定能学到很多。您会成长为出色的大人的。“艾琳很开心，对未来有着无限期待。

        艾琳是那样的高兴，连带着我也高兴了起来。禁不住开始想象泰勒先生是个怎么样的老师，想象未来我成人礼的那天真的能惊艳所有人。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这位泰勒先生。他出人意料的年轻，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带着年轻人的活力与热情。我一时有些羞愧与自己的穿着打扮，和泰勒先生比起来，我像是泥土中的野花。但是泰勒先生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总是微笑地看着我，亲切地赞美我。

        泰勒先生不愧是在拉杰斯学院的学生，复杂的钢琴在他的手下变得温顺，哪怕是一点也没接触过音乐的我也对此有了兴趣。下午的时光过的很快，我沉浸在音乐中，舍不得教学时光的结束。离开前，泰勒先生甚至亲昵地称呼我“安”。他和我说“明天见”。于是，我开始期待起了明天。

        但我不知道，我们俩所期待的明天完全不一样。渐渐的，泰勒变得和我第一天见到的那个青年不一样了。他开始经常性地抚摸我的脸颊，他会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一起弹琴，他会将手伸进我的裙子下面抚摸我的大腿。

        他越来越过分，终于在有一天完全越界了。他的脸上布满狂热，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欲望。“我的小美人，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被你迷住了。我知道你也是。你每天这么用心的打扮，甜甜蜜蜜地喊我老师，用你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热情地盯着我。你的这份心意我都感受到了。我和你是那样的契合，我们是天生一对。”他不断地说着。

        是这样的吗？我敬佩着老师的能力，想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给他留下好印象，所以尽力打扮自己。我尊重老师，所以称呼他为老师。我爱上了音乐，所以会真诚地看向有着非凡能力的老师。原来在老师看来是这样的吗，或者说原来我自己是这样想的吗？我挣脱不开泰勒，我的心灵也挣脱不开。

        晚上我回去的时候，艾琳会一变做着家务一般询问我白天发生的事情。“小姐，白天你的课上得如何，今天有好好学习钢琴吗？”烛火下，我能看见艾琳的皱纹和因为长期劳作造成的手上的茧。

        我沉默了一下，把原先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挺好的。”

        艾琳的脸上是快乐的笑容：“我就知道，我们小姐这么聪明，一定什么都能学好。泰勒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啊，连对我这样的下人也会好好打招呼。”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

        我顺从地接受了泰勒教导的所有知识。泰勒先生总是狂热地注视着我，口中诉说着爱意。我成为了他的人偶，仍由他摆弄。只是偶尔我也会困惑，这就是爱吗？泰勒先生是因为爱我才对我做这些的吗？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这一切都让我难受。

        为了忍受痛苦，我开始催眠自己。泰勒先生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的，这全都是处于爱。从来没有独属于我的爱，父亲不爱我，艾琳的心里还有她的儿子，只有泰勒先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我甚至开始迎合起了泰勒先生。

        父亲少见的召见了我。我穿上了衣柜里最好的衣服，艾琳为我梳上了时下流行的头发。我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地去见了父亲。

        父亲还是一样的匆匆忙忙，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没有关注到我为了这次见面做的努力，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下达了残忍的通知：“你的妹妹伊达也想学习音乐，她觉得你的老师很不错。从今天起，泰勒先生就不是你的老师了，他需要全心全意地去教导伊达。“

        艾琳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子爵还是爱您的小姐，不要太伤心了。我会为您再找一个音乐老师的。“

        我其实没有艾琳想的那么难过：“谢谢你，艾琳。“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会对伊达笑，会拥抱伊达，把所有好的都给伊达，但是我永远只能得到父亲冷漠的背影。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特意去了伊达的音乐室。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泰勒先生。他彬彬有礼，像是所有的老师一样，认真教导着伊达，神色中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就像是我想像中的泰勒先生一样。

        那一刻我窥见了世间的规则。我转身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像我来时那样。

        我的生活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但那只是我的错觉。我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武器——美貌。我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美貌，享受着带来的好处。我喜欢他们痴迷的眼神，喜欢他们的心神完全被我占据的样子。只有那是，我才觉得我存在着。

