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图兰国

图兰国，首都维尔瓦，皇室宴会厅。

        金色的宴会厅中，皇家乐队奏响着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华丽着装的贵族们在宴会厅中翩翩起舞。贴近，交叠手臂，旋转，双方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整个宴会厅涌动着似有若无的暧昧。闪烁的烛火，光滑如镜的地板，发光的钻石，摇晃的葡萄酒，绘制出一幅灯红酒绿、奢靡无度的画面。

        图兰国王威廉三世正坐在宴会厅正中心的宝座上，微微后躺着，左脚搭在右脚上，一副慵懒惬意的样子。威廉三世今年刚满36岁，正是男性风华正茂的时候，加上国王的身份，一位大国的国王，更是令他气度非凡。身旁坐着他的王后贝拉·彭皮，坐姿端正，刚好坐满椅子的三分之二。裙子典雅但不张扬，华丽但显保守。棕色头发的王后美丽优雅，但是眼角的皱纹难掩岁月的痕迹。

        “今天王后陛下也来了。”人头攒动的舞会中，人们议论着。

        “不是说陛下和王后陛下生了嫌隙，正在闹离婚吗？”

        “你有所不知，是陛下想要离婚，但是王后陛下不同意。这是王后殿下在挽留陛下呢。”

        “要我说也是，王后殿下这么多年操持王室，九年的婚姻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呢？”

        “还不是子嗣问题，王后陛下到现在都没有为陛下添下一位王子。”

        “不是有凯特公主殿下吗？听说公主殿下天资聪颖，颇得陛下喜欢。”

        “凯特公主再好也只是个女人，哪能继承偌大的国家呢？“说话的人压低了嗓音，”而且我还听说陛下最近正和那一位打得火热。王后陛下已经35岁了，容颜不再，可那位才18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要是我我也会选择那样的美人。”

        “你是说那位金发的，难道最近的风声是真的？”

        “当然了，整个王室都传遍了。陛下为了那位正在闹离婚呢。”

        “我看啊，只要那位一怀孕，这上面坐着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小声点，不要命啦。”

        贝拉端坐在位置上，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像是雕像活了一样。

        贵族们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她听的一清二楚。没想到传闻已经传播地这么远了。宫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差了，她该好好整顿一下。

        她想到了些什么，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国王威廉。或许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听见的，为了挑衅她。她转回了视线。既然这样，那她就更加不能自乱手脚了，她不会也不可能把身下的宝座拱手让给另一个女人。那个美丽但是肤浅的蠢女人，那个白眼狼。她捏紧了裙子的一脚，光滑柔软的裙摆多了些微的褶皱。

        一首舞曲结束，乐队演奏起了d大调小布舞曲。随着跳跃地节奏，侧门处进来了一位金发的小姐。这位小姐满头金子般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闪光，微微蜷曲的头发衬托着她的小脸更加精致小巧。皮肤白皙，小嘴红如樱桃，浅蓝色的双眼宛如两块上好的宝石。身着墨绿色的裙子，胸前敞着方形的大领子，腰掐的很细，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度量。她神态中难掩的天真稚气和她的穿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带着令人惊讶的诱惑。

        不少在场的贵族认出了突然出现的小姐，不仅因为她过人的美貌，也是因为她是王室绯闻中的另一位主角。舞会还在继续进行着，但是大家的注意力早在暗中聚焦到了绯闻中的三人身上。

        贝拉是第一位注意到那人的出现的。安妮·加洛，她的小侍女，她的情敌。

        贝拉的身体下意识地绷得笔直。她承认她这回的情敌确实美丽，但想在王宫中生存下去仅仅依靠美丽是不够的。这九年来威廉有过不少的情人，甚至也为她们做过许多荒唐事，但他把情人和妻子分得很清楚。而且威廉有着男人的通病，追求新鲜，但保鲜时间很短，那些得到了一点宠爱就得意忘形的情人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她不一样，她是图兰王国唯一的王后，以后也一直会是。

        人群中，安妮抬头看向了威廉，她蓝宝石般的眼睛在烛火下闪着光。她的眼中清晰地映着国王的身影，强大且充满力量，仿佛世间只剩下了国王似的。

        威廉对上了安妮的视线，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安妮露出了小狗式的讨好的笑容，配上她纯洁的神态，并不显得谄媚。她大胆的、带着勾引意味的、不加掩饰地朝威廉勾了勾手指。

        威廉的眼睛亮了亮，立马朝着安妮过去。他的动作幅度很大，使得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但因为舞会比较嘈杂，本该响亮的声音淹没在这片繁华中。但是他身边的贝拉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威廉和安妮暗中的举动像是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贝拉僵直在原地。难堪、愤怒充斥在她的胸膛，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感觉束腰系的太紧了，早上她就和玛丽说过。果然，束腰现在就阻碍了她呼吸。贝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小步舞曲进入了变奏阶段。安妮和威廉随着隐隐地乐声，在走廊里嬉戏。

