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为（）的一天

管理者打开了这间牢房的大门，帮莫夜明打开了锁链，他看着手腕上手铐嵌进皮肉里留下的伤痕，心情复杂。

        他想要记起一切，那个人，姐姐，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不行，得要逃出去，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就已经在幻想逃出去了——这心大的孩子，完全是没把那个男孩的话放心上啊。

        “以后你就是971号了，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傻傻一想：看这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不成我还能摇头吗……

        “换上这身。”说罢，管理者扔下深灰色的一套衣裤，便拿着喇叭，按着手上的名单，念出一串串的编号。牢房里的男孩们听见自己的编号便按序成列。

        “我先走了。”身边的男孩按了按他的肩头，往外走去，而后其他的男孩包括昨晚欺负他的胖子老大也规规矩矩地陆续离开。

        其中个高挑的男孩，他长得比其他人都要高不少，男孩耸拉着肩，衣服连袖子的没有，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丝的神色。

        为什么我会注意到他呢？莫夜明自问道：可能嘛……是因为那一头的齐耳短发吧，在漆黑的牢房里引人注目。

        尽管天亮了，这里的监狱还是一样的不见天日。

        再加上在管理者的监视下，没有人敢交头接耳，所以即使开着灯，走在长廊上，也给人一种丧尸夜行的即视感。

        不知是谁随着人群行走时沿着每一间牢房的，不时敲击着每一根铁杆，在幽静的只有脚步声的长廊中显得格外突兀。。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封闭的门。

        门被打开了，外面貌似更加光亮，他们鱼贯而出，但显然没有人是情愿的。

        沿着楼梯下行，整间工厂的全貌展现在莫夜明的眼前，比起狭窄的牢房，底层是相当的宽敞了。

        从栏杆空隙中窥视，看到一个个大型机器彼此相连，工业制品沿着履带一件件被送出。

        楼梯的对面，下来了一批批的女生，唉，和男生们一模一样，一样的外观，一样如死人般的状态，一样失去色彩的眼睛……

        不同体型的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岗位，显然最简单的自然是将零件组装、分拣、包装这类的。

        当然，如莫夜明这中等偏上的男孩只会被分配去搬运货物。

        “嘿！”身后被人按住了肩头——是那个男孩，莫夜明敲了敲脑瓜子尽力思索，最后还是尴尬的问道，“你是多少号？”

        男孩笑了笑说道：“你不用叫我编号，我们彼此对话不用这编号，你叫我名字赵鑫就行了。”

        “好。”

        他们都被划分去搬运货物，跟着领头的管理者走出厂间外。

        “外面的货车每天都会拉来一批批原材料，我们将原材料搬进去，等到下午组装完成再将其搬回货车里。”

        “厂间外？”莫夜明眯了眯眼，“那不会有人想方法躲起来逃出去吗？”

        “没用的，”他们走到外面，赵鑫指了指楼层外的监控探头，又指了指外边铁篱笆墙内来回巡视的士兵，“如果能让你这么简单就逃出去了，我昨天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约肩宽的货物裹着四方的包装箱，真的很沉啊。抵着货车的后备箱才勉强将货物驮在肩上。

        莫夜明才走了两步，双腿就开始打圈圈，再加上手腿上的伤。他想忍耐，可是最后还是说出了想要放弃的话语：“太重了，我扛不住了。”

        他打了个趔趄，背上的货物差点要掉地上了，得亏赵鑫在身后扶了一把。

        但其实赵鑫要比他瘦矮不少。

        “你们在干嘛？告诉你们别想偷懒！”一位管理者见状手拿皮鞭子走了过来。

        “没事，没事，我们马上搬！”赵鑫弯腰低下身子，微微点头道。

        管理者执鞭骂叨两句便走了，赵鑫转回身来，朝着莫夜明，神色严厉的说道，“小心点，如果把货物损坏了，可是要给扒层皮的！”

        “可我气力不够。”莫夜明眼角泛着泪，委屈的说。

        他真的受不了这一天两天所遇上的糟心事了！特别是在拾起过去一点点的记忆后，这样的落差感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开始都是这样的，等你鞭子吃多了就好了。”赵鑫双手托了托肩后的货物，呼吸急促：

