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有意义的正义感

事实上，等我们到了食堂时，饭团早已被洗劫一空，连白菜汤盆都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

        赵鑫叹了叹气，从口袋里掏出来个馒头，用污黑的指甲将馒头撕成了两半，“喏，我早上留的，吃吧，下次可得快点了。”

        “谢谢你，”莫夜明接过那半个馒头，被汗水浸得已经发黑了，现在风干后咬下一口真是硬得磕牙。

        可还怎么办呢。

        莫夜明小口小口吃着，不禁问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好吗？”赵鑫正使劲地用牙与馒头做厮杀，忽然噗嗤一笑反问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关心我。”他们俩席地背靠而坐。

        赵鑫摇摇头说道，“没有人是愿意自我堕落的，不过只是为现实所迫——

        “我曾经也想当个坏人，但到最后发现，我还是没有啥当混蛋的潜质。”

        “你觉得他们坏吗？”赵鑫努努嘴，望向食堂那边抢着两个女孩饭碗的男孩，男孩一脚踹倒了一个女孩后端着碗逃之夭夭，另一个女孩搂着昏倒的女孩泣不成声。

        “真是混蛋。”莫夜明攥紧了拳头，便想起身上前。

        赵鑫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没人去管吗？”

        “不出人命就不会受到管制，打了人能惩罚什么呢？哪怕死人了，也不可能偿命的——本来就死了个人了，你是管理者你会愿意再减少一个劳动力吗？”

        “你想要伸张正义，但哪怕你为他们出了头，可该饿死还是会饿死，该累死的还是要累死。”

        “我……不知道。”

        吃完后，莫夜明转身看向赵鑫，纠结半天：“那个……这里有厕所吗？”

        赵鑫指了指外边，“左转进去，特别臭的那个房间，看好性别，别进错了。”

        “好好好……我去了。”莫夜明脚底抹油般冲了过去。

        “真是个憨宝呢，不过怎样的孩子都是要成长的，而在这里孩子要么就会成为混蛋，要么就是傻蛋。”

        ……哐当哐当，莫夜明一把推开了门，却看见由几块木板搭成的粪坑上蹲着个男孩。

        是那个银白发色的男孩，男孩的脸先是涨红然后陡然怒火三丈，他捂着身下，一把将一旁的垃圾桶扔向莫夜明。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这门锁不上——”莫明夜睁大眼睛，慌忙说道。

        “那你还不关门！”

        莫夜明立马合上了门，脸羞红得像煮开的水壶。

        可是现在他没功夫想这么多，所谓人有三急，你越想去憋越是要有种堤坝将要一溃千里的感觉。

        那个银白发色的男孩终于推开了破木门，他脸色阴沉的说道：“你……进去。”

        用不着他说，莫夜明已经狂奔进去了。

        那个男孩咬牙切齿，身体微颤的他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四周，转身而去。

        ……

        “什么鬼嘛，这水龙头怎么是一滴一滴流的。”

        莫夜明正烦恼于没水洗手，忽然听见旁边的阴暗角落处有男女的声音，男孩大笑着，女孩呻吟着。

        混蛋，又在欺负女生。因为记忆中姐姐也是女生，所以每次看到女孩们受到欺凌，他就会联想到姐姐，进而产生保护她们的想法。

        他冲了上去，心想着哪怕替女孩挨打也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

        “额……你们在干嘛。”莫夜明目瞪眼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就这么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

        不是，他们这是在干嘛？这这这……莫夜明揉了揉眼，努力地搜索脑海里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词汇可还是无法理解——抱团取暖？拜托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你小子还要看多久——滚啊！”角落处的男生恶狠狠地盯着窥视者，破口大骂，说罢便拾起边上的湿垃圾朝莫夜明扔去。

        莫夜明看向女孩，她望着自己，写满脸上的是慌张和惧怕。

        她，是在怕我吗？

        莫夜明一边捂着头往食堂内跑去，一边偷偷往后瞄了几眼，通过斜角的缝隙隐约能看见：

        男生闻了闻拿了垃圾的手，嫌恶地一把抹在女孩上身。

        他减慢了脚下的速度。

        男生提起裤子，女孩一只手捂着下身，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哀求。他却一把推开了女孩，女孩嘴角抽搐着，倒在地上哭哭啼啼，她爬着，还想上前抓住男生。