        艾琳开始担心起我，总是告诫我要远离男人，说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想让艾琳失望，但是我总是忍不住。内心深处我知道自己永远也变不成艾琳希望的那样，成为高贵优雅的小姐了。我是肮脏的、污秽的、罪孽深重的。

        16岁那年，我被玛格丽特·基斯女爵府选中，做了基斯女爵的侍女。艾琳既高兴又担心地送别了我。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加洛府，虽然基斯女爵的府邸也在希思黎城里，但是两者南辕北辙，地位上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基斯女爵的府邸是我从未见过的华丽，好在我并不是贴身服侍女爵的侍女，平时只要处理些杂事就好了，很少见到女爵，日子过得也算安逸。我主要负责书房部分，基斯女爵的顾问多利·格林先生经常会出入书房。

        格林先生是一位矮小精壮的男士，平时很严肃，深得基斯女爵的信任，大家平时都有点害怕他。但是我觉得格林先生应该是面冷心热的人，我刚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书房里的花瓶，是格林先生替我做了赔偿，并说可以用我之后的工资抵债。格林先生是为热心肠的人。于是，格林先生在书房替女爵办公的时候，我总会给他端一杯热咖啡。我想尽我所能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情。

        那天，我又在格林先生办公的时候为他端了一杯热咖啡。我刚要离去，突然感受到臀部被触摸了一下。我瑟缩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格林先生：“格林先生！“

        格林先生加大了力气。我慌乱地后退，内心一片迷茫。

        格林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腿上。他的力气很大，我无力地摔坐在他身上。

        “你先勾引我的，不是吗，小美人？“他的脸上褪去了平时的严肃。

        “我没有。“我反抗着，但是因为男女之间天生的差异，效果微弱。

        “你看，你不是很喜欢吗？你的身体在邀请我呢？“格林说道，”我喜欢你，小美人。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晚上都因你而失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施舍我你的爱吧。我爱你啊。“

        我的身体发热，因为生理原因力气逐渐变小。他也是因为爱我吗？

        格林威胁着我：“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丢掉府里的工作。只要你好好跟了我，我能给你想不到的好处。”

        我放弃了抵抗。他的力气、他的言语，都另我挣扎不开。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借此得到更多的好处不好吗？我说服自己，假装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

        我和格林做起了秘密的游戏。在他办公的书桌上，在书房的窗户前，在走廊阴暗的角落里；在白天，在黑夜。我们放纵欲望，只享受快乐。

        直到那天我去基斯女爵的房间送衣服。房间内传来格林的声音。我透过门缝，看见格林的身影和女爵重叠。他们两人缠绵着、翻滚着，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格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高高在上地掌控着一切，我总是默默承受着痛苦。而在女爵面前却反过来了。我从未在格林脸上见过那样温柔的笑容，那样体贴的动作。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离开基斯女爵的房门口的，但是我感觉到来浓烈的愤怒。我以为高高在上的格林，不过是基斯女爵的一条狗罢了。

        我怀揣着恶意，找到了格林：“女爵的情人居然也能找自己的情人。“

        格林的脸色立刻变了。我见过他对侍从的严肃，对我的迷恋，对女爵的讨好，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狠毒与扭曲。

        “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变得尖利。

        “我看到了。“我强装冷静，”你在女爵面前像是一条狗。“

        格林恶狠狠地看着我，他抬起了手，作势朝我打来。

        我甚至感受到了风的流动，巨大的压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你打我，我就告诉所有人！“我快速地喊出了这句话。

        格林的手掌堪堪停留在我的脸颊旁，差一点就会真的打到我。我松了口气，冷汗从额头滴下。

        “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格林恶狠狠地盯着我，离开了。

        我从不知道有人变脸能这么快，心能这么狠。他的甜言蜜语还在耳边，可他的巴掌也将迎面而来了。这就是爱情吗？我也经常听见周围的小姐谈论爱情、讲述爱情故事，对爱情有着向往与期待，但没有想到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不到半年我就离开了基斯女爵的府邸，当然是自己离职的，格林不敢赶我离开。但也因为在基斯女爵府邸的这段经历，我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王后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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