        “没有人会听你的哭诉，眼泪只能证明你的无能。”

        莫夜明咬紧牙关，不去把注意力放在背上承受的压力，豆大的汗水从额间冒出来，像一条条爬虫顺着脸侧蠕动，他强迫着自己的眼睛注视着黑黢黢的地面。

        真的很累啊，骨头和皮肉摩擦得快要粉碎，手扶着货物，货物碾着手指，留下一道划开指节的深深的痕迹。

        虽然总算是能够搬的动了，但还是太慢了——

        莫夜明好不容易将货物搬运到终点，一卸货物还没来的及喘息，一鞭子带着风声抽在了他的身上。

        管理者的影子被缓慢转动的风扇叶分成一段段的，莫夜明将双手抵在面门前，尽力不让泪水涌出，他咬紧牙关，任由着火辣辣的毒蛇一次次撕咬着自己的身体。

        “下次还敢偷懒，就不是这样了。知道了吗？”

        莫夜明盯着他，一动不动。五大三粗的男人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瞬间勃然大怒——又是一鞭子。

        他再次问，“知道了吗？”

        莫夜明终于还是选择点头。

        “不会说话吗？”——“啪！”墙上投影出管理者扬起又放下的手。

        “知……知道了。”莫夜明身体不自主地躲闪着，不停地剧烈颤抖着。

        迎来的却是又一鞭子，“知道了还不滚去工作！”

        其他人都在工作，压根无暇顾及这边发生的事情。哪怕注意到了，像这样的事，对于他们也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莫夜明再度扛着沉重的货物，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迷了他的眼，忽然间眼前的一切变化了——

        他坐在竹篓子里，姐姐在前面背着竹篓。

        那时姐姐在农地里干活，他在一旁追着蜻蜓……姐姐背了一篓子的喂猪的草，回家，再回来。

        ——

        她每次回去都会提醒我不要乱跑，后来我索性就跟着她来来回回。我什么都不背已经是累得不行，而看姐姐却依旧在坚持，不禁感慨大人真厉害，自己也得坚持下去，心底便卯足了劲。

        到最后，姐姐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湿了，我气喘吁吁，嘴上说着太累了，但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夸夸我。

        姐姐喘着气笑道，“我背你回家吧，来，夜明。”

        姐姐的肩膀很有力吗？我并不觉得，她背着我的时候还是相当吃力的。

        “不用了，我不累了，自己能走。”

        “小夜明真厉害。”

        呼，还把我当小孩子呢，真的是……

        夕阳逐渐隐没于山头，身边是涓涓不息的赛纳尔母亲河，蝴蝶折射出斑斓的色彩，领着我们往家的方向走。

        ……

        “小夜明，你醒了啊。”

        “姐姐？我睡着了吗？”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就这样，累了就躺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我们俩看着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听着林间的山风，一呼一呼，牵着对方的手，真暖和啊……

        随着一道悠长的声音，可惜不是回荡在村子里的山歌，而是急促刺耳的口哨声。

        广播传来尖锐的人声：“午饭时间到。”

        整间工厂突然就嘈杂起来——总算是结束了，莫夜明倒在地上，终于没剩下力气再站起来。

        闭上眼，浮现出的还是姐姐的身影。

        他张开手，将倾下的光亮在眼前隔开，不愿让它灼伤自己的眼。

        他只想就这样一直躺着，幻想还是孩童的时候。

        只是现在，他的身边没有姐姐，他也再没有那么休闲肆意的夏天由他奔跑，任他遐想。

        “起来啦，你是死猪吗？拽都拽不醒。”

        莫夜明眉头一皱，眼睛开出一条缝：是赵鑫。

        莫夜明揉了揉眼，紧闭上：“怎么了啊，我真的都要累死了，让我休息会吧。”

        “你现在睡确实没事，但我要提醒你，你再晚点就估计一口饭都吃不上了。”

        呼噜噜噜……肚子应景地发出动静。莫夜明这才想起，自己除了醒来后吃了几个包子，貌似已经有大半天没吃过食物了。

        再加上体能消耗如此之大，如果没饭吃的话，那下午可就要命了。

        【作者题外话】：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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