        安妮右手轻轻勾住威廉三世的腰带，这位气度不凡的君王放任着情人的小游戏，像是遛狗时的主人，偶尔善心大发放任小狗自由奔跑，但是手里始终牵着牵引绳。

        安妮随机地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厚重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们一下子从光明中进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微微的月光洒在室内。

        “我的小羊羔，你的胆子可真大。”威廉急不可耐地关上了门，一把抱住了安妮的腰肢，摩挲了几下，把她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安妮微微后仰着，感受着桌子上皮革的冰冷和身体的炙热，嘴里发出细微的喘息：“您不喜欢吗，我的陛下。”

        威廉的喉咙中溢出几声轻笑。他细细亲吻着安妮光洁的手背、手腕：“喜欢极了。”

        安妮柔顺地承受着，右手在皮革上划下浅浅的痕迹，“咝”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我的陛下，我的爱。我的一切都是您的，只要您高兴，我愿意为您做一切，只要您高兴。”

        “我的可人儿，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美人！”威廉像是一位在拆礼盒的小男孩。

        “我一直都在思念您，我的陛下。我时时刻刻和您在一起。您不知道，每次在王后陛下身边见到您时，我是多么开心，又是多么痛苦。”安妮诉说着衷情，声音像是撒娇一般，“我每天睡前都很害怕，害怕明天就会见不到您。我的陛下，您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被情所困的女人，让我永远永远在您身边吧。”

        “我可怜的小羊羔。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对你的想念也是如此。但是身为一国的国王，我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了。”威廉俯身上前，沉溺在安妮的芬芳中，“我已经像王后提出了离婚的要求，但是她是个贪婪的女人，居然拒绝了我。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我一时竟找不到她的错处。我的小羊羔，再耐心等一等吧，很快我就会给你名分了。

        “我的陛下，我的一切，我会一直等着您的。“安妮微微喘着气，口中诉说着爱慕，心里却难掩焦虑。

        欢愉结束，安妮感到了巨大的空虚。已经到了深夜，威廉早已沉沉入睡，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哎“安妮轻轻叹了口气，她睡不着。她拿开了威廉搭在她身上的手，坐直了身体。月光透过窗户，洒满室内，她垂眸，手指轻轻描摹着威廉的睡颜。从额头到眉毛，从嘴唇到下巴，缓慢地仿佛要看透这皮囊下的骨骼。

        夜晚总是让人多愁善感，安妮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进王宫，参加王宫的宴会。她刚刚从希思黎城来到首都维尔瓦，带着西部的口音，穿着过时的衣裙，虽然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了。她惴惴不安地混在华丽的人群中，像是误入金雀群的麻雀。

        直到陛下的到来。人群自发地分开，像是摩西分海一样，那些原本高傲的贵族们纷纷低下了头颅，温顺地像是圈子里的小羊。这一刻，安妮突然觉得他们和希思黎的农民没什么两样。他们遇到更加尊贵的人时，也只能卑躬屈膝。安妮出奇地镇定了下来。她模仿着四周的人，有些笨拙地行了礼。

        但是陛下和他们不一样。陛下没有故作姿态，没有遵循最标准、最刻板的礼仪，只是随意地踱步，就象征着无人能及的权柄。陛下头顶的王冠闪亮地让安妮看不清陛下的容颜，却深深地吸引了她，让她挪不开眼。

        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被陛下俘虏了。她向往着陛下，像飞蛾扑火一般想到陛下的身边去。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美貌是她的利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件事。所以她抓住机会，成为了陛下的情人。单单是情人可不够。侍女们厌恶她，侍从们无视她，臣子们看不上她。情人不配一直站在陛下身边，只是无根的浮萍，不知何时就会漂走。午夜梦回，安妮时常感到恐惧。

        安妮摩挲着威廉的面颊。唯有睡觉时的她才能仔细地观察陛下。安妮能看见他眼角的细纹和鬓边少许的白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陛下大了她一轮多。

        越是恐惧，安妮越想得到陛下的承诺。但是每次陛下都说他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叫安妮忍耐，让她等待。她等啊等啊，等到的还是这样的回答，她变得越来越不安。

        会不会她就只能当一个情人了？安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不会的。他可是陛下啊，一言九鼎的陛下啊，怎么会骗她呢？陛下这么爱她，已经为了她向王后陛下提出了离婚，是王后陛下不同意。给他们点时间，陛下一定会解决好这些事的。她只要相信陛下，等待陛下的宠幸就好了。安妮小声自语：“我一定会成为王后的。”

        “当“寂静中，响起一声巨响，安妮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钟声啊。”都已经12点了啊，这么晚她也应该睡觉了。

        黑夜中，未知在涌动着，打破了平静。一个光圈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刺眼地让安妮睁不开眼睛。随之出现了一个身影。

        强光散去后，安妮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她这一生从未见过的美景。

        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他有着纯金的长发，金色的眼睛。安妮一直引以为傲的金发，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他的身后有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粼粼的光芒，就连圣经中所描绘的天使也会嫉妒他的翅膀。月光也分外宠爱着他，满室的光芒仿佛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全部聚到他身上了。他漂浮在半空中，身下是复杂而华丽的纹路，像是正在起作用的魔法阵，为他更添了几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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