        男生根本不理睬她，也许是哭泣让他又来了兴致，他回身半蹲着贴上了女孩的脸颊。她在挣扎，男孩在她耳侧张了张嘴说了什么。

        女孩便垂下头呆滞着任由着毒蛇的舔舐。

        莫夜明站在远处，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男孩拿着一块“布”，堵住了女孩的嘴，便双手插兜悠哉游哉地离开了。

        他出来看见了莫夜明，边走边笑着用小拇指指向厕所那边。

        女孩转过身，还是选择爬进到角落的深处，光都照不进去的地方，灰白的雪慢慢隐没于朽烂的墙后。

        “看够了吗？偷窥狂。”

        莫夜明被吓得跳了起来。

        “我不是，我没有！”

        “切，”银白发色的男孩不屑置辩，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在做什么。”男孩冷漠的看着莫夜明。

        “我，”莫夜明纠结着：“我想帮她，我以为那个女孩受欺凌了。”

        “哼，欺凌，无处不在。”男孩挑眉道：“没人需要你维护正义。”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说的话有些难听。

        “更何况他们不过只是在交易，这样的女生这间工厂多得是。”男孩平淡的说道。

        说完，他脸色一沉，“还有。你！刚才的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厕所的事吗？”莫夜明忙不送地摆手解释道：“我真没看到。”

        这倒不假，因为莫夜明当时压根没把心思没放在观察别人身子上，只是心头一紧——

        你们能懂那种好不容易找到厕所，结果发现厕所有人的痛苦吗？

        “闭嘴！”男孩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很难绷得住）塞进了莫夜明手心，然后便三步做两步地离开了。

        饭团？这显然是用中午的米饭揉成的。

        “啊，这是干什么？”

        ——可他已经走远了。

        莫夜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饭团便跑向了厕所旁的小角落里。

        那个女孩背靠着阴冷的墙壁，瘦小的身子伏在曲着的腿上泣泪涟涟。

        她还是光着身子，褴褛破旧的编号服堆在一侧，还有一条蜷做一团的男式内裤，有蝇蚊寥寥盘旋。

        莫夜明弯下腰，看着她泪水在她蓬头垢面的脸上留下两条泥痕。他看着很难受，没有犹豫地将饭团递了出去：“你先吃点东西吧。”

        她抬头看向他，神情有点难以置信。

        “咕噜噜……”唉，饿坏了吧，啊不，原来是他自己肚子在叫啊。莫夜明摸了摸后脑勺，朝她笨拙地笑了笑。

        “你……”

        “我不饿，真不饿——”

        啊喂，你这骗人的模样也太不自然了吧。

        “真的吗？”女孩小心翼翼地往莫夜明手的方向摸索着。

        “嗯，吃吧。”

        于是，她两手一抓，两三口便将眼前的饭团吃得一干二净。

        真是给饿坏了啊。

        她低声说了声谢谢，便要站起来。

        莫夜明立马涨红了脸，转过身去。

        “你不要我吗？”她的声音虚弱但还是很温柔。

        “蛤？什么意思，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莫夜明挠了挠后颈，感觉浑身不自在：“那个，我先走了。”

        “等……你能等等吗？我怕有人偷窥……真的。”

        “啊啊，我真不是偷窥狂啊。”一提到“偷窥”，莫夜明瞬间人麻了，心里哭诉道：我真不是偷窥狂啊，相信我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能挡在我前面吗？我怕别人看到。”女孩解释道。

        “好吧。”

        女孩穿好衣服，轻轻点了点莫夜明的肩膀，他转过身，她却弯下身搂住了他的腰。

        “你……你这样，我有点怕……”莫夜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她用下巴压着莫夜明的肩膀，声音浅浅如拨水般说道，“你好奇怪哦，不过很可爱。”

        “我可爱……吗？”

        莫夜明往后望了望厕所外，没人呐，感觉怪怪的——不对，被陌生女孩这样搂着才更怪啊。

        他有点想挣脱，却听见模糊的女声，“抱抱我，好吗？”

        “我……那个……”莫夜明猛然才想起自己刚才上完厕所还没洗手，那她吃的那个饭团不干净呀！

        “求求你了。”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她冷了吗？需要抱团取暖吗？

        莫夜明于是将双手放在她冰冷的后背上，他听见，泪水滴落的声音。

        莫夜明将手放的位置抬高到鼻子能够贴近的水平面上，脖子伸长一嗅——瞳孔睁大，再看了眼怀里的人儿。

        但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作者题外话】：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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