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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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郊靠近深山，地势平坦处是热闹些的小镇，有客栈也有不少小摊子。虽不比燕京街道繁华，不过也十分有趣，又多一分新奇。
这里民风淳朴，路上也能看到年轻的姑娘们结伴行走；像姜舒衍和沈宗遥这样的也不算出格。
姜舒衍顺着小路走着，看到一旁的小摊，步子不自觉就慢了一些。
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沈宗遥竟然一直在离她两三步处，她并未落下太多。
走到一处面条摊前时，沈宗遥用眼神询问姜舒衍，大概是有要吃面条的意思。
姜舒衍对于吃的并不挑剔，且她的目的主要是“稍微垫一垫”，便也同意。
四方的桌子边围着长条凳，姜舒衍和沈宗遥坐在一张桌子边，丫头们则和阿康坐在了隔壁桌。
不一会儿，几碗面就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让人有了食欲。
面条是白汤汤底，白面上撒着细碎的葱花，汤底又配着蕈菇，闻着就鲜美。
姜舒衍到了这会儿才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怎么就忽然地跟沈宗遥同桌吃起面条来了？
不过她也不是扭捏的人，都与沈宗遥相处那么多次，自然不会故作害羞之状。
如今不在府里，又没有长辈在场，不用讲究“食不言”，耳边还能隐隐听到隔壁桌阿康和丫头们的聊天。
姜舒衍见沈宗遥并未对葱花有什么反应，又想起他从前的表现，不由好奇，“你可还有其他接受不了的东西？是只有姜吗？”
果然，沈宗遥听到个“姜”字就开始皱眉头。
深吸一口气才道，“没有了。”
“那你对……”姜舒衍想问，那他对她岂不是接受不了？
之前就是，一想到她姓姜，他就浑身难受。
“现在已经没有了。”沈宗遥猜到她想说什么。
姜舒衍抿了抿唇。
心里竟然有了一点……
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奇怪癖好嘛。
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变成了特殊。咳咳。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因为知道我是谁？”姜舒衍又想到他俩在品香楼前的第一次碰面。
“不是。”沈宗遥艰难抬了抬眉毛，“那次是闻到了品香楼里的味道。”
就如阿康打听的，品香楼挖了个南粤的厨子，研发出了一系列特色菜式，这在以往的燕京是没有的。
有一道就叫“姜撞奶”，他当时听到这差点昏过去。
以姜为佐料他都难以接受，结果现在竟有人直接用它当主要原料，这合理吗？！
“……”
姜舒衍也不是没见到过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人，譬如她阿娘不吃芫荽、她弟弟不爱葱花，但他们也仅限于“不吃”，挑出去就行。没见过谁听到个字都反应那么大。
沈宗遥这症状还是她第一次见，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这是何故？”姜舒衍真的不理解。
“从前遇到过一些事情。”沈宗遥含糊带过。
姜舒衍猜想他不是不愿意告诉她，而是假如他要介绍这么一段故事，总回避不了说到这个字，这样一来他又要难受几番。
她打算哪天去和阿康打听一下。
于是转而问他此行目的，“你若是打听到了草石道人的踪迹，便会将他请回宫吗？”
那草石道人四处云游，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请动。
“诚意足够就行，至于他如何选择并非我能决定。”果然，沈宗遥这么说。
“沈大人来燕郊目的应该不止于此。”姜舒衍眨了眨眼睛。
若只是这样的小事，犯不着要他一个朝中官员出来打听，圣上随便派个手下就可；
她之所以提出猜想，也是猜到沈宗遥并不打算完全瞒着她。
否则在最开始，他就不会与她同行，不会让她发现他一路踪迹的。
沈宗遥对她的直接并不意外，“是。而且我猜你已经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是与那日在汀芷楼后院遇见的相关？”她能知道、且与她相关的也就这么一件事，“找草石道人是假——不对，也不一定，或许也是真；不过最终还是为了另一桩。”
她这般聪明，沈宗遥饶有兴致看向她，“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是要来打听什么人？”
“这我可猜不出。”姜舒衍严肃，“这是沈大人的公事，不该随意与我讨论。”
“这一行不会有别的人。”沈宗遥淡淡，“圣上也不会知道我与你在一处。”
这回轮到姜舒衍意外挑眉。
圣上多疑，从不会只用一方面的人。此番沈宗遥出行既是受了圣命，便不可能只有他一人为圣上做事。
姜舒衍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沈宗遥说出这话后，她内心惊讶。
可是没想到沈宗遥告诉她，他这次避开了圣上的耳目。
是坦诚亦或是试探？
“你不相信？”沈宗遥见她愣神便问。
姜舒衍又眨了下眼睛，“相信的。”
她一直知道沈宗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若他有心，自然能不让圣上的人发现他行踪。
此刻在宁静的小镇路边，除了两人的贴身随从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不由自主抬头看沈宗遥，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似乎能看到他漆黑的瞳孔中她的身影。
沈宗遥忽然问她，“你对那日的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姜舒衍不明所以。
当然是用眼睛看啊。
“那日我们见到了西戎的人从后院走出。”沈宗遥陈述起当时的事情，“而院内自然有接应他们的人，接应他们的可不是西戎的人。”
这个问题姜舒衍当时也想过，回去后她就告诉了姜沉，但他们二人并没有得出明确结论。姜沉当时就派人去打听。
在那种场景下的见面必然不会是简单的聊天或是生意往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暗通西戎。
这也是她当时跟过去探查了的原因，于私，此事有可能牵涉到小叔；于公，这有可能是关乎到大佑百姓。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姜舒衍平静，“想必沈大人早就知道是什么人。”
可能不用等到第二日，他在当时就知道是谁家的人了。此番出行大约只是寻找其他实证。
而这方的人也一定是有势力的，甚至会影响到朝中局势变化的。非轻易不能动他，要找到让他不能翻身的证据。
“睿王或是宁王？”
沈宗遥笑了笑，“你怎么肯定是他们二人之中的一人，而不是端王或豫王中的一人？又或是其他的大人？”
“随意猜的。”姜舒衍也想学着他的样子轻笑一声。
沈宗遥却替她说了，“端王曾手握兵权，又曾多次与西戎交手，自然不可能与那里的人有不正当的联系；豫王与端王亲近，又是个不怎么管事的，燕京里的人都能看到他只沉迷于与王妃过闲散快乐的日子。也只有剩下两位，是你不了解的。”
她小叔曾是端王手下，所以她自然是对端王以及与他相关的人最了解。
但姜舒衍只是道，“所以我就是随意猜一猜，不作数的。”
“我曾问过他一个问题。”沈宗遥说起，“我问他，他心里为的是什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姜校尉。
姜舒衍心里一惊，原来这才是沈宗遥想试探她的最终目的。
在外人眼里，或许早就把姜家看作端王一系的人，圣上也因此想拉拢姜家，深知担心有朝一日的姜家不受控制。
可她知道，小叔不是忠于某个人，他是坚守心中的忠义，自然会为他心中的盛世效命。
但换言之——
不管什么，他的态度若是落在沈宗遥眼里，未必是好事。
且姜舒衍心中存疑，她没听说过沈宗遥去找小叔的事情，也不认为沈宗遥会没事跑到姜府与小叔谈论这些事情，小叔更不可能去主动拜访沈宗遥。
所以，沈宗遥提出这个话题大约还是试探她。
于是正色，“说不定我小叔那日喝了酒，说胡话也不知道。”
“他没喝酒。”沈宗遥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反而说，“不过他也没有回答。不然我也不会问起你。”
“我若回答，你又如何判断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姜舒衍想起那日从后院出来之后沈宗遥和她说的话，这会儿就拿这话还给他。
“只要你说，我便会相信。”沈宗遥定定地看着她。
姜舒衍接触到他的目光，觉得好像被烫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宋宁曾说，一个人的面相不单单指他的天生相貌，也包括了他后天成长所表现出来的一些列种种。
而看面相时，最重要的就是看他的眼睛。
看他的目光如何也能大致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
沈宗遥看她的目光是笃定的，她看不出他眼里的飘忽，却又好像带着一丝……纵容？
姜舒衍被这个想法吓住了。
“我不知道。”姜舒衍收回自己目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看法。”
沈宗遥不放弃追问，“这怎么会不知道？”
姜舒衍心起，想起之前被打趣的种种，抬眼，“你都说了我心悦你，我若是一直琢磨别的男子——这不好吧？”
沈宗遥终于愣住，好一会儿才继续动起筷子。
姜舒衍低头掩饰住嘴角的一